第三卷 第十五章 皇家别苑(1)(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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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听取火凤一一如实报告,神色不动,火凤最后禀说:“公主似乎发现了我们,还拦着殷船王不让说穿。”皇帝还是无动于衷,淡淡道:“没你们的事了,退吧。”
御书房除地下站着的两名宫女外,只皇帝独自徘徊,思索良久,忽笑道:“她以殷青荒为师,呵呵,每一次受挫都不白费,这孩子越来越聪明。”应答他的只有空气,皇帝忽然之间怔了怔,脸容上不易察觉地掠过一抹恍惚。
刚才,他是在对他的皇后讲话吧?是杨皇后呢,还是莫皇后?这两个女子,一个是雍容华贵,律人律己永远不允许存在一丝一毫差池;一个是美艳万端,从笑容到心机都浸淫着机变无双。他从前总是认为这两种类型都厌倦了,然而,直到如今才发现,皇后亡后,帝王家事,就没人可对谈了。
皇帝重新拣起殷青荒案卷来看,看得一会,听见轻悄的脚步声,便道:“是太子?”太子应道:“是。”便走进来,从容见驾。
皇帝道:“坐吧。”指着案卷,“朕叫你来,就为殷青荒这桩案子,是时候结案了。”太子沉吟道:“殷船王自是无辜,可是这件案子的元凶未曾露出水面。”皇帝冷冷道:“还需要再审么?传朕的旨意,着乾王自尽,妻女皆赐死,这样差不多了吧?”
太子脸色苍白:“父皇?”皇帝眼波沉沉,并看不出喜怒:“先头离别亭畔的林子里,乾王的主使。已谋过一次玄霜,叫殷青荒救下来了。乾王心犹未足,这是第二次加害,罪证确凿,无可推诿地了。”
乾王暗中与猎日阁来往。前几次皇族受刺都与他有所牵连,皇帝早就查了出来,隐而不发,太子大婚前将乾王圈禁起来,那时太子已料着乾王终究性命难保。离别亭攻击玄霜只是巧合,太子原是怀疑另有隐情,然而把那件事和目前的案情合二为一,竟是天衣无缝。总好过继续彻查,国公主为异国陌生男子所擒等流言传开,将误玄霜一生。太子狠狠心肠,低声道:“儿臣附议。”
皇帝冷眼看他,神情终是郁郁,也不由得略微有些烦恼。(手机这儿子文治武功,其实都已达到自己所望,可是这付温吞的性子不改,将来如何能够在这方最高、最大、最寒冷的位子上坐得稳当?
太子又说:“父皇,只是这样一来。那殷船王无辜坐监,似当有所补偿?”
殷青荒虽有大离名藉,其实他原先却不是大离人,七海之上。更是风云人物,这样的人亏待了他又平白放归,必然后患无穷,皇帝心中微微涌起怒气,冷笑道:“殷船王?朕可不知,是什么人给予他那样地名爵?!”
殷青荒只是民间叫法,人人叫着顺口都已习惯,从严上来说。这真是逾制的,这点皇帝也不是不知,如何单单这会儿发作起来。太子微凛,道:“父皇的意思是”
皇帝却又恢复了讳莫如深,道:“殷青荒平白受了误会,他救公主在前。如今更为其师父。这样罢,那条贡道。他爱修,给他去修就是了。”
太子也是这个意思,小心地答应了,看着皇帝是否还有下文。皇帝笑道:“你放心,朕给他就是给他了,没有后着。七海既非大离所长,咱们不用做什么,他回去之后,自会有难以解决的麻烦,朕不出手,也有别人出手的。”
“父皇是说,这次殷青荒涉案,是有人精心算计的结果?”
皇帝微微眯起眼睛:“他这样的人,朕都不想去招惹,试问有谁,平白无故就肯去招惹?这一招借刀杀人不成功,好戏还在后头。”
放下这件案卷,道:“这件事撂过去罢。朕这里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是,父皇。”
“琴清”皇帝沉吟着,吐出让太子微微皱眉地这个名字,“你好象总是不喜欢她。”
太子无言地垂手立起,但很显然,他不愿意与父亲谈论这个话题。
皇帝视他良久,忽而轻轻一笑:“琴清端庄温良,世家教养,足堪母仪天下。只是可惜不够美,朕的儿子未来是一国之君,天下美女伸手可取,如今便有一个著名的美人儿送上门来。”
太子脸色一变,道:“父皇,这是从何说起,儿臣并无纳侧妃之意。”
皇帝弯指轻敲桌面,笑道:“这个侧妃,朕很满意呀。说起来,你也是见过的。”
太子微微侧过脸去,意兴索然,对于那个“见过的”美人儿,连问一问的兴趣都无。皇帝大概也觉得扫兴,转过话题道:“朕听说,浣摩临走之前,有意向国公主求亲?”
太子一怔,未置可否道:“他是吐露过这个意思,不过国书未发,父皇难道对此很感兴趣?”
皇帝饶有兴味道:“你好象不太感兴趣似的。浣摩是农苦未来的王,他欲求亲,只能迎玄霜为正后,身份上而言和你皇妹倒也相配。”
太子默然一会,方道:“玄霜体质极弱,未必适合去往大漠。”
皇帝笑一笑道:“姑且存之。不过近期邻邦这类事情不少,还有,瑞芒正式遣使,为大公向农苦的雍容公主求亲。而瑞芒御茗帝之女文华公主,听说很快出降于殷青荒的副手,南宫霖。”
他不往下说,只笑吟吟地瞧着儿子。太子越听越皱紧了眉头:“这些和大离有什么相干?”
皇帝道:“大离为各国之首,虽无公主嫁过去,如若有公主想嫁过来。那也不必拒绝。”
太子脸色苍白,颤声道:“父皇!”
“朕接到消息,农苦已于三日之前遣使,他们愿将草原上地第一美女阿羡公主,出嫁我儿为侧妃。”
阿羡?太子脑海中掠过一张记忆不甚清晰的面庞。有着青春张扬地笑脸,草原上会走动的鲜花,太子心中忽然一动,似乎觉得,父皇对她仿佛有些兴趣。皇帝微笑道:“朕老了,你瞧,他们都已经开始把局押在你身上了。”
这句话别有所指,太子打了个激灵道:“农苦遣嫁公主另有目地。手机站ap那是为了、那是为了”
“阿羡不是祁顿王亲生女儿,雍容公主才是,所以瑞芒那边,很明显是要雍容公主得到农苦王室正统的支持,而农苦以阿羡求配,原是值得玩味。”
太子忽略了农苦是欲以他为棋子,不由得推想下去:“阿羡和穆丹一同出使我国,他们关系也不错,阿羡可能是穆丹的人。”
“这是一个可能,另外地可能是。使节团既是穆丹亲自出面,必然其间有另一方力量,所以阿羡也许是奉了浣摩之命。”皇帝分析道,“当然也不排除第三个可能。阿羡代表她自己所代表的力量,与那两个人全都无涉,则此番求嫁的用意更有趣了。”
太子迅速道:“既是这样,更不必考虑。遣原使返回就行了。”
皇帝笑道:“这怎么成,朕觉得很有意思,他们这几个公主一嫁,会闹些什么名堂出来?阿羡容颜出色,不输于我们大离任何一位美女。就以貌取人,做你的侧妃,也是当得起的。”
虽然是玩笑式地语气,但太子心里清楚,这句话一出口,这件事只怕成了定局。
两个月后。阿羡公主嫁到大离。其婚礼之隆重、热闹、繁华,较之月前大婚并不稍逊。
这桩少有的异国联姻盛事。玄霜未曾参加。
玄霜这次受的伤着实不轻,外伤固愈,内伤却是一时三刻好不了。她经此一挫,似也灰心得多了,略可起坐行动,即向皇帝请旨,要求到兜鍪山别苑中休养,皇帝应允,由莫瀛护驾一同出京。
兜鍪山离京二百里,并不很远,然而这里地皇家别苑,是比较不有名的一个,不象梅山、秋山等几个地方,尤其是离水之畔的避暑山庄,几乎天下人人皆知是皇家行苑地所在。而兜鍪山地别苑,就和连云岭似的,原是一个私家性质地产业,当年一场豪赌把连云岭转手送给沈慧薇,世上也没几个人知晓这是皇帝的手笔。兜鍪山也是差不多,偶尔有特别喜好清净的皇族子嗣来小住,几乎如同世外一般。发生太子和沈慧薇的事件以后,兜鍪山地名气比前略略大了些。尽管如此,游人毕竟稀少,玄霜在这儿休养,世外的风刀霜剑,就离她很远很远。
十二月间,京都已飘起雪珠,兜鍪山地底有温泉,所以四季温暖如春,满山红叶犹如火烧一般,玄霜穿着雪白的衣裳,在地下捡起几枚小扇子一样的红叶,映得她脸如火烧,她眉眼间有无限地欢愉。
不过在莫瀛看来,却有着难言的担忧。----只是这样极轻微的活动,她便已气喘吁吁,面上的红潮,也显得颇不正常。受伤已逾数月,她还象是瓷人儿一般,碰也碰不得。莫瀛原有足够的信心,十二万分的精心照料加养护,总能使她的健康慢慢回复,如今看来,却有着渐趋绝望的趋势。她还这样地年轻,难道,剩下的那漫漫生命之路,需得一直如此战战兢兢地走下去?
玄霜看见了他,便弃了红叶向他走来:“子韶,你回来了。”
莫瀛微笑颔首。玄霜没去京都参加太子侧妃的成婚礼,他却是去的,先前太子大婚人在外面,这回可离得不远,倒底是近亲,也不能装作不闻不问,那也太说不过去了。短短两天,打了一个来回。
“你怎么样啊?”接过玄霜手里的红叶,打量了一眼,便插一支在玄霜后面的发髻之上,“一切都还好么?”
玄霜抿嘴笑道:“你才去了两天而已,我能有什么变化。”
她拖着长长地裙幅在前面走,莫瀛不知不觉跟了上去,眼中忽然闪过一抹恍惚之色。
玄霜伤愈之后,比前发生了很多变化。最显著地变化是,她好象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莫瀛赴京参加婚礼,按照从前她的性子,便是装作不经意也会旁敲侧击问两句地。
“玄霜。”
玄霜抬头向他笑了笑:“我有些累了。”
莫瀛叹道:“我抱你回去。”
玄霜伏在他怀里,很轻,很小,乖如柔顺幼猫。莫瀛踩着满地的红叶,漫山遍野只有这种叶子沙沙的声响,心内忽起奇异的感受。
“玄霜的身份是国公主。”
成婚前夜,仿佛已经接受了他命定的姻缘的太子最后一次与他长谈,提起玄霜,“对她而言,不知是幸运,抑或是不幸。”
“这是什么意思?”
“农苦遣使求嫁,其实,同时还有一项使命。”“哦?”
“那位左屠耆王浣摩,正式向玄霜求亲。”
莫瀛没出声,可是脸色变了变。
太子微笑道:“不用那么害怕,父皇根本不予考虑。”
“为什么?”皇帝既有意联姻,为什么宁要对方非嫡系的公主,嫁到大离为侧妃,却不是把己国的公主嫁过去为正后,正是莫瀛百思而不解之处。差不多同时,瑞芒那位最掌权的大公,迎娶农苦嫡系的雍容公主为大公妃。从重要性而言,聘阿羡公主为侧妃,似有画蛇之嫌。
“他不是不愿意把公主嫁过去,而是,我们原无合适的公主可以嫁。”太子苦笑道,“假如清霜还在的话,父皇这次多半是愿意把清霜送过去的。”
莫瀛有些明白了:“你是说,玄霜的身份?”
“玄霜是国公主啊。”太子唇边浮起依稀凄清的微笑,“要是我这会儿死了,玄霜就是大离之主,如此重要的身份,父皇若有意遣嫁,只怕就不是浣摩一人来求亲那么简单了。”
这是莫瀛从未想到过的,微微色变。
----玄霜以国公主的身份,不能嫁给任何重要地位之人,而假如皇帝也不想让任何人因她而变得重要,玄霜,可以嫁给谁?
心上忍不住便是一颤,朝着玄霜望去。
玄霜也在看他,眼中有着伤后难得一见的深思:“子韶,你不开
莫瀛笑着,把那顾虑暂且丢开:“没有啊,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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