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四章 只是荣辱(2)(1 / 1)

加入书签




玄霜嗓子有些干,在无可回避直刺人心的目光下,轻轻道:“仓央穆丹。”
“果然,是他。”皇帝冷冷一笑,却连唇边的笑纹也未展露,“好高明的一手借刀杀人计!”
“借刀杀人,”玄霜这两年来,始终也未能想通穆丹前一晚和她烧烤、谈心,后一晚变脸伤人之缘故,倒反而皇帝象是早已知情,心中把持不定,“父皇,是借我,杀殷船王?”
“是想杀殷青荒,为何要除掉这个人,我却一时未能明白。”
“我想是,”玄霜缓缓说出放在心中很久的疑虑,“我想是,殷船王有一个他所信任的兄弟,南宫霖,定是他和穆丹串通。”
“南宫霖”皇帝眼波一闪,“瑞芒文华公主出降的,就是这个人?”
这点玄霜不知,但她能断定:“他很有野心。殷船王太容易相信人。”
皇帝似笑非笑看她一眼:“殷青荒几次救你性命,就算为他祸所延,也还是很感激这个人吧?”
玄霜扭过头去,勉强重寻了一个话题:“父皇,儿臣儿臣只是想不明白,如要借刀杀人,途径很多,害了玄霜性命,与强国结下仇怨,这似是得不偿失?”
“着啊。”皇帝简洁地表示赞同,“所以穆丹后面另外有一个人。”
玄霜眉睫一跳,脱口:“猎日阁。”
“黄龚亭。”皇帝纠正道,“农苦和猎日阁无有明显往来。这种关系,定然只是维持在一人两人身上,所以朕想来穆丹后面唯有黄龚亭依靠,很可能他并不清楚此人属于哪一个势力。ap”
玄霜忽然想到,那天她在黑屋子里寻找出路。那个陡然冒出来的带有杀气的声音,不禁微微打了个寒颤。只不过她对其中之事知之甚少,料来说了无用,便未提。
“假如穆丹身后是黄龚亭,伤害你就顺理成章。猎日阁素日所杀,没一个不是天家人物,唯因其有深仇大恨,非我皇族不报复。至于农苦和大离是否由此结怨,却可用言语暂时搪塞,穆丹既要靠他谋国,在这些问题上就不得不做出让步。”
玄霜一阵后怕,照这样说来,当时黄龚亭就算打死了她,也是不出奇地,死里逃生,当真不知是命强一筹,还是运极多骞了。皇帝看在眼内。道:“然而此事借穆丹出头,终究不能完全做绝,否则难免穆丹会起疑心,黄龚亭大事未成。不会如此愚蠢,你能得命,绝非幸运,实是多方谋算之结果。”
玄霜沉默了一会,道:“父皇,适才所言,与猎日阁直接相对?敢是命儿臣,前往收伏?”
皇帝不由得笑了起来。玩味地看着她,道:“收伏?你去收伏?朕都找不到其贼窝所在,朕和他斗了几年都互有胜负?如有妙计,不妨道来。”
玄霜自知说得莽撞了,脸涨得通红,低头道:“愿听父皇之命。”
“朕用不着你过问猎日阁的兴衰存亡。但是。朕接下来要你做的事情,必然将面对猎日阁。或说面对黄龚亭,这一仗,你只能胜,不能败!”
玄霜心中狂跳:“面对黄龚亭这,这是”
皇帝淡然道:“羡王妃不幸流产,痛失爱女,精神失常,日夜啼血思欲回乡。电脑站国公主护送皇嫂,归农苦探亲。”
玄霜怔怔的,只望着皇帝,一时似乎回不过神来,呆住了。
“很意外,是吗?”皇帝温言问道。
玄霜不语,脸色却渐渐苍白起来。
皇帝洞穿了她的想法,道:“不,朕不是要你现在去和亲。朕是要你陪同羡王妃回国探亲,以使我国使者名义。而后呢,设法在那里多留一阵。”
“父皇”一颗心晃晃悠悠,只管坠入深不见底地深渊。她说不出的绝望,可怜兮兮地抬头望着她的父亲。这个消息,太突然,太突然,她设想过所有最差的结局,不外乎是死,也不会如这一刻的恐惧。“玄霜,你终归是我的孩子。”皇帝叹了口气,“是我大离王朝的国公主,你是纯血之子,朕明白你心中有无数的纠葛牵缠,但是那些都你私人地东西,是时候放开了。”
玄霜涩声道:“父皇,儿臣已然形同废人”
皇帝淡淡地不予回应,玄霜也就随之住声。
“羡王妃伤心过度,精神失常。”皇帝又冷冷地重复了一遍,玄霜出发抵京时阿羡昏迷犹未苏醒,此时却得出这样的结论,那冰水犹如从头到脚,一直浇了个透底。阿羡便能重活,亦已成了棋盘上一粒弃子,任谁都不会再用的了。
“国公主亲自护送羡王妃,对此不幸表示诚挚歉意,王储夭亡亦同是我朝之不幸,大离会给农苦一个很好的交代,且我国也很有诚意,此次虽然遭遇不幸,但是并没放弃两国继续融洽交好之愿望,玄霜,你过去,替朕和你皇兄看一看,农苦的绵绵公主,德貌是否堪为我国皇妃。。。”
绵绵公主?玄霜睁大眼睛,原来把一个无用的王妃打发回去,皇帝心中早已瞩意下一个,但是这位绵绵公主,玄霜对农苦王室所知原就不多,也就从未听说。
“祁顿王的小女儿。”皇帝解释。
祁顿王的女儿,也就是说这位公主是嫡系了,既然如此,又怎肯委屈嫁到大离来做侧王妃,毕竟农苦也不是软弱可欺的小国。且皇帝将阿羡送回来,意在得到这位公主,定然是有所图谋。这位公主代表着哪一方的势力,皇帝究竟是想与农苦缔结何种关系?
皇帝微微一笑:“很好,玄霜,朕很喜欢你这样,不愧为朕之女儿。有些事情,耳朵里你听见,当不得准,还是自己去发现地为是。”
玄霜略略有了那么一分安心,道:“父皇要我出使农苦,便是办成这件事。”
皇帝微笑道:“还有,你最好能与穆丹多接触。唔,从前恩怨不提。打伤你恐也非他本意,你要对付地就是他背后那个人。”
玄霜明白过来,说来说去,还是要她对付猎日阁,既知这个组织的首领躲在穆丹背后,战胜那个人,国内的猎日阁也就自然流若散砂,不堪一击地了。猎日阁对付的是皇家,只是玄霜自问游离于那个权力中心以外,皇帝便是突然要将她提了出来。视从前恩怨于不顾,专心一致地为他、为太子出力。
心里不以为然,虽极力收住表情,却也泄露一丝秘密。
“不。玄霜,”皇帝道,“此事非为朕,非为太子,乃为我大离万里河山。”
玄霜心里微微一跳,大离万里河山?那样疏远而又陌生地字眼。
“你忘了么?你是我大离纯血之子,”皇帝再一次闭上眼睛,双眉紧蹙。似是烦恼不已,狠狠地甩了甩头道,“朕如今嫡系子女有三个!太子,秩儿,还有你!大离的江山,是---你们的江山!这是谁也不能抛弃的责任!”
玄霜心下一动。多少年来。第一次。听皇帝叫另外一个儿子“秩儿”,而不是恶狠狠的“钟秩”。似乎,是决心原谅三皇兄了啊?
她涩声道:“父皇不放心,所以要将女儿送出去”
“非也。倘若清霜在,朕何至于如此束手无策,朕可将她送入农苦和亲,但是你,朕不能这样做。”
清霜也是公主,但她对皇位没有半点威胁,她与太子之间也无嫌隙,皇帝如要她代表国家来做一些理当完成之事,大可以不用绕这样的弯子。事委玄霜,却是要冒一些险地,眼下看不出来,说不定数十年后,玄霜便是这个皇朝最大的威胁。可是皇帝无人可派。皇帝将她送出国境,却又委以一个不伦不类地差使,是使节,护送一位王妃回去,议谈一位王妃回来,并且办成他所希望办成的事,这一切成功之后,他还是希望玄霜能回来,不要留在农苦,从而彻底脱离他的控制。
玄霜眼圈儿一红,亏得没有了清霜,若有清霜在,皇帝今朝的脉脉温情能剩几分?
“至于你哥哥,”皇帝又道,“朕已恕了他,但是他有些事还是做得很过份哪!”
这就是说,他百分之百断定,阿羡流失皇储,是宇王所为。但是皇帝看在眼里,也还是不能对他动手,终不能让太子身后,就无人可替。
玄霜试探地问一句:“父皇,那位绵绵公主,是要嫁与太子么?”
皇帝轻哼:“不然你以为?”
玄霜不敢接口。她倒是很想问问,皇帝心中倒底有无后悔?但看皇帝地眼色,就约略猜到答案,最起码,他对太子所寄地希望仍是远远高于宇王钟秩。
“至于子韶,”皇帝想了想,苦笑道,“这混小子,朕也控制不了,纵然朕不让他跟着你,他闹出什么叛变去国的可能性也是有地。他就随你一同去吧。”
莫瀛留不留在大离,都一样。莫瀛在国内,玄霜心系在他,总会回来,然而莫瀛在她身边,玄霜似乎更不会进行第二次选择。这点皇帝倒很是肯定,或许该担心的只是莫瀛是否足够长命。
皇帝最后恍若无意地提到一句:“哦对了,还有,那位几次三番救过你性命的殷船王,贡道已建好,这几天便要出发往农苦。你此行可以借得这条贡道地光,去往农苦,是不必尝受风砂之苦的。”
贡道?才只两年,贡道已成?玄霜募然有了啼笑皆非的感觉,这位殷船王,为了那个玉夫人,也真是拼命了啊!
但是殷青荒同去,她此行安危的保障,却大得多了。
皇帝说完他要说地话,已然转身离去。
此时暮蔼渐起,他的背影,披一层浓浓暮色。
朕在玩火啊。朕把纯血之子送出国境,玄霜,朕将你又一次亲手推入漩涡中心,或许你很快,又将回到两年之前。但是,朕除了你,没有别人可以用了。是报应,是报应吧?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