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7 虞美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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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自己的诗词是怎么到了薛蟠的手里,贾珉其实是不太在乎的。
他甚至认为这是一件好事。反正自己早晚是需要拿这些诗词来扬名的,早一点儿,晚一点儿,其实是没有多大关系的。
很可能,这反而是一件好事儿。
此前,贾珉在外界的眼里,就是个私生子,然后死而复活,破棺而出。一进贾府就跟别人干架,府里上上下下都不待见他。
然后就是在打赌事件中,把自己的大伯贾赦给逼得闭门不出,接下来就是对自己的侄儿贾蓉,进行劳动改造和思想改造。
这些事情,虽然都具有一些传奇性,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也让他成为了名人。
但是,从个人形象来说,却基本上都是负面标签。
这些标签,在这个时代里,就是另类和叛逆,有些挑战主流价值观的意味。
比较正面的事件,就是他的国公酒的成功和压力井的成功,以及给贾府上交了1万两银子。
这样的商业天才,固然能够给他带来一些轰动性效应,但是,在这个重农轻商的世界,还是难以得到主流社会对他的认可。
这是个读书人价值观主导的世界,不得到读书人的认可,终究还是这个社会的边缘人。
现在,贾珉正好需要得到读书人的认可。因为他的汉语拼音教学法和编撰字典的计划,都是针对读书人的。
以一个带着负面标签的商人身份,切入读书人的圈子,无疑是一个突兀的动作。
快速识字的汉语拼音和字典,也是对正统文人的一个挑战。
即使它们真的是个好东西,一些人也会出于偏见,来挑剔甚至封杀。
原因很简单,就是汉语拼音和字典触动了他们一贯垄断的地盘,侵犯了既得利益者的利益,冲击了他们文化垄断的地位。
新事物被扼杀的事例,在历史上屡见不鲜。
哥白尼的日心说,牛顿的万有引力定律,达尔文的进化论,都曾经遭遇过这样的命运。
无论什么时代,人们都是崇拜权威的。所以,要想叫他们闭嘴,就得比他们更有权威。
李煜的诗词,就是在文人中确定自己地位的最强大武器。
至于贾珉原来的文盲背景,其实也没有多大关系。
五祖慧能当初也是文盲,不也是写出了“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的名篇吗?不仅没有被人质疑,还成为千古佳话。
如果自己再有几首佳作出世,这神童的名声可就坐实了。原来的那些负面标签,也就可以被视为自己的个性了,不仅无伤大雅,还可以为自己的形象填上一些神秘色彩。
如此说来,这薛蟠还是帮助了自己扬名啊。他是不是知道我对宝钗有意思,所以来帮助我的?真不愧是大舅子,到底是一家人啊,还没见面儿,就心往一块儿想,劲儿往一处使了。
“怎么样,是好词吧?”
沈冰衣弹完,就问贾珉,有些小得意的样子。
“不怎么样,至多算是勉强。”
沈冰衣就有些不高兴,但是,她是见惯了风云的,就把不快隐藏在心里。
“四爷眼界很高,难道还有更好的?何不献上一首,让奴家见识见识。”
这就有些不高兴了,意思是你一个不识字的人,哪里有资格评价?
“在下虽然原来不识字,近来倒也是日夜苦读。在诗词上也有了些心得。既然冰衣相求,就勉为其难,做上一首。”
我可没跟你求诗啊。
心里虽然如此,沈冰衣脸上却是挂着笑容。
“四爷不必为难,奴家不过是顺口一说,不必当真的。
当真,当真,不当真,怎么能让你心甘情愿地对我呢。
“还请准备好纸笔,我说,你写。”
沈冰衣看看贾珉,见他是认真的,唉了一声,拿来纸笔。
“我这首词,词牌是虞美人,听好了。”
沈冰衣也不看贾珉,只是低头看着纸,心道:只怕是要吟出薛蟠的《女儿词》一样的吧?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两句一出,就见沈冰衣娇躯一震,呆了。原本准备书写的手,也拿着笔,就那么悬在了空中。
嘿嘿,小样儿,吓着你了吧?敢瞧不起我,千古词帝,你以为是跟你闹着玩儿的?
宝贝儿,没吓坏吧?
沈冰衣慢慢地抬起头,圆睁的一双美目,就那么毫不掩饰地直勾勾地盯着贾珉。
“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
贾珉说着,笑吟吟地看着眼前的大美人儿。
叫美人儿崇拜的感觉,就一个字:爽!
“这这这,这真是四爷的作品?”
沈冰衣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
“怎么,不好吗?不好就不作了,没的叫人耻笑。我本不愿意做,你非得激我。这才勉为其难的。”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做,做,接着做,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了。”
“那我就做了?”
“做!”
见沈冰衣把这两句写完,贾珉又接着吟了下去。
“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沈冰衣这回没抬头,低头奋笔疾书。只是身子却在激烈地抖着,写字的手也在颤动着,显然已是内心心潮澎湃。
这两句,比前两句更有杀伤力!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待沈冰衣写完,贾珉故意沉默了一会儿,享受着美人儿注目的感觉。装得差不多了,接下来结尾。
他相信,这个结尾就是个震撼弹,一下子就会把大美人儿给震懵了。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这两句一说完,贾珉的得意之情竟然一扫而空。转而是一股悲凉油然而起。
这不正是我自己此时的心境吗?原来我跟李煜此时的心境,竟然是如此地相似。
都是失去故国家园的无限悲愁啊!
贾珉走到窗口,推开窗扇,望向无尽的夜空。
一盏茶功夫,寂静无声。
无声地,一双手从后面抱住了贾珉的腰,传来了沈冰衣轻轻的啜泣声音。
“都是奴家不好,触动了四爷的伤心之处。就请四爷今晚留宿这里,奴家愿意以身相许,表达抱歉之意。”
贾珉慢慢回身,轻揽住沈冰衣,两人并立窗前,望着夜空中那一轮皎洁的明月。
“不过是一首词,有感而发而已。能得冰衣垂青,何等幸运。”
“幸运的倒是我呢,能够见证这等旷世之作,小女子是何等幸运。此词一出,天下无人再敢写词了。奴家原本以为四爷不通文字,没想到,却有如此绝代才华,还请四爷原谅则个。”
原谅倒是不用了,我还指望着,你把这首词传播开来,给我打广告呢。
“既是此词还过得去,冰衣何不谱上一曲?”
“是啊,奴家倒是把正事儿给忘了,如此佳作,若不传唱,可真真是明珠暗投,倒是奴家的罪过了。”
沈冰衣其实还是很有才华的,也许是灵感触发,也许是境由心生,一盏茶多的功夫,就把这首《虞美人》谱成了曲子。
把扬琴搬到窗前,面对着一轮明月,就唱了起来。
第一遍,似乎有些生疏,唱的不太流畅。回到桌上,沉吟一会儿,修改了几处,然后就唱第二次。
这一次,唱的就流畅了。
沈冰衣这一唱,贾珉可就有些震惊了。
不仅仅是因为她的歌喉好,也不是因为她唱的情真意切,而是因为那个旋律。
沈冰衣谱出的旋律,几乎就跟他前世听过的这首《虞美人》歌曲的旋律,几乎就是一模一样的。
若非他现在知道自己的处境,否则,还以为是自己回到了前世的世界,抑或是沈冰衣也是从自己原来那个世界穿越来的呢。
造化弄人,梦耶?醒耶?真耶?幻耶?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歌声如泣如诉,婉转悠扬,一时间,贾珉柔肠百转,竟然想到了秦可卿、妙玉、宝钗,甚至还有王熙凤。
百感交集,却又无从说起。
贾珉起来,重又走到窗边,向下望去,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楼下的院落里,已经聚满了人,一个一个静静伫立,向楼上望着。
有男的,有女的,有的端着茶,有的端着酒。似乎听得如痴如醉。
这个世界,艺术形式虽然已经不少,但是,艺术的传播方式和渠道,还是很单调的。基本上都是口口相传和现场表演。后世的那种电子传播方式,在这里还是不可想象的。
教坊司,就是艺术的主管机构。教坊司辖下的一些风月场所,茶楼、酒店和勾栏,就是主要的艺术演出场所,剩下的,就是一些街头艺术表演了。
由于风月场所是文人常常聚集之地,所以,这里就经常会成为艺术的生产和传播基地。许多名曲,都是在这里产生并传播开来的。
象沈冰衣这样的艺妓,如果能有哪个人给他写上一首绝世之作,不仅可以提高她在业界的地位,这首歌曲,也将成为她的代表作、名片和主打歌。
只要听到这首歌,人们就会想到沈冰衣,只要提到沈冰衣,人们就会想到这首歌。
从此,沈冰衣就将跟《虞美人》联系在一起。
从明天起,就将满城传唱《虞美人》。
伴随着《虞美人》,贾珉的名字,也将传遍全城。
如果有谁敢说贾珉不是个文人,那么,贾珉就可以或轻描淡写,或嚣张异常地说一声,你来写一首试试?不服来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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