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惹火烧身(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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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地起身,风一样迅捷,连同一只手扶在她腰际,将她也带了起来。

她自觉站立不稳,索性半倚半靠,倒在他怀里。

他的胸膛滚烫,隔着那么厚的衣物,都能感觉到急促的心跳。

他握住她的手,与她掌心相贴,十指相握。

二人距离之近,早已出离了暧昧。

她刚想问一句,“靠得这么紧,就不怕惹火烧身吗”,谁料他抢先一步,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以前你喝醉酒,每次都是我将你抱回房中。”

“我还以为是我自己走回去的,”她闻言,如梦初醒,恍惚说道,“醒来时我还纳闷,自己到底是怎么回房的,难怪呢……”

她想接着问他,为什么不干脆抱回他自己房间,顺便饱餐一顿。

只是想着,双颊又羞得染了红霞,烫得厉害,所以,她思虑再三,也并未将此话真的说出口去。

她仔细回想,自己宿醉后,有时醒来,发现仍趴在桌上,有时却躺在床上,被褥着身,妥帖齐整。

她终于明白,原来那些她独自趴在桌上的夜晚,就是他们彼此缺席的时候。

此刻,她望着酒樽发呆,身侧再没有一人,逆着秋波,款款而来,一脸严肃地调笑她几句。

她没能问出口的那些问题,终于也藏在心里,永远没了答案。

她问天,天上只有惨淡的黄云,南归的孤雁。

她问风,风中只有飘零的落叶,粗重的叹息。

她问酒,酒里只有清澈的倒影,浓郁的哀伤。

她的双眼落在杯中,周遭水雾缭绕,似一场桃花雨,满脸都被涕泪淹没。

她死死盯住那杯中的琼浆,等待他不经意的出现。

她以为,他若不在秋风中,至少也在倒影里。

她以为,上神慈悲,总会开恩,让他们以另一种方式重逢。

她好像想起了什么,突然起身,拔腿就往园外跑去。

她跑得那样仓促,窘态毕现,丝毫没有一个牛贺权贵应有的从容不迫。

长生皱着眉,却也没别的办法,只得跟在她身后,保持一段风雅的距离,不远不近,似在意,又似不在意。

她不顾重伤初愈的虚弱,更不理会那些深深浅浅的怪异目光,只一路朝着宫里的祭坛奔去,心中清明。

宫中的祭坛不像周饶城外的神庙,这里是寻常人进不来的,所以此时,此地只有六尊神像,一个安宁,一个长生。

长生跟在身后,心中感慨:这女人身子骨也太好了些吧,受了那么重的伤,又折腾了这么些天,眼都没合一下,竟还有这般气力,跑得这般迅速,实在是,麻烦。

他在不远处站定,只见她跪在一神像下,神情肃穆。

神像巍峨,仪态端庄,面色冰冷,让人远远看着,便心生敬畏。

她双手合十,仰头注视神像,朗声说道:“女歧上神慈悲,凡人知生安宁,愿用一生福祉,换与玉采再见一面,从此余生种种,绝无怨怼,若有违背……”

“安宁你疯了吗?”她还未说完,长生上前,将她打断。

他们牛贺人很信这一套,在他们意念中,只要诚心向六灵起誓,他们都能听见,特别是这种毒誓。

至于六灵应不应允,那就由不得人了。

安宁瞥了他一眼,继续淡定说道:“若有违背,我死后身坠三途河,永世不得轮回。”

许是上苍真的开了眼,她此言一出,空中瞬时雷电交加,黄云密布。

她声色凄厉,短短一句誓言,不断在风中回响,夹杂在电闪雷鸣之中,干裂,可怖。

她听不到长生说什么,也看不见他的神情。

她兀自闭目,再次默念誓言,而后恭顺磕头,一个接着一个,没有停歇。

她的举动,似乎并未感动女歧,反而触怒了其他上神。

闪电大作,仿佛每一道急光,都朝着她眉心劈来。近了她身侧,又生生折断方向,落在地上,砸出一片斑驳。

场面诡异,令人胆战心惊。

她置身数万道光电之中,头顶隆隆巨响而不侧目,却只专注于一件事——自顾自地磕头,祈愿。

她的身体单薄,眼神却格外执拗。

长生说:“快下雨了,咱们回去吧。”

他不敢上前,只在远处劝解。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到好处地,湮没在雷鸣声里。

她磕头的速度不快,一下一下,掷地有声。

雷声巨响,她的额头砸在地面上,弄出的声响竟盖过雷声,摄人心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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