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欲加之罪(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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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书走的是官道,自然不比他的绢帛,走的野路子快。

所以,公子琰尚未收到诏书,就先被子车腾剧透了。

青天白日之下,他似乎还嫌光线不够强烈,动手燃起一盏烛灯。

书童本立于一旁,见状急忙上前,焦急嘱咐道:“你伤还没好全,两眼不适,哪能受得了这种强光。”

他一边说着,一边忙手忙脚地灭灯。

书童十二三岁模样,目光狡黠,言语却自带三分天真。

他同公子琰说话的语气,亲昵而熟稔,好像在其身边呆了很久。

事实也确实如此。

他与公子琰,相识已有近两百年,是真正意义上,陪着公子琰识字读书的书童。

只不过,两百年前,这书童是什么模样,如今仍是什么模样。

他称自己姓古名往,没人知道他的来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据闻,他是公子瑱从外面捡来的小儿。

古往不同于一般人类,他是个火灵,修行属六灵之外,来路不明。

彼时,火在九州还十分罕见,有人说它是大吉之物,有人说它是大凶之物,众说纷纭,没有定论。

公子瑱见古往与公子琰投缘,便替他说话,将他留在宫中,一直陪着公子琰长大,直至今日。

古往天真乖巧,人前不多言,不惹事,只与公子琰厮混时,才浑身轻松,原形毕露。

公子琰瞥了古往一眼,并未理睬。

他捧着绢帛,只朝那盏灯靠得更近,恨不得将整张脸都掉进烛火里。

只见他慢慢将绢帛置入火中,双手似乎有些颤抖,边烧边说:“再多话,就把你打回原形。”

“东西都拿不稳了,你如今还有这本事吗?”古往满不在乎地顶撞他。

“那便把你送走。”他好像对古往的这番评价,并不介怀。

古往笑嘻嘻道:“送到牛贺去吧。”

“去那里做什么?”说话时,他仍致力于烧信,目不斜视。

“见安宁啊。”

他轻声笑道:“见她做什么?”

“你不是成天想她吗?”

“我想她,你去了顶什么用?”

“我也想她呀。”

“色迷心窍,你还是离她远些的好。”信已经连灰都不剩了,他的脑袋还凑在火苗上。

“切,说得好像你多高尚,还不是一个样。”古往撅着嘴,突然抽了抽鼻子,惊呼起来,“哎呀,你头发都烧着了!”

他见状,吐气想将蜡烛吹灭。

然而,气是幽幽然地出了口,那烛火却只倾斜了些微,复又跳跃,越烧越烈。

古往以掌风将火熄灭,一面拍着他的头发,一面不忘絮叨着:“眼睛不好使也就算了,吐纳还弱成这样,真后悔跟着你。”

他好像没有听进去,和颜悦色,满面春光,笑得没心没肺。

他望着火苗熄灭的地方,只觉得那缕青烟越散越开,弥漫在一室之内,竟似边城狼烟,燃起处踏过千军万马。

他的耳旁嘈杂,似有一阵铁骑,一腔热血,一场谋乱,一位帝王。

那位人间帝王,满面皱纹,佝偻着腰背,看上去只是个行将就木的普通老者。

他认识那人,那是他的父亲,胜神的燧皇。

只见那老人张了张口,用低哑的声音唤他:“老六,你去吧。”

“为什么是儿臣?”他不解地问道。

“你兄长太强,无论朝中军中,他都一呼百应。”燧皇看着他,慢慢解释道,“除了你,胜神没有人能治得住他。”

“父皇既知如此,儿臣又何德何能?”他闻言冷笑。

“你无德无能,但他宠着你,惯着你,对你百依百顺。也只有你开口,他才有可能答应。”

那时,众皇子给公子瑱扣上谋反的帽子,公子瑱无奈出逃。

虽说他早前已交出兵权,但胜神的兵,从上到下,仍是只听他一人号令。

燧皇权衡其中利害,命公子琰出行,追回公子瑱,劝他应下谋反的罪名,不战而降。

公子琰冷言道:“儿臣若是不依呢?”

“你先看看这些东西,再做决定。”燧皇指着一箱竹简,示意他随意翻阅。

他展开品读,里面都是些通敌叛国的书信往来。落款不止公子瑱,还有一干朝臣。他们无一例外,均出自长洲涂山氏,或与涂山氏有数不清的瓜葛。

这其中,包括他的母妃涂山月,表哥子车腾,还有子车腾一家老小。

长洲涂山氏乃胜神望族,这一牵连下来,只怕会引起不小的动荡。

公子琰合上竹简,淡淡说道:“这些书信,儿臣一晚上便能临摹下来,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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