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贤臣孝子(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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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珙再是愚钝,此刻也已听懂公子琰的计划,当即怒道:“老六你若是杀兄弑父,天理都不会容你。”

“天理?呵呵,人在无能之时,才会妄求天理。”公子琰哂笑,面上不见一丝得意,反倒平静得像一湖春水。

此人蔑视天道至此,实在是桀骜乖张至极。

公子珙想濒死一搏,举刀砍向公子琰,却被燧皇抬手拦下。

“罢了,你不是对手。”燧皇转头,对公子琰说道,“没了宫人,便由你来伺候趣÷阁墨吧,老六。”

公子琰颔首,拾起案几上的墨块,缓缓磨墨。

公子珙不明所以,却也不便多问。

燧皇见一人明了,一人混沌,略略点了点头,半是无奈,半是欣慰。

他亲自展开一张空白绢布,提趣÷阁落字,边写边说道:“伪造的东西,总归还是有破绽。”

原来,他竟然是在誊写公子琰所呈的诏书,一趣÷阁一划,分毫不差。

公子珙见状,简直惊愕得合不拢口,却听燧皇一字一句地说道:“善始容易,善终难。老六,等你登基之后,终有一日,会理解孤的苦衷。”

公子琰俯身跪地,行三拜九叩之大礼,口中念道:“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礼毕,燧皇将他扶起,见他身形高大,衬得自己越发瘦小。公子琰周身散发的,才是真真正正的王者之风,那种霸道,那种气魄,令公子珙望尘莫及。

别说公子珙,就是公子瑱在世,只怕也没有这人这般气场。

老人暗自宽慰,觉得这样的结果也未尝不好。

他思虑片刻,终是放心不下,开口说道:“老六,孤再求你一件事,最后一件。”

“父皇请讲。”

到了此刻,公子琰仍是不骄不躁,礼数周全,仿佛真将自己当成了一个贤臣孝子。造反造得如此雅致,应该也算是一种修为了罢。

燧皇知大势已去,自己已奈何不了公子琰,只得无比诚恳道:“放过你五哥吧。”

“理由?”

“他与谋害瑱儿,没有半点关系。”

公子琰眉眼含笑,神色温柔,挥手却又招来一团焰火,蓦地将公子珙吞没,转瞬即为尘埃。

连同公子珙的兵器,也一并化为粉末,扬散在冬日的夜色里。

燧皇被公子琰这一举动所惊呆,来不及眨眼,阴狠地盯着那人,沉声怒道:“你想要的都得到了,为何始终不肯罢休?”

“心疼了?感觉到无能为力了?”

“孽障。”燧皇盯着公子琰,忽然老泪纵横,心中百感交集。他颓然倒在椅子上,看上去再没多少时日。

他听得公子琰静静说道:“眼看至亲之人受害而无力挽回,这样的感受,都是父皇曾经强加给儿臣的。今日,儿臣便将它还给父皇,请父皇带着这份悲哀上路吧。”

如果公子琰不杀公子珙,燧皇无论如何退让,即便是死,也能稍稍安心。可公子琰偏要诛心,让他连死也不得好死。

燧皇回想起前尘往事,不无悔恨,也不无劝诫道:“孤将胜神交托于你,你乃名正言顺的一国新君。切记不可做乱臣贼子,将旧人赶尽杀绝。”

“若不做鱼肉,只能为刀俎。”

“孤的话,你可听进去了?”燧皇蓦然发难,严厉得像一个父亲,只像一个父亲——一个临死都放心不下、不忘对儿子谆谆教诲的普通父亲。

公子琰凝视着他那老迈的父亲,并未答话,只缓缓摸起一柄短刀,双手端端呈于燧皇手中,而后转身离去。

他的背影看上去,竟比那老人更加孤独。

他的华发被风吹起,与漫天琼花一并摇落,一行一步,静谧无声。

再暖的路,一个人走也冷得慌。

他想起那年夏天,骤雨突至,他与一人并肩而行,白白淋了一路的大雨。他想去牵她的手,或者从背后抱住她,而那人满腹委屈,伤心伤到了骨子里,丝毫没能领会他的殷勤。

分明是她说逢场作戏在先,临了却又倒打一耙。

他又好气又好笑,只能连声宽慰自己道:罢了,她不从来都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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