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2 章 天命在你,山河在朕(十五(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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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我还是想不明白,咱们费劲周折让这些人精儿信了你的身份,为什么你又要让她们知道你是女的?”
林女侠醒来已经是第一日了,雨终于停了,窗一开便有湿湿凉凉的风荡涤整间屋子。
苏鸟鸟和苏鱼鱼轮流守了她一夜,眼下都泛着青色。
林女侠知道自己有伤她俩是不肯去旁处睡的,就让这姐妹俩挤在她床上,她自己倒是拣了个凳子在窗边坐下了。
有了雨水滋润的猪头岭一夜间就有了几l分绿意,草籽冒尖,枯树生芽,连早就绝迹的雀鸟也从旁处扑簌簌飞了过来,挺着小胸脯落在窗外的地上。
来往无人,林女侠轻声说:
“秋庆宇这重身份,若是遇到了那等对西昭忠心耿耿的,自然得用,可如今这猪头岭上,这身份成了催命符,我自然得想办法脱身。”
“催命符?”
苏鱼鱼脸色大变:“老大?怎么有人要杀你?”
“武端容,恐怕就是追杀秋庆宇的幕后主使。”
说这话的时候,林女侠的唇角勾起了几l分笑。
这下连一直坐得住的苏鸟鸟都有些惊诧了。
“老大?”
林女侠用没受伤的手臂垫着脑袋,仰头看着仍然有云朵遮蔽阳光的天空。
一根细小的藤从窗外伸来,勾住了她的手指,她垂眼,回勾了下那细藤,笑着无声说:
“多谢藤姑姑给我报信。”
细瘦的藤条又勾了勾她的手指。
慢慢悠悠,又消失在了窗边。
“武端容就是西昭骑鹅娘娘庙的主祭,只是秋庆宇他娘以朝廷之威排挤武氏一脉,又让秋庆宇这个男人学雕灵之术……就算是欺负老实人,这也是欺负得没边儿了,也难怪武端容下了杀手。”
苏家两姐妹已经被这惊天内幕惊呆了,傻乎乎看着自家老大。
虽然在南平的时候也受了武端容手下的追杀,出身武氏的林女侠对武端容的所作所为却是认同的。
这种认同不仅仅是因为她们有系出同源的出身,也因为林女侠对武端容这样被逼到绝路之后之后将自己敌人置于死地的做法很认同。
她能理解这种恨,也能理解这种狠。
苏鸟鸟勉强将心头的万般思绪压下去,看着年轻女人清瘦的背影,她轻声说:
“老大,如今她们知道了你是女子,自然也就知道你不是秋庆宇,那咱们接下来……”
“我是女子,跟我是秋庆宇,是两回事儿。”
林女侠打断了苏鸟鸟的话。
“说不定,这样的‘十一皇子’才是她们想要的。”
苏鸟鸟默然不语。
苏鱼鱼却又听不懂了。
“无所谓。”
不远处,她从山上找回来那只母羊在喝石槽里的水。
林女侠回身看向自己的两个同伴:
“咱们运气不错,
一心想要找的人,就这么阴错阳差到了咱们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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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言语真挚,带着深深的关切和一丝隐忧。
如今的西昭可谓是生灵涂炭,这小小的猪头岭上却有一个接一个搅弄时局之人。
阮轻尘、武端容再加上那位息浮屠息将军,这些人各有目的,此时还算得上和睦,大半是因为老大拿出了山海镇的阵法稳住了猪头岭的民心。
接下来呢?
猪头岭的六千条人命前途渺渺,若有一日牺牲了老大就能换来一时安稳,阮轻尘、武端容她们又会如何决断?
老大,她又会如何决断?
“别想那么多。”林女侠轻轻拍了拍苏鸟鸟的肩膀,“咱们走到今天,哪一步的生路不是挣出来的?”
苏鸟鸟抬头看向这个比自己年轻几l岁的女子,洒然一笑:
“老大你说的对,与其想那些有的没的,不如想想接下来咱们如何行事。”
另一处屋舍内,也有三个人在面对面发愁。
正是被苏鸟鸟忌惮的武端容、阮轻尘和息浮屠。
“要么,就是皇后娘娘当年生了一个女儿,却假作皇子,要么,就是咱们从一开始就猜错了。”
阮轻尘手里端着一杯热茶,啜一口,享受地眯了眯眼睛。
可怜见的,大旱这么久,天热了这么久,她终于又喝上了一杯热腾腾的老滇红。
这味儿她都快忘光了。
武端容和息浮屠相顾无言。
曾经密谋要杀了这位“十一皇子”的事是她俩人的秘密,不会让阮轻尘知晓。
“若是她确实是蓄意假冒……”
“蓄意假冒?”阮轻尘嘿嘿一笑,“人家假冒什么了?是跟你说了她是西昭十一皇子秋庆宇,还是让咱们这些老骨头跪在她脚边儿听训?看人,听其言,观其行,我这小老大来了猪头岭上,先是不厌其烦,护了我这把老骨头一道,又抓了你息将军,保了猪头岭的安然。”
放下茶杯,她的手指点了点掌心。
“抓了一只野羊,自己没想着吃,让少了奶水的孩子有奶喝,又掏灵石给阵法,救了咱们山上六千多口子人。她既不曾作威作福,也不曾受用民脂民膏,你们说,她假冒了什么?”
阮轻尘竟然旗帜鲜明地站在了那少年,或者说少女的一侧,让息浮屠有些惊异。
这老狐狸竟然转性了?
阮轻尘在看武端容。
“说咱们猪头岭上上下下都欠了她一条命,此话不为过。昨日,她又拼着一身伤救了武教授……什么皇子,什么公主,我
只看见了少年侠气,一腔热血。”
武端容微微垂眸,言语平和:
“阮大人,您这话的意思是无论这少年人到底什么身份,你都要让她为了猪头岭榨干最后的血。”
阮轻尘也垂下眼,看着手里的茶杯:
“武教授今日说话真是不客气。”
武端容淡淡一笑:
“少年侠气,一腔热血,这样的人,死得最快,最干净。从这样的人身上拿好处,也最不费力气。”
房间里沉默了下来。
幽幽的冷风吹来,坐视她们两人言语争锋的息浮屠脸上没什么表情。
武端容言语间对那少年人的回护,息浮屠是能读懂的。
武家的女儿,向来见不得开得正艳的花从枝头匆匆落下。
这个少年人是男人的时候,武端容要对她斩草除根,何尝不是因为她实在太好?
有勇有谋,让人喜欢。
“大人,有消息传来。”
门口传来亲信说话的声音,阮轻尘让人直接进来。
看着从蜡筒里起出来的密信,阮轻尘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昨天那一伙人现在正躲在艾山深处,他们果然与从承安逃出来的铁灵卫有瓜葛,他们已经将咱们猪头岭上有水的消息传了出去,还在想尽办法召集灵械甲人。”
昨天夜里能打退来犯之敌已经实属侥幸,若是再有一次……
“整个猪头岭能战之人不过两千,昨天夜里已经死了一百多人,阮大人,若是你想不出法子,倒不如趁机多集些水,然后让出此地,总好过引来了各种乱兵流匪,让百姓再遭劫难。”
阮轻尘又喝了一口茶。
“大人,苏鸟鸟姑娘来了,说她奉命来送东西。”
阮轻尘抬起头,看见了容貌端丽的女子走进了堂中。
她掏出一物,放在了三人围坐的桌前。
“我家老大说了,有此物,几l位大人能解了猪头岭的燃眉之急。”
小小一方金印,印纽是一只麒麟。
阮轻尘看着印章上“宁王敕令”四个字,轻轻敲了下桌子。
“宁王……”
“西昭先帝第十一女,正是我家主人。”
女子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
“护卫皇族血脉,应是能为猪头岭寻来援军。”
说完,她看向武端容。
“武教授,宁郡王有令,您今日起教授郡王雕灵之术,每日一个时辰。”
又看向息浮屠。
“息将军,郡王有令,您今日起教授郡王行兵布阵之法,每日一个时辰。”
息浮屠“嘶”了一声,看向阮轻尘。
“少年侠气,一腔热血,人家又要救你这几l千口人了,你认是不认啊,阮大人。”
阮轻尘早就动了心思,要在“十一皇子”的身份上做些文章,从如今西昭各地散乱的人马中寻到些好处。
可她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的动作比她还快,选中的时机如此恰到好处。
她想要用这印,对内,也得认了少年人的身份。
她借少年之名谋求援军,这少年人也把她牢牢困住,让全天下和猪头岭的人都知道“宁王”还活着,被她阮轻尘带着。
她阮轻尘,也成了天然的“宁王党”。
这是阳谋。
阮轻尘笑了笑,她认下了。
很快,阮轻尘就写了几l封信,盖上了宁王的印章。
先帝血脉,如今只剩三家,一家是先太子的遗孤,一家是姜鸿泥手里的“七皇女”,还剩一家就是现在“十一皇女”。
“宁王信”一出,各路人马就动了心思。
到了九月,各地终于下雨、猪头岭种下的第一茬菜吃光的时候,猪头岭上已经聚集了三万人,
热闹非凡的猪头岭,林女侠仍是那个喜欢跟人赌钱、聊天,讨人喜欢的年轻人。
其他人都很清楚的知道,这个举止随性又爱说笑的年轻人是现在真正撑着猪头岭的人。
当然了,知道是一回事,赌桌上不论这个。
什么宁王,赢了也别想多扣她们石子儿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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