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1 章（1 / 1）

席延梦到了荒凉惨败的大陆。
大地上尸骨成山,血海汪洋，幸存的生灵残存无几。
他们已经绝望麻木，哭声混合着呼呼着风，变得无力苍白,渐渐的,哭声没有了,世界变得死寂一片。
这个大陆……即将要死了。
“圆方。”
席延轻吐出这两个字。
圆方大陆，也就是最初的地球，取自天圆地方，当时的天道也以圆方自称。
席延能感知到，他现在所看到的大陆就是它！
他下意识抬起头。
天空没有日月星辰，它乌压压的，是一方巨大的黑洞。
在黑洞那头露出一方大陆的一角,源源不断的凶兽从那方大陆飞出,穿过黑洞，降临地球。
它们没有意识，只有本能的凶性。
一到地球,张开了血盆大口,露出凶猛尖利的牙齿与锋利无比的爪子,它们朝幸存的生灵扑咬过去，毫不费力的将生灵撕咬开，一大口吞进肚里。
那些生灵……没有反抗的力量。
席延能感知过,他们的身体灵魂曾经修炼过，但天道的离开，带走了赋予给他们的力量。
他们没有了力量，又因为修炼过，成了一道香喷喷极为诱人的大餐。
而眼下,地球上的生灵已经被它们这群外来的凶兽几近屠戮殆尽！
席延静静看着，脑子空空荡荡，不知为何，这样的场景他竟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平静……或者是冷漠。
冷眼旁观，仿佛他并不存在。
席延隐隐感觉到不太对。
一直以来，他虽然都是以旁观者姿态，但他自认为情绪充沛，并不是一个冷感的人，更不会像现在这般无知无觉。
他在梦中，在最初的地球中飘荡。
看着尸骨越积越多，那原本蔚蓝的大海也染成了血红色，一眼望去，很难再找到一个活物。
这不知道过了多久……
或许是看久了，席延胸口莫名的堵得发慌，沉甸甸的，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席延下意识大口呼吸，手按在心脏的位置上，忽然忡怔。
他……没有心跳。
“是因为在梦里吗？”席延低喃。
说完，又扯了下嘴角，眉眼低垂。
不是的。
席延知道，不是因为梦，这也不是梦，而是记忆……
席延突然有些好奇，之前他隐隐猜测，他就是这个时间截点，那位引领万物众生献祭，以所有生灵之力保住了地球的人类——席延。
可这记忆完全是上帝视角，他的状态也不像是个人类。
席延陷入了沉思。
也就在这时，席延突然感觉到一股猛裂的波动，以及世界嗡动的哀鸣。
席延心头一突，下意识抬起头。
只见天空中，那原本隔着黑洞遥不可及的外来大陆彻底突破了壁垒，缓
缓降临地球。
大地不断颤动。
似乎是地球在做最后的挣扎。
席延恍惚中，仿佛看见地球在一点点崩碎。
这是外来大陆取代地球，地球彻底破灭的前兆。
席延呼吸猛然一滞。
“我，席延。”
“献天地，祭法则，世界以众生为基，重铸大道，众生不灭，大道长存，世界不陨……”
席延脑海中猛然响起这么一道祭词。
祭词很长很长。
以席延起头，随后又有许许多多其它的声音汇聚其中。
“我，弘良……”
“我，任自在……”
“我，黑奴……”
“汪汪……”
“啾……”
各种语言，有人声，有鸟兽，有草木。
它们共同吟唱，如河流汇聚于汪洋。
席延在那一瞬间情绪涌到了巅峰，他望向远方，只见大地上有无数生灵意识灵魂献祭消融。
开始，他们很微弱，像萤火之光，但随即，随着越来越多的生灵加入，萤火之光凝聚成星光长河。
它们一道道冲上黑漆漆的天。
不一会儿，光芒将天完全点亮。
席延只觉得胸口膨胀，无数生灵的声音，无数生灵的记忆在他脑海中闪现——
“救救她！救救我们世界！”
“把它赶出去！”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啊！”
“不要死！！”
“救救她……”
澎湃的意志凝聚，不断攀升，最终到达一个临界点。
“澎！”
众生意志成形。
在那一刻，席延大喘一口气，不会跳动的心脏扑通扑通剧烈跳动，紧接着，便是连绵不绝的巨痛。
好痛！
感觉全身都被撕裂了！骨头都被一点点碾压成渣！
“救救她！”
“把它赶走！”
“活下啊！”
无数的声音催促着他。
席延头痛欲裂，顺着他们的祈愿，所有的力量笼罩着快要破碎灭亡的地球，下意识朝碾压而来的外来大陆撞了过去。
随后天旋地转。
席延顺着一股力量的牵引，带着地球不受控制地飘了过去。
或许是带球逃亡用力过猛？席延开始昏昏沉沉，整个“人”轻飘飘的，不知今夕何夕，不知去了何处。
混混沌沌间，他断断续续听到一些赞歌，还感受到生灵在死里逃生后的悲泣。
随着时间流逝，他渐渐能感受到积极向上的喜悦。
他身体的疼痛也随之慢慢减淡，混沌的大脑一点点变得清明，等席延彻底清醒后，他发现，自己已经在虚无混沌中……
他所处的大陆，还是之前那个地球。
但比之曾经已经缩小了很多，那些尸山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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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然而……
席延抬起头，看向头顶。
这片天还是黑的，只不过，偶尔有混沌法则游过，会带起如同流星飞逝过的光芒。
“虚无、混沌。”
这是席延抬头看天时，脑海中自动知道的一切。
也是这时，席延知道虚无中的这片混沌是世界的墓场，别说生灵，就连世界本身都不能再这里生存。
——离开这里！
席延趁着清醒，引导幸存者意识到这一点后，再一次陷入沉眠。
等再度清醒，是在一声声吟唱声。
“自天道遗弃，众生承智，便来到这里。未知之地，四季皆无，草木不存。众生再承智，远赴归乡……”
“我们是旧日遗民，是残存火种，我们会静待，待众生归，待众生迁陡……”
当初一起来到这的幸存者已经减少了大半。
地球在虚无混沌中变得更为破败了。
那些种下的草木已经没有踪影，原本的生机仿佛耗尽了，整个世界变得荒凉而沉寂。
席延沉默了。
这个场景，他见过，在阿什那秘境、大腿骨的记忆中。
席延自然而然知晓了，这是幸存者在为“自己”送行。
他们将幸存下来的生灵一分为三，一部分按“席延”献祭已身的方法，再请阿什那，打通离开的通道；一部分跟着祖地，带上灵种，护卫祖地离开；最后一部分则留守，作为残存的火种。
在这个时候，席延的视野再一次变成了上帝视角。
这时，他才发现，幸存者口中的阿什那，也就是他席延，是没有形态的。
他只是众生凝聚而成的意志。
众生意志！
席延恍然所觉，自己的来历到底是什么。
“众生意志……”
确实很不简单。
又似乎不太意外。
可是很奇怪，对于这个身份，席延并没有太多的实感，却也没有排斥。
他静静地，继续看那些连贯起来的记忆。
他看见幸存者唤醒了“阿什那”，看着“阿什那”应下众生之愿，顺着和修真界（异大陆）的因果，在虚无混沌大杀四方，吞吃了许多法则，又毁了很多世界碎片，硬生生打通一条道路。
最后，为了迷惑住虚无混沌放行，“阿什那”将自己一分为二。
一半护送祖地和幸存者离开，一半则留在了虚无混沌中……
这个行动成功了。
过程中的牺牲再所难免，但最尽，陷在虚无混沌中最完善的一部分，被幸存者称之为祖地的世界碎片，送出了虚无混沌，来到一处拥有太阳与月亮的宇宙中。
席延见证了祖地——新地球的诞生。
也见证了护送祖地离开虚无混沌，因执念不散一起随新地球诞生的红光力量，以
及黑影们。
更见证了，随着它们一起诞生的新天道。
祂自称九州。
席延：……
席延神情恍然，一边发出疑惑：“天道九州是从红光和黑影中诞生的？”
一边，他的思绪还落在送祖地离开虚无混沌前。
“阿什那”，众生意志，一分为二，其中一部分留在了虚无混沌中，那部分就是——佚名！
席延心尖发颤。
他忽然想到，第一次见佚名时，佚名自我介绍。
“我只是一抹被剥离、遗落在混沌中的意志……”
啊这……
席延：……
原来剥离、遗落他的是自己啊。
席延一时心绪无比复杂。
也是在这时，他身侧突然出现一道虚影。
曾一面之缘，很是亲近的人形虚影。
席延侧头看向他：“佚名。”
佚名微微一笑，那笑容与席延惯常的笑很相似：“我感知到你记起了我，真难得，终于到了这个时候。”
席延抿了下唇：“抱歉。”
佚名接下了这话，被留在虚无混沌中那一半众生意志，意味着被放弃了。
而他就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席延和佚名并肩而立，他们都以上帝视角在观看记忆。
新地球诞生后，开始并不完善，直到新天道-九州诞生，世界开始修补，焕发新生。
“真是奇迹，我在虚无混沌中留守了那么久，从没听说过，有哪方世界离开后还能有生机。”
甚至除非机缘巧合，能离开虚无混沌的世界廖廖无几。
佚名与席延同为一体，记忆互通。
他在虚无混沌中能感受到一些事情，但到底不是亲眼见证，此时看新地球从无到有，从荒凉到繁茂，嘴角的笑意不由地加深了。
席延脸上却没有笑意。
或许说，自从观看记忆起，他就没有再笑过。
席延目光悠远，声音很轻：“她在新生，也代表她走到了末落。”
两个她。
一个指现在的新地球，一个指还陷于虚无混沌中最初的地球。
一个代表现在与未来，一个代表过去。
席延为留守在旧地球的幸存者叹息。
而佚名却笑了笑：“这是他们的祈愿，众生意志不可抗拒。”
众生意志可以说有力量，也可以说没有毫无力量。
与天道不同，祂的力量源于万物众生。
现在的局面完全是万物众生自己的选择与努力。佚名向前倾，头探到席延面前，虚幻的身影变得更为清晰。
他和席延长得一模一样。
他脸上带着恒定的笑容：“席延，你现在还能分辨出，你自己是谁吗？”
席延一顿，面无表情看着他。
佚名意味深长地说：“继续看下去吧，席延，把自己切分成一二三四块，会迷失自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