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第88章 玉澍宫柳烟树是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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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国京城燕京是座千年古城,在澍国时期名为燕州,澍国末期,成为当时的异姓诸候王北夏王的封地。后来发生了著名的戊申政变,未代澍国皇帝正弘帝薨,澍国政权落在未代澍帝的妃子颜贵妃以及北夏王、西苍王手中,三人各自加冕称帝,澍国自此灭亡,天下形成南、燕、苍三国鼎立之势。燕州自那时起改为燕京,成为燕国都城。
三百年前的这段历史,在三国各自的官方正史记载中均语焉不详,倒是一些私下流传的野史秘闻里,关于正弘帝的死因、关于南国初年空虚的国库、关于戊申政变的前因后果,都有不同版本的记载。经过两三百年的不断演绎,如今能听到读到的那段历史已成了众说纷纭的神秘传说,因为带了太多猜测加杜撰的色彩而完全失去了应有的原貌,真实的历史究竟如何反而变得更加不为人知。
这不是小树第一次到燕京,五年前随师父游历的那几年,曾来过两次,在城内的辛玉庄也住过些日子,对燕京城她并不陌生。
马车辘辘,踏过两丈余宽的青石板路,大道两旁矗立着两排威严的巨兽雕像,每只间隔丈余,一直延伸到大道尽头高耸的城墙下。远远的,城墙上方拓写的硕大的“燕京”二字在阳光下灼灼生辉。
幸好赶到了!见已接近城门,小树提了十几天的心终于稍稍放下。
颜玉落瞅瞅她,不动声色地说:“别着急,才刚过未时。”心里却偷偷笑开了,早知今日,当初又何必赶人家走呢!
“我才不急!”小树嘴硬地回道。她若无其事地低头,看看怀里睡着的小鱼儿,轻轻地揉揉他的的头,耳根却不争气地泛起可疑的红晕,泄露了她微窘的心思。
“不急就好。反正也没什么,大不了让小鱼儿多个娘嘛!”小树忌讳什么,她就偏说什么。这一点她也是跟某人学的。两人斗嘴斗了十几年,这半个月来她这当师父的总算有点扬眉吐气的感觉了。
不等小树说什么,有人先抗议了。小鱼儿突然睁了睁眼睛,含糊不清地嘟囔:“我只要树树,不要别的娘。”他伸出胖胖的小手摸摸小树的脸,眯着睡意朦胧的眼奶声奶气地道,“树树乖,快去把阳阳抢回来。”说完,眼合上,小手垂下,咂巴咂巴小嘴又睡过去了。
见此情景,小树和颜玉落不由面面相觑,继而对视一眼,齐齐地轻笑出声。
马车慢慢停了下来,应该是到城门口了,外面隐隐传来吵杂的人声。
“你决定了?”看着小树头上那支消失了五年的发簪,颜玉落努努嘴问。五年前第一次见到这支发簪时,对某些事她就更肯定了,不过自那日起,小树再也没有用过它。
知道颜玉落意有所指,小树伸手摸摸发上的簪子,认真地说:“师父,你说过它是南国宫中之物,或许与我娘的身世有关。以前我不相信所谓的命定之说,很多次故意反其道而行之。其实想想,我那时的回避太刻意,反而说明我信了!如今,我依然不愿意相信,如果万般皆由命,那人本身又算什么?我宁可接受另一种说法,命之所系乃是心之所向,心的选择成就了命而不是命左右了心。以后我仍然不会主动去探究它的秘密,但如果有一日秘密被揭开,无论事实如何,我都会坦然接受,再也不会逃避。就象……我很喜欢这支簪子,所以我要戴着它;我很喜欢师父,所以很高兴成为玉澍宫的妖孽;我很喜欢苍烟山庄,所以我承认我就是柳烟树;我很喜欢小鱼儿,所以只要是他想要的东西就算是天下帮他夺了又如何;我很喜欢尘阳,所以……”
人影攸闪,颜玉落眼睛一眨,发现怀里多了个熟睡的小人儿,刚刚还慷慨成词的某人早已失了踪影,车帘晃动,阻隔了隐约传来的尾音:“……我要去抢亲!”
如此积极固然很好,只是,那丫头是不是有点矫枉过正啊?玉澍宫的名声已经被前两世的她毁得差不多了,她可不希望在她之后再出一个搅得天下大乱的女魔头。
马车外,跃出马车的紫色身影脚下几回轻点,稳稳地落在车队前的一匹白马上,她的视线扫过紧闭的城门和三三两两陆续回转的行人,皱眉问道:“青玉,出了何事?”
与城门守卫交涉未果的青玉闻言急忙上前禀道:“回主子,他们说为保护安王爷和苍国六公主的大婚安全,皇上有令,未时至申时两个时辰内只能出不能进,要想进城得等到酉时。”
很好,今日果然是她命里的劫数,到了酉时黄花菜都凉了,她还进什么城抢什么亲啊!小树抬头看看修成几丈高的城墙,又看看城墙下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守卫,暗自狠狠地咬牙,不就成个亲嘛,搞什么弄得这般紧张,真是的。不能打草惊蛇的硬闯,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我有这个!”急中生智,小树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举着它道。瞧这玉佩刻有“燕”字又是尘阳的母后所赠,应该有点份量吧,不知道能不能当路条用……
为首的守卫官向她走近几步,看清她手里的玉佩,突然脸色一变,回身手一挥,只听“哗啦啦”一阵响,守卫们跪倒一片,城门随之吱吱呀呀在她面前敞开了。
这是什么状况?虽然心存疑惑,但小树无心多想,只要能进城就好。她回头扬声道:“师父,我们辛玉庄见!”轻轻一提缰绳,白马奋蹄,驮着她向城内急奔而去。
青玉她们正准备跟上,被马车内的颜玉落唤住:“让她一个人去,我们到辛玉庄!”
抢完亲自然是要成亲,她当师父的要忙的事多着呢!不过幸好,她已经早有准备。
※※※※※※
燕京城内,从六公主暂居的驿馆到安王府,途经的几条大街上人头攒动,热闹异常。
人群里,三四个年轻书生边等候着车嫁队伍经过,边东拉西扯说着八卦,说的最多的,自然是今日大婚的新郎官安王爷。
“安王爷当年在苍国的时候风流着呢,每日设宴行乐,花天酒地,府里更是养着数十美姬。”一个尖脸书生压低嗓音道。
身边圆脸的胖书生闻言反驳:“不可能,那肯定是误传。听说安王爷性子极好,说话都温声细语的,平日只喜好待在府里饮茶抚琴、呤诗作画,很少出门,是个风雅的性情中人。除了苍国的六公主,他才不会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呢!若不是他这般痴情,那六公主早过了适嫁之龄,哪会苦等他到现在。”
另一个书生挑了挑他的八角眉,故作神秘的道:“说到痴情之人,你们知道当今皇上为何至今没有大婚?”
或许提到的人物太敏感,另三个书生虽然极想知道,但谁也没敢接下话茬。
见没人回应,八角眉的书生有些尴尬,正犹豫着该说还是不说,旁边有人忍不住了,插嘴道:“为什么?”
书生们奇怪地转头,发现原来是位穿紫衣的姑娘,听声音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戴着帷帽蒙着面纱,让人看不清样貌。一双水灵灵的杏眼,忽闪忽闪地透着的一股聪慧狡黠之光,此时正饶有兴致盯着八角眉的书生,象是在催促着他赶紧说下文。
八角眉的书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有些结巴地道:“其……其实是因为……当今皇上在还是五皇子的时候就……就已经娶了妻了,还是太上皇保的媒,是他的故人之后,与当今皇上是青梅竹马,后来两人因意外分开了,皇上一直未纳妃就是等着她呢。听说皇上曾在金銮殿上告诫众大臣不得插手他的后院家事,违者削官为民永不启用,从那时起,就再也没人敢上折子奏请皇上纳妃了。要说痴情之人,自然是非当今皇上莫属了!”书生越说越溜,到了最后那两句,几乎是眉飞色舞。
“嗯,是个不错的好男人。”紫衣姑娘听罢点头赞同。她最佩服这种不离不弃的患难夫妻了,没想到当今的燕和帝也是一位痴情种,这样的皇上太合她的脾性了,有机会一定要结交一下。
正在此时,远远地传来鞭炮锣鼓唢呐声,街道两旁看热闹的人群开始拥挤沸腾起来。八角眉的书生在人群中被推搡着,毫不容易才勉强站稳脚步,想起那位紫衣姑娘,回头再找,哪还有她的身影?
此时的小树乘着方才一时的混乱,早已退到旁边的小巷内,然后跃身到一家酒楼的屋顶之上,这是她刚才早就看中的地方,借着一面高大的檐角遮住身形,静静地等着车嫁队伍经过。
不多时,开道的仪仗队敲锣打鼓地经过,接着是长长地送嫁妆队伍,浩浩荡荡、锦锦不绝地走了差不多一柱香的功夫,就在小树等得快睡着的时候,视线尽头,终于出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骑着高头大马,穿着一身红色喜袍,比一个月前略显清瘦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他此时的一切,从头到脚落在她眼里,真是非常的……碍眼。好吧,她承认,不光碍眼,她实在想扑上去先把那身红色喜袍扒下来,顺便再抹掉他脸上的笑……不,喜袍还是留着吧,省得她待会儿准备了,或者她该先窜到花轿里把六公主身上的新娘喜袍抢过来?
想到当年那个可爱的六公主,她心里生起几分愧疚,不过,她不想就此罢手。
只有对不起你了,六公主。她心里默念着,闪身而出,飞身跃下。
街旁看热闹的人们只见眼前一道紫影闪过,盯睛再看时,却什么也没有,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忽然有人高喊:“新郎官不见了!”
人们这才反应过来,可不是吗,喜气洋洋坐在马上的安王爷居然不见了!
“有刺客!”
“保护公主!”
人群开始骚动着,有眼尖的指着高处大喊:“他们在那里呢!”
几丈高的屋顶上,人高马大的安王爷依在一位紫衣姑娘身边,软叭叭地动弹不得,嘴巴开合着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六公主,得罪了!人我带走了,对不住之处,小树下回再请罪。”紫衣姑娘朗声说道,不等花娇内的六公主回应,她一手环起安王爷的腰,轻松地提着他就走。
看着几丈高的屋顶束手无策的侍卫头目急声喝道:“你是何人?”远远的,传来他想要的答案:“坐不更名,立不改姓,玉澍宫柳烟树是也!”
玉澍宫!听到这三个字,人群里又一次沸腾起来。传闻玉澍宫的前任宫主是位老妖婆,专喜欢将名门正派的年轻少侠掳回宫去,难道玉澍宫又出了个喜欢掳人的小妖女,而且胆子更大,连王爷也敢下手?
“小树?”与此同时,花轿内,从谎乱中平静下来的六公主也想起了小树是谁,一把扯下头顶的红盖头,想想又不方便冲出轿去,只得在花轿内急得真跺脚,无奈地娇斥道:“唉呀,小树你认错人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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