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1 / 1）

燕九霄的储物戒是上品灵器,此时出现在温琉璃手上，只有两种解释。
其一，这个筑基期的姑娘杀了燕九霄，并抹去他在储物戒上的神识,这才将之据为己有。
其二,燕九霄自愿将储物戒送给这姑娘,有了主人的同意,储物戒才会被第二个人滴血认主。
以燕九霄化元巅峰的修为，自然是第二种解释更为合理。
但是。
掌门在心里嘀咕,他那徒弟也不像是会送小姑娘储物戒的性子啊。
不过,他还是让温琉璃进来说话,又在她表示“只愿将事情告知掌门一人”后，对一同议事的林长老点点头,说明日会召集各峰长老同商此事。
温琉璃贴着墙蹭进屋门,默默给林长老让出了一条路。
这位林长老，还有之前的姜长老，温琉璃都在宗门大比时远远望见过，因此有几分面熟。
不过这些长老肯定不认识她啦……
这么想着，却见林长老经过她身边时,脚步一缓,目光在她手上的储物戒停留片刻,露出了一个非常难以言喻的眼神。
温琉璃：？
等林长老走后,她才悄悄松了口气,觉得这些元婴老祖真是各有各的莫名其妙。
屋内再无旁人，掌门捋了捋长须：“现在，你可愿开口了？”
温琉璃依旧贴墙而立，开着系统面板,准备随时激活口袋锚点。
虽然，这趟无论是回长风宗，还是面见掌门，都出乎意料的顺利，但温琉璃并不敢掉以轻心。
她斟酌着词句，试探地问：“如果，我是说如果，燕师兄灵根被废，修为尽失……”
“什么？！”掌门面上陡然色变，“何人敢伤我弟子？”
他倒不觉得是这小姑娘干的，但属于元婴期的威压倾泻而出，还是让温琉璃踉跄了一下。
而她腕上本就裂了一道细缝的藏神紫玉镯，受不住元婴老祖的威压，顿时“咔嚓”碎成了两半。
这时，一柄古朴长剑从家园里飞出，正挡在温琉璃面前，替她化去了威压。
掌门一顿，认出这是燕九霄的抱一剑。
而温琉璃睁大双眼，立刻将神识沉进家园，只见燕九霄揭开蚕丝被，从床上慢慢坐起身。
这几日，温琉璃待在云常的袖子里，并不敢随意进入家园，只偶尔将神识投入进去。据系统和种子说，燕九霄中途醒过几次，又很快昏睡过去，但温琉璃一次也没有遇见过。
所以现在，当她亲眼目睹燕九霄醒来后，什么掌门都忘了个一干二净，立刻亲身扑进了家园里。
徒留掌门和抱一剑在原地面面相觑。
掌门：“……”
人呢？！
……
燕九霄撑着床起身，感受着体内空荡荡的经脉。
从前，他灵根璀璨，气海宽广，丹田真元运转不休；如今却灵力空虚，经脉滞塞，本该生着灵根的
紫府也空空如也。
但这已是最好的情况。
燕九霄伸手，稳稳接住那个向他扑来的姑娘，抚了抚她的头：“莫哭。”
又说：“多谢你救我。”
如果不是这姑娘，他本该筋脉寸断，命悬一线，哪里还有将她抱在怀中的力气。
而温琉璃摇着头，眼泪不要钱一样坠落下来，埋在他怀里，很快打湿了燕九霄的衣襟。
燕九霄便低低叹了一声，轻拍着她的背：“是我之过。”
听见这话，温琉璃不乐意了，瞪着一双噙满泪珠的眼睛，从他怀里抬起头：“你有什么错？你都……”
你都这样了。
剩下半句话，她却不忍心再说出口。
这世上有什么比天才陨落更叫人惋惜？
更何况他从前那么骄傲……
想到这，温琉璃哭得更凶了，肩膀也一抽一抽的，心里酸涩得不行。
燕九霄知道她想说什么，却并不难过，只低头吻上温琉璃的眼角，试图帮她止住这些泪：“叫你担心，便是我之过。”
温琉璃却推了推他的脸，没敢使劲，力气比刚出生的奶猫还要小，仿佛对待一尊易碎的瓷器。
燕九霄从善如流地停下，只见怀中的姑娘眼眶通红，抽噎着，却难得有点凶巴巴地说：“你，你别说话了，你越说，我就越想哭。”
燕九霄胸腔震了一下，似是在笑。
他把人搂得更紧了一些，便当真不说话了。
心跳与体温无间无隙，“咚咚”在耳边回响着。枕着这声音，温琉璃慢慢止住了眼泪，小声问他，闭关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燕九霄将她圈在怀里，用很平静的嗓音，简单复述了一遍当时的情形。
“夺舍？！”温琉璃失声惊呼。
燕九霄点点头，省略掉魔尊分身那些多余的话，只道：“他有出窍境界，我不得不用抱一剑，才彻底斩落他的神魂。”
竟是自毁。
温琉璃听着，既震撼又难过，眼泪“唰”地一下又掉下来了。
她哽咽着说：“那你的灵根，真的……”
燕九霄低低“嗯”了一声。
丹田被废，还有补救重修的可能，但没了灵根，就真的和凡人没什么两样了。
温琉璃不想戳他的伤疤，沉默了好一会儿，却仍忍不住开口：“我有一个想法……”
她把温水云替她捏造五灵根，以及先前有关重塑金灵根的想法，通通对燕九霄说了一遍，随后抬起头，期期艾艾地问他：“你，你觉得怎么样？”
燕九霄垂眸。怀中的姑娘睫上沾着泪，双眸又红又肿，叫人心生怜惜，便忍不住，低头又在她眼皮上落了一个吻。
恰好有一滴泪滚落下来，被他吻住。
是咸的。
“当然是咸的了。”温琉璃一边抽噎，一边说，“因为眼泪里有氯化钠……”
说到一半，她忽然停住。
燕九霄刚刚开口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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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琉璃声音飘忽：“你刚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燕九霄重复道：“怎么了。”
温琉璃：“不不，不是这一句，再上一句。”
燕九霄回了一个“嗯”。
所以那句“是咸的”……难道她幻听了吗？
忽然，温琉璃想起什么，紧紧抿着唇，在心里一口气说：“你知道氯化钠是什么吗它的化学式是nacl食盐的主要成分就是它……”
“我听不见了。”燕九霄道。
温琉璃心声停住，用力眨了眨眼：“你是说，你听不见我心里想的什么了？那……”
燕九霄微微颔首，似是知道她的疑问，解释道：“我猜，你想问这个。”
是的，温琉璃记起来了，他之前说过，如果境界相差过大，修为低的那个人便听不见另一人的心声。
怎么这样啊……
温琉璃扁扁嘴，重新蹭进燕九霄怀里。
衣襟又重新湿润起来，燕九霄抚着她的头，觉得这姑娘真跟水做的一样。
正待安慰，却听怀中人贴着他，很小声地说：“听不见也没关系，我话多，可以全部说给你听。”
燕九霄一顿，低低笑起来，应了声“好”。
同时，温琉璃听见一道低沉的心声，说。
“谢谢阿洛。”
“不用谢。”温琉璃说。
但燕九霄心里其实很静，并不像她一样喜欢胡思乱想，温琉璃听了半天，也只听到几句“阿洛”、“莫哭”之类的话。
于是她又回到最初的话题，问燕九霄，重塑灵根的事可不可行。
燕九霄却说：“不必。”
“怎么能不必呢？”温琉璃忍不住抬头，“就算不一定有用，试一试也总是好的。就像我之前先试过洗髓经，才知道它对你无用……”
怀中的姑娘嘟嘟囔囔讲了半天，燕九霄认真听着，随后拉过她的手，十指交叠放于自己的心口。
那里原来只有一道戒疤，如今却生出一小片坚硬锋锐的金鳞。
温琉璃感觉到了，住声，问他：“你说不必，是因为正在化龙？变成龙就不需要灵根了吗？”
燕九霄点头，又说：“不止，我虽金丹未成，冥冥中却感悟了道义，如今便有一种直觉，仿佛灵根被废并非一件坏事。”
灵根被废还不是坏事？温琉璃想了想，不明白，便直接问道：“难道不用灵根也可以修炼？”
“不知。”燕九霄道。
好吧，温琉璃叹了口气。
可能是她虽然不相信了、但依然存在的龙傲天光环吧。
燕九霄摸摸她的头，见这姑娘的情绪基本平复下来，才开口问她这段时间的经历。
温琉璃掰着手指，一五一十地
数着。
“我突破筑基了，就按照储物袋里那本功法所写的，先冲击任督二脉，再打通其他经脉。说起来，那本功法到底是不是你塞给我的呀？”
“嗯。”
“我就猜是你！那时候我还没和你说过几句话呢，师兄可真是学雷锋做好事不留名——雷锋是我家乡的一个榜样。”
“嗯。”
“突破筑基后，种子也生出了两片叶子，一片喂给了你，一片装下了整座蜃境。哦，种子就是当初藏在冰焰并蒂莲底下的东西，全名阴阳造化莲，成体是天阶中品灵植呢！”
“很厉害。”燕九霄说，“多谢你们。”
“不客气。”温琉璃露出一个笑，“对了，我还得到了蜃珠和婆娑丹，就放在储物戒里。”
“嗯。”
“然后秘境不知为何提前关闭了，出来后，我看见了庄姐姐她们，还有两位元婴长老，他们问我知不知道你去哪了，我一个字都没有说。”
燕九霄眸光一凝，道：“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温琉璃谦虚地说，“那位云长老还挺好说话的，一听我要见掌门，就用袖子把我带回来了……”
等等。
温琉璃话音一顿，蓦地想起她忽略了什么。
掌门还在外面等着呢！！！
她摸摸鼻子，将自己原本的打算讲了一遍，又说：“那我先出去探探情况？”
燕九霄夸了她一句“聪明，想得很周到”，接着说他与她同去。
“不不不。”温琉璃却坚决反对，用一种对待名贵瓷器的态度，将燕九霄按在床上，“我先去！”
燕九霄只得欣然点头。
温琉璃这回没有直接踏出家园，而是拜托系统先看看外面的情况。系统扫描了一遍，说外面仍然只有掌门和抱一剑，且掌门看上去不像在生气的样子。
温琉璃这才松口气，走出家园，凭空落在掌门面前。
掌门身为元婴老祖，见多识广，自然知晓这姑娘身怀异宝。但他更在乎燕九霄的现状，便直接问道：“你方才还没说完，霄儿究竟为谁所伤？”
这个嘛……
温琉璃哭过一通，心里压着的情绪都释放了出来，又被燕九霄抱在怀里，低声夸了好几句，如今心情大好，看见掌门也觉得他慈眉善目，一定是个大大的好人。
而且燕九霄也说，掌门恐怕早已知晓他的身世。所以，在确认过掌门情绪稳定，没有再释放威压之后，温琉璃朝他露出一个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给您变个魔术。”
心道，虽然掌门看上去年纪很大了，但他身为元婴老祖，一定不会被吓到的吧。
掌门：？
魔术是什么？魔修的法术？
而温琉璃环顾四周，见屋内连一张床铺或软榻都没有，只有硬邦邦的椅子和蒲团，便知道掌门和燕九霄一样，都是清修之人。
但这怎么行呢，温琉璃心想。
燕九霄如今没有修为，如同凡人，身上恐怕还带着伤，怎么能坐在冷冰冰的椅子上？
于是她心念一转，将燕九霄连同家园的床一起挪了出来。
掌门捋着长须的手一颤：“……”
嗯？这个长发披散，随意倚在床边，腿上还堆了柔软蚕丝被的人，真的是他那疏冷如孤松的徒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