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公道自在人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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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和森鸥外,首次以编辑部部长和副部长的身份在首领办公室的门口相遇。
森鸥外正欲开口打招呼:“太宰君……”
“——要叫部长哦。”
明快的声音打断未说完的话语,缠绕着绷带的少年笑盈盈地纠正了错误的念法,他微微仰着下巴,似乎对压人一头的新身份很满意。
森鸥外:“……”
这就摆上官威了?
倘若按照森鸥外的计划,太宰治将是他杀死老首领上演交接仪式的见证人,而出于对这位和自己相似的年轻人的欣赏,他会在担任首领后不留余力地将其拉拢至己方,培养为他的得力下属。
但现在彻底乱套了。
在犯罪组织冒出来一个编辑部,就算职务是副部长,掌握的话语权估计还不如港口afia旗下的房产的小区保安。
他很难不怀疑是神宫寺千夜不满意排名而故意为之的伎俩。
接下来会怎么折磨他俩?安排他俩合办afia晨报?
尽管前方是如隧道般黑暗的未知境遇,但森鸥外还是勇敢地敲响了办公室的大门:“boss,我是森鸥外,太宰部长也到了。”
太宰治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怪他,再离谱的命令都硬着头皮服从的森副·部·长·,实在太好笑了。
永远运筹帷幄的理性化身,居然也会有这一天?
得到“请进”的批准,森鸥外推开大门,太宰治不紧不慢地跟在后方。
走进办公室,扑面而来的是淡淡的书香,宽敞的屋内添置了几个被书籍塞满的大书柜,明亮的日光从室外倾洒而下,仿佛误入了一家岁月静好的私人藏书馆。
自从神宫寺千夜上任,玻璃窗通电遮光的功能再也没有启动过,无论何时都能鸟瞰整座城市,但不是出于看风景的爱好,而是他喜欢敞亮的环境。
昏沉沉的,像是回到不见光的地下室。
他不挑剔工作环境,不代表必须选择最刻苦的。
而且,在昏暗中办公对视力不好,他不想以身试验神明是否会近视。
“下午好。”
神宫寺千夜危坐在办公桌前,看不出情绪的眸子淡漠地注视着站在房间中央的二人,其中一位熟面孔没必要特意了解,他主要想见的是另一位。
紫眸偏转,目光落在黑发少年的脸上。
能考过他颇为欣赏的森鸥外,并一举拿下满分的文学天才。
“初次见面,太宰君。”神宫寺千夜的赞赏溢于言表,“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小。果然,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最有灵气。”
顶着一张比太宰治还要年幼的脸,说出比森鸥外还要年长的话,违和感甚是强烈。
“boss,我们见过一次哦。”太宰治慢悠悠地纠正道。
神宫寺千夜茫然地歪了下头:“见过?”
他目光灼灼地端详这张陌生的面庞
,最后费了好大的劲,才靠着木乃伊般的绷带,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翻出一丝微弱的熟悉。
是那天在一楼大厅偶遇的小读者。
原来不是员工家属。
“我想起来了。”神宫寺千夜的态度更温和了,面对笔试第一名兼图书角第一位读者,他很难不把对方当作千年一遇的珍宝,“你我建立了缘分,而后于此重逢,这就是文学的指引。”
森鸥外在心里吐槽,这是你俩闲的。
谁闲着没事会在犯罪组织举办文学杯?又有谁闲着没事不为地位去大量烂文?
“难得遇到与我的适配度那么高的信徒。”神宫寺千夜弯起一个清浅的笑,“作为奖励,我可以在能力范围内实现你的一个愿望。”
“当着我的面说那么偏心的话,太过分了。”森鸥外半开玩笑地控诉道。
神宫寺千夜像哄小孩的家长般画大饼:“等下届文学杯你考了第一名,我也实现你的一个愿望。”
“还有下届?”森鸥外眼皮狂跳。
“当然,文学素养是能积累进步的,难道一次笔试就能终生决定一个人在组织内的地位吗?”神宫寺千夜理直气壮地说,“而且我都说了,这次是第一届,那肯定有下一届。”
森鸥外扶额:“boss,你有没有想过到时候组织还剩多少成员?”
现在内部就有很多不满的声音,再这样下去,后果可想而知。
“这个嘛……”神宫寺千夜漫不经心地轻抚羽毛笔,像是抚摸人类脆弱的颈脖,“我记得港口afia有一套处置叛徒的流程,虽然行为很野蛮,但可以当作不得已的必要手段。”
森鸥外:“……”
这时候突然想起接手的是犯罪组织了?
“开玩笑的,我很宽明。”神宫寺千夜看向沉默不语的黑发少年,将话题拉回正轨,“太宰君,你想好许什么愿望了吗?”
太宰治没有立刻回答,深邃的目光凝视着面前的白发孩童,像要透过神秘的面纱看清对方的真容。
作为至始至终没有丧失过记忆的异能力者,他听说过不少关于新任首领的传闻。
而其中最为不切实际的一条是——
“您真是的是神明吗?”
虽然不明白人类为何总在同样的问题上死钻牛角尖,但神宫寺千夜还是态度良好地熟练回答。
“我是人类愿望的化身,是不折不扣的神明。”
“那太好了。”太宰治扯出一个阴沉的笑,语气染上几分近似虔诚的狂热,犹如走投无路的信徒般向神明祷告,“您可以让我没有痛苦地死掉吗?”
“……”
顷刻之间,室内像是注入液氮的冷冻柜,在诡异的沉默中极速降温,明媚的日光也无法驱散这股骇人的寒意。
白发神明收起笑意,他冷冷地盯住许下寻死愿望的太宰治,紫眸像是结了一层冰霜的鸢尾花,感受不到生命该有的温度。
“你想自杀?”
太宰治点头,声音清澈:“嗯,你有办法吗?”
森鸥外很想冲上去捂住这家伙的嘴。
不要仗着自己一心寻死就在雷区蹦迪,体谅一下不想死的老骨头!
确认太宰治求死的欲望极为强烈,神宫寺千夜深呼吸了一下,按耐住如本能般翻涌而出的厌恶,向后倒在办公椅的靠背上。
神明厌恶自杀者,他们死后会直接堕落为妖。
神宫寺千夜也不例外,他无法理解想要自杀的人类。
虽然世界并不美好,人性很险恶,痛苦与欲望是一个无底洞,更别提脆弱的人类,有时连生存都是难事,细想下来毫无优点……
但文学可以弥补一切!
文学是伟大的,文学是神圣的,文学是至高无上的!
他对神明身份最满意的一点,就是近乎永生的自己能够在足够漫长的岁月中无数作品,而作品源源不断地被创造出来,快乐是无穷无尽的。
所以,究竟为何要毫无留恋地阔别孕育文学的土壤呢?
但思来想去,信徒和本能,他选择前者。
神宫寺千夜决定从源头了解,从死亡危机中解救他的小读者:“你为什么想自杀?”
“活着有意义吗?”太宰治反问。
“当然有。”
“倘若您真是神明,您不觉得一切很枯燥乏味吗?”
“为何?”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人类妄想战胜神明的愚蠢与傲慢从未改变,大同小异的闹剧与惨案不断重复上演,就像走进了一家只会播放同部影片的电影院,开头、过程、结局早就全部猜到,但影院内的出口全被封锁。”
太宰治压低嗓音,眼眸中泛着满是恶意的黑泥:“您不会在绝望中自我了断吗?”
“不会。”神宫寺千夜回答得非常干脆,他坦然地道出自己的感受,“因为我的每一天都是崭新的生活。”
“……”
“不一样的,不一样的创作,我对世界的输入与输出从未重复。“
“……”
“我会永远坐在影院的座位上,因为我是最热爱观众的观众。”
“……”
太宰治的表情像生吃了一只苍蝇般精彩,他以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打量着淡漠的白发神明,就像对方无法理解他为何想要寻死,他也无法理解对方为什么能迸发处如此旺盛的生命力。
把他恶心得差点解锁被恶心死的自杀方式。
“我知道,人类想法之复杂不是什么能轻易理解的,我尊重「角色」的差异性。”神宫寺千夜没有灌鸡汤劝太宰治改过自新的意图,他仅是平静地诉说自己的想法。
话题回归愿望本身。
“你的愿望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我无法做到让你轻松地死去。”
他顿了顿,怀着尊重信徒人格的心态,真诚地给出次选项:“但我可以让你痛苦地死去。”
太宰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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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的死法,他没准儿知道的比神还多。
“咳咳。”
充当了很久的背景板,森鸥外试图把话题拉回更重要的事上:“或许,我们该聊聊编辑部?boss,怎么突然设立了一个新部门?”
“我的作品太多,需要编辑部为我打理。”神宫寺千夜解释道,“还有一点,目前作品的传播方法太低效,但我对此一窍不通,所以也需要编辑部替我完成。”
森鸥外听出一些端倪,但不敢轻举妄动:“您的意思是……?”
“后续我有出版的想法。”
“……”
森鸥外心一凉,这不是把人往火坑里推吗?
光是打理作品也就算了,图书角上千本他全部看完了,之后只需要应对隔三差五拉一坨大的——他的意思是,等待神宫寺千夜出新作。
但,出版?
他没听错吧?出版???
这件事的难度不亚于让他从零建立一个和港口afia同等规模的犯罪组织。
不,可能更难一点。
至少他创业没人拖后腿,但出版有烂文拖后腿。
比起难如登天的任务,森鸥外更在意另一件事:“编辑部是优先级最高的事吗?”
表面问优先级,实则在问地位。
如果实权不如小区楼下的保安,那他要闹了。
好在,神宫寺千夜给出的答案是自从他篡位后,森鸥外听到的最悦耳的消息:“当然,不然为什么要叫港口bookshop呢?”
森鸥外差点喜极而泣。
这些天他做的努力居然不是不用功!?他、他居然真的靠笔试实现了地位提升?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那编辑部和五大干部相比……?”
“两者不太一样。”神宫寺千夜苦恼了一会儿该怎么形容其中的区别,脑海内闪过一丝灵感,“举个例子,五大干部是守护者,编辑部是门外顾问。”
森鸥外愣了一下:“您认识意大利那边的黑手党?”
守护者和门外顾问是意大利中上规模的本土黑手党特有的称呼,少量沿用至非本土黑手党。
虽然不是稀奇的情报,但一般人接触不到。
他有些不确定,咒术师和意大利黑手党会有交集吗?但咒术师——尤其御三家——不是很封闭的群体吗?
神宫寺千夜言简意赅:“我有认识的朋友。”
认识百年的老朋友,他可以去扫墓的那种。
提到扫墓,他略感心虚,由于迟迟没有履行承诺,他去过墓地的次数屈指可数,有没有超过五次都难说。
反正老朋友的意识被封印在神奇的戒指中,他去不去也无所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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