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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这些日子便已经越来越冷了。
就这样,这些并不多的浮炭,就这样凑活着用到了冬至。
冬至和元正,为大恒两个最重要的日子。
冬至这日,陛下需亲临宣政殿受百官朝贺,再在麟德殿开宴,宴请朝臣。
而后宫之中,皇后也需在清晖阁设宴,宴请六宫嫔妃和诸位外命妇。
往年这样的事都是皇后来做,可如今六宫权柄在敏昭仪手上,接见外命妇一事自然由她来了。
孟霜晚没有去。
她身子已经越来越不好,且身上还背着禁足一事,因而便留在长安殿中。
外面的天愈发冷了,黑夜之中甚至有点点飘雪落下,孟霜晚靠在架子床上,身边的燎炉里是白日六尚局送来的银丝炭。
也不知为何,原本六尚局只送了那一次浮炭,便再没来过。
若月还去六尚局要过,得到的答复是眼下炭火吃紧,没有多余的,让皇后将就将就,把她气了个够呛。
这些日子,她都是日日算着怎么用才能熬过这个冬天。
原本皇后的长安殿是有地龙的,换了往岁,早便用这些炭火点了地龙了。
但眼下炭火不够,便只能能省则省。
除了皇后寝殿内的燎炉,其它的地方一概不再燃炭,引得那些宫人们日日抱怨说冷。
即便是如此,那先前送来的浮炭也逐渐捉襟见肘,若月这两日正为此时着急。
想着若不行明日再去一回六尚局,便是抢也要抢些新的炭火回来才行。
可谁知今日一早,六尚局的人便送了许多银丝炭来,说是眼下炭火已经足够了,便赶着送来了。
若月不疑有他,得了这上好的银丝炭便点了起来。
同时又去了尚食局拿吃的。
自从皇后被禁足以来,长安殿的小厨房便逐渐废弃了。
因为没有东西再送来了。
那些宫人内侍也逐渐变得懒怠起来,都不愿意动了。
每日三餐都只能若月自己去尚食局端回来。
尽管皇后吃的很少,可她还是往尚食局跑。
可惜今天她没拿到什么,尚食局说,眼下都忙着为清晖阁的内宴准备,没多余的人手来做长安殿的吃食。
若月气得要死,可也没办法,只能自己在尚食局中找。
找来找去只找到一些冷菜。
回了长安殿后,果然皇后还是说没胃口。
劝了好久,她才愿意吃了一点,接着便又说自己困了。
“奴婢伺候您休息。”若月说着,便替对方将外衫除去,接着扶了她躺下,自己便去了外间吃那些剩下的饭菜。
她这些日子也是累极,长安殿旁的宫人内侍都叫不动了,原本身为大宫女的她事事都要亲力亲为,吃完饭后,便也逐渐感觉到困了。
于是她将残羹冷炙稍稍收拾了下,便去了皇后床下铺了好被子入眠。
寝殿外的角落,堆了许多银丝炭。
因着没人愿意动,若月为着方便,便将这些炭火全都放在了殿外的角落处,这样她就不用绕很远的路去库房了。
夜愈发深了,主仆二人慢慢地都睡了过去。
而另一边,冬至宫宴也到了散场的时辰。
敏昭仪早早便散了内宴,带着秀鸢往麟德殿去。
在到了地方后,她入殿前低声问了秀鸢一句。
“长安殿那边都安排好了吗?”
秀鸢便回了句说“安排好了”。
她敏昭仪这才点了点头。
“今夜只要陛下去我那儿,待到长安殿的火起来了,陛下再过去也来不及了。”
秀鸢闻言便道:“娘娘,可历来冬至陛下都是宿在皇后殿中的,您现在来找陛下,陛下能愿意去承欢殿吗?”
敏昭仪却笑了笑:“用些法子便是了,不是什么难事。”
她没说的是,上一世的这回冬至,陛下因着群臣敬酒喝了不少,最终人都有些飘忽,还是皇后亲自带了人才将陛下扶回长安殿的。
一个醉了的人,又怎么会分得清眼前的谁是谁呢?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选在冬至这也动手。
今夜过后,六宫之中再无孟霜晚这个皇后。
她上一世的仇终于能报了。

孟霜晚睡得并不安稳。
自从云容没了后,她就很难睡得好了。
好在还有个若月,因此每夜她入睡时都会让若月陪着她。
原本她是想让若月和她一起睡的。
可若月说什么都不愿。
因而便只能退一步,让对方在地上铺了床被子。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时常会被噩梦惊醒。
只有醒来后看见若月才会稍稍安心。
而这一夜,她并不是被梦魇所惊醒,而是被人摇醒。
“殿下,殿下!”若月的声音忽远忽近地传入她的耳中,孟霜晚逐渐醒来。
然后就闻到了烈火灼烧的味道,又看见了殿外火红的一片。
因着这些日子吃的东西很少,再加上刚醒来,导致她的脑子有些混沌。
“若月…这是怎么了?”
若月面带急切,忙着道:“殿下,着火了,长安殿起火了!!”
第二十七章 休误妾、一春闲(二)……
若月睡眠浅, 因而很快便发现了这殿外燃烧的烈火,她醒来的第一反应便是赶忙起身将皇后叫醒。
“殿下,外面着火了!”她急急道, “快些起来,我们出去!”
孟霜晚刚从梦中醒来,原还有些迷蒙的思绪也因着若月这一句话而瞬间清醒。
她转过头看了眼, 果见殿外一片火光,呛人的黑烟一直往殿内钻。
但这时也没时间让她多想, 她撑住了身子想要起来, 却因进来进食不多而缺了几分力气。
若月见状心中焦急, 忙伸手将她扶起, 两人便往殿门去。
原是想打开殿门的, 谁知无论怎么推都无法推动。
若月于是又跑了几个窗子,发现也一样纹丝不动。
殿外的浓烟愈发浓郁, 刚一吸入便叫人剧烈咳嗽。
若月扶着皇后,另一只手则用力拍门。
“开门, 外面有没有人!!”
“快开门!”
然而不管她怎么喊都没有动静,那些原本在长安殿内伺候的宫人们仿佛失踪了一般, 此时不知去了哪里。
眼见着黑烟越来越多, 外面的火势也越来越大,孟霜晚强撑着身子开口说了句:“若月, 去、去把帘子扯下来,再……再沾了水, 捂住口鼻。”
若月闻言来不及思考,忙应了声,接着将她在相对安全的位置安置好后,便照着她说的话, 先是将遮挡的帘子撤下,接着撕成两半,同时又用早已冷了的茶水将其浸湿。
待两人都用湿布捂住口鼻后,若月便又开始用力拍起门来。
可她喊得声音都有些哑了,门也始终纹丝不动。
不只是那些宫人内侍,就连原本守在长安殿外的那些金吾卫也仿佛消失了一般。
皇后的长安殿就这样在大火中燃烧着。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孟霜晚思绪开始变得有些涣散的时候,原本只有大火燃烧的声音的殿外忽然响起脚步声,接着便是一男一女的声音。
“烧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是没烧到里面去?”这是一个宫娥的声音,她刚说完便有一内侍接了句。
“哪有这么快?怎么也还要些时辰,眼下门窗都已经封死,里面的人必然出不来,放心吧。”
她二人这话让原本想呼救的若月愣住了,就连孟霜晚都怔了怔。
反应过来后,若月似乎意识到什么,不禁屏住呼吸。
而此时殿外的人还在念叨着。
“你说这陛下也太狠心了,皇后好歹跟他十多年夫妻,他怎么能下这样的旨,要活活烧死皇后。”
“这你还不清楚吗?先前皇后害了敏昭仪腹中皇嗣的事整个六宫都知道了,若非因着孟大人和孟氏一族,陛下也不会草草将此事了结。可敏昭仪毕竟失了孩子,陛下不能废后,还要将皇后养在长安殿中,日子久了自然一想起心中便不舒坦。且这两月来,陛下从未来过长安殿,而敏昭仪又掌管六宫,眼下宫中最受宠的便是敏昭仪了。这些日子你又不是没瞧见陛下待昭仪娘娘多好,虽说将六宫之权给昭仪是为了弥补她失了孩子,可终归是因着眼下宫中除了皇后,位份最高的便是昭仪。我瞧着,陛下早便厌弃了皇后了,又一直找不出理由废了她,因而才下了这旨意。”
“你的意思,陛下是在为敏昭仪铺路了?”
“嘘……”那宫女忙道,“这事你知道便是。若非如此,这长安殿为何今夜会空无一人,就连金吾卫都被调走了?”
“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在这儿等着?”
“怎么能等着!”那宫娥道,“眼见得火势越来越大,在这里岂不是等死?还不如先离开,等烧的更厉害了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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