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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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御林军头也不回地答道:“没看到吗?摔跤呢!”
话音落下不到一息,不知怎的,他鬼使神差地扭头看了一眼。这一看,三魂险些飞出去二魂。
“陛、陛下!”
他神色惶惶,高呼一声噗通跪下。
其余人叫他这么一喊,纷纷从眼前的热闹中惊醒,一时间哗啦啦跪了满地。
皇帝脸色难看,不发一言地看着面前这群被他赋予厚望用来护卫宫城的御林军。半晌,他道:“你们平日里就是这么操练的?”
刚才他放眼望去,这一众御林军里只有数得过来的几个在角落里默默操练。看样子在这里,认真操练的反倒会被排挤。
身前跪了一地的人都低着头不气不敢出一个,没一个敢出声回答他的问题。
皇帝扫视一圈,在方才认真操练,此刻跪在最后面的几个御林军中随手点了一个看起来稳重些的,道:“你来告诉朕。”
那御林军还未说话,就听一声高呼伴着匆忙的脚步声响起,可谓是人未至,声先到。
“陛下!”
到这会儿了,御林军统领何行易才终于到场,他抹了把额上的汗,跪下行礼。
“臣来迟,请陛下恕罪!”
皇帝眄着身前满头大汗的人,冷笑一声道:“何行易,你来的正好,朕倒要问问,你就是这么操练朕的御林军的!”
何行易又偷偷擦了擦额上的汗,道:“陛、陛下,这操练辛苦,偶尔玩闹片刻,也是人之常情。”
他赌咒发誓道:“臣敢以项上人头担保,绝不会耽搁平日的操练!”
皇帝只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听他赌咒发誓只觉得可笑,“担保?你有几个脑袋能跟朕担保?”
皇帝此时兴致全无,不想再听他废话,直接道:“御林军统领何行易,玩忽职守,懈懒散漫,革去御林军统领一职,回去给朕好好闭门思过!”
罚过何行易,再看面前跪了一地的御林军,皇帝一阵气闷,视线又落回方才被他点出来的那名御林军身上,道:“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胡引刀。”
皇帝赞了句好名字,又问:“你来御林军供职多久了?”
胡引刀答道:“回陛下,五年。”
“五年好。”皇帝随口道,“在朕找到更合适的人之前,你便暂代何行易做这御林军统领吧。”
“莫要让朕失望。”
胡引刀并不推辞,震声道:“尊陛下圣谕!”
……
闹了这么一出,皇帝再好的心情都没了,回紫宸殿批了几本奏折,仍是觉得浑身不得劲,索性起身往立政殿去。
立政殿里,皇后正和宫人一起收拾旧物。
外殿的宫人看到皇帝正要出声行礼,被他及时制止。
皇帝放轻脚步悄然走进内殿,就见皇后正坐在窗前的榻上,神色黯然地看着手里的衣袍。
那衣袍半旧不新,无甚特别,皇帝还是一下就认出那是废太子楚明过十五岁生辰的时候,皇后为他亲手缝制的武袍。
为何如此印象深刻?
因为楚明很是珍惜这件武袍,偏偏才穿了没多久袍上就刮了条口子,楚明为此自责许久,最后被皇后发觉取笑他一番,又替他补好。这武袍楚明穿了好一阵,直到再穿不下才收起来。
从前阖宫上前都道皇后不得圣眷,唯有皇帝自己知道,发妻长子都在身边才是他最舒心最能体会到天伦之乐的时候。
皇帝心中触动,往前迈了一步。
皇后发觉来了人,抬头一看,忙不迭把手里的衣袍藏到身后,掩去面上的黯然,起身行礼道:“陛下。”
这般举动更让皇帝心里生出怜惜,心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和从前一样,从不肯让他为难。
再想起那御林军统领何行易,皇帝心里冷哼一声。
老五把自己的人摆到那个位置上,又不好好管束,一个个的都不知道学学长兄,惹出一大堆糟心事,最后还得他来处理。
两相比较,皇帝心里重立太子的想法愈发急切了些。
心里想着,皇帝却没说,重立太子乃是国之大事,为防生变,他需得先与三省的人商议过后,让司天监挑选出合适的吉日再告知皇后。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
……
当日午后,薛妙刚从小憩中苏醒,宫里便来了人,说是皇后请她进宫一叙。
薛妙并未多想,梳洗更衣就跟着内侍进宫了,走着走着就觉得不对。
这不是去立政殿的路,分明是去紫宸殿的!
这皇帝,找她就找她,还打着皇后的名头,他又要做什么亏心事?
薛妙佯作不知,一路腹诽着到了紫宸殿前,这才故作疑惑道:“皇后娘娘现下在紫宸殿?”
内侍打哈哈道:“王妃进去就知道了。”
薛妙暗中撇撇嘴,提步进了紫宸殿。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就写到最后一个大剧情了
之后就可以开始收尾啦v
第075章 有孕
紫宸殿内, 韩公公听到动静迎了出来,一见薛妙,那张净白无须的面孔上就挂上了殷切的笑, “秦王妃这边请,陛下在内殿等着您呢!”
薛妙很吃惊似的, 先是一愣, 然而才露出几分惶恐,磕磕绊绊道:“陛下?”
韩公公视线落在薛妙的面上,好似看出她惶恐面具下真实的想法, 又好似什么也不知道,笑得越发和善,让薛妙想起街边小贩捏的面人。
很快,他移开视线, 稍稍躬身,走在薛妙身前半步的位置,领她进了内殿。
“陛下,秦王妃来了。”
远远的,一进内殿, 薛妙就十分怯弱紧张地跪下,动作僵硬地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九弟妹不必多礼, 朕今日找你来就是说说家常。韩恩,还不给九弟妹赐坐?”皇帝十足好说话的样子。
薛妙叫他一句“九弟妹”叫得背后发凉,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待她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在绣墩上坐稳,皇帝给了韩公公一个眼神。
待韩公公退下,四下无人, 皇帝也不多说废话,开门见山道:“弟妹嫁给九弟也有些时日了, 在秦`王府过得如何?九弟可有欺负你?”
薛妙原本还在疑惑皇帝打着皇后的名头饶了这么一圈把她召进宫意欲何为,现下听他这么一问,立刻就知道了。
她心中好一阵无言,暗道这皇帝放着朝堂大事江山社稷不管,偏要来操心人家夫妻间的事,真是好生像她从前在林家村时那些个什么四婶娘六姑婆,镇日里坐在村口,最大的乐子就是议论谁家婆娘又和汉子吵起来了。
薛妙不说话,皇帝因着先前的种种便先入为主地以为她此时是有苦难言,“朕知道,九弟如今的身子……”
他很是微妙地停顿了几息,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委屈你了。”
若不是早知道他一肚子坏水,薛妙险些要以为他是真的在替她鸣不平。
对着这么一个不盼着楚烜好的人,薛妙就是再多的话这会儿也不想对他多说一个字,低着头依着皇帝的想法做出一副委屈隐忍的模样。
皇帝将她的反应收入眼中,仿佛很是无奈地道:“这御赐的婚事,想要和离,着实是有些难,朕总还是要顾念着九弟的颜面。”
“不过……”
他话锋一转,勾得薛妙飞速抬眼看来,才接着道:“你毕竟是齐国公的嫡女,这薛老夫人又曾为江山立下许多功劳……”
皇帝顿了顿,才意有所指道:“若是九弟有些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疾,事情又不小心闹大了,到时朕身为一国之君,也就不好再一味偏袒九弟。”
竟是在撺掇薛妙将楚烜“不能人道”的事嚷嚷出去!
先前在西山猎宫的时候,皇帝不就从庄太医口中“知道”了此事,那时怎么没见他做什么?这时候反倒想起来撺掇她?
接连几个疑问自薛妙心头闪过,然而很快,她便隐约明白了皇帝的想法。
其一,楚烜“不能人道”一事从旁人口中传出,到底不如从她这个枕边人嘴里嚷嚷出来的更让人相信。而若是前者,许多人听了恐怕也只是私下稍作议论,甚至会同情楚烜,后者却不一样。
稍一想便知道,若是刚成亲不到一年的妻子,忽然有一日忍无可忍地叫嚷着要和离,原因是丈夫不能人道,恐怕立刻就会成为全宝京乃至周围许多州府的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甚至许久之后仍会是街谈巷议的“韵事”中的一件。
如此才能让楚烜在百姓中彻底沦为笑话。
——昔日的名动天下,威名更甚御座之上的皇帝,让百姓“只知有一字并肩王,而不知有天子”的秦王,皇帝不仅要让他失去一身武艺成为病痛缠身连普通人都不如的废人,就连做废人,也要做被人瞧不起成为别人笑柄的废人。
其二,虽不知当时皇帝为何将此事压了下来,但他目下突然想起,思及近日的朝局,薛妙心想此事恐怕与废太子楚明有关。
皇帝当初将楚烜遇刺一事栽到了楚明头上,若楚烜在百姓之中尚余一丝威望,太子复位便多了道阻力,少不得有几分名不正言不顺,是以为了楚明能众望所归地重回东宫,皇帝必定会想法子除去这块绊脚石。
想到这里,薛妙终于忍不住在心里狠狠翻了个白眼。
若不是顾念着项上人头,薛妙都想掀开皇帝的头盖骨看看他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西胡都把细作安插到朝堂中了,他还未知未觉,一门心思想着怎么害自己这“功高震主”的弟弟。
薛妙恶狠狠地想,当初就该让楚烜放过那西胡送来的学了“缩骨功”的细作舞姬,让皇帝好好长长见识!
想到皇帝哪日猛然发觉自己宠爱了许久的“美人”竟是个外族男人时的神情,薛妙心里勉强畅快了几分,继续装模作样地对着皇帝做戏。
只见她初时双目一亮,很是急切地看向皇帝,随即想到什么却又面露为难,犹豫道:“可、可我在家中也不得阿爹阿娘喜爱,若是这般和离,再丢了他们的颜面,岂不是更没有好日子过?”
她思来想去,似很是舍不得做秦王妃的富贵日子,“倒不如就这么过下去,他虽不喜我,可我只要不招惹他,秦王正妃该有的,总不会缺了我。”
皇帝没想到他那么一番“苦口婆心”,最后换来她一句“就这么过下去”。
最要紧的是,抛开他的目的不说,听着薛妙的话,他竟觉得也有几分道理。
皇帝叫自己的拐了个弯的想法哽住,心里恼羞成怒地暗道乡野养大的女子果然好攀高结贵,见着了荣华富贵就被迷得移不开眼。
皇帝强忍着心梗与怒气,竭力维持住面上的和善,“你嫁的毕竟是朕的九弟,到时事情闹大,若真是他让你受了委屈,为了皇家的颜面,朕自然会弥补于你。”
薛妙听他这么说,更露出几分犹疑不决,嗫嚅道:“可我听说,皇家为了颜面,都是……”
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皇帝几眼,好像生怕他为这句话降罪于她。
皇帝额角突突直跳,只觉得跟三省重臣掰扯国之大事都没有这般累。
他深吸一口气,道:“朕可以担保,不会发生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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