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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禛道:“衣架和操作台。”
“小猫。”房慈从外面钻了进来,“操作台是什么?”
“做衣裳的木台子。”秦禛一眼瞧见他手里的本子,“小房子,把纸笔借我一下,我要画个东西。”
房慈照办了。
秦禛趴在柜台上刷刷地画了几笔,衣架和台子就都有了。
房慈说道:“这么简单的吗”
“好用就行。”秦禛标上尺寸和个数,对妇人说道,“高的是衣架,要五个,底要稳,不能晃,打磨要光滑;台子要六个,要求同上,不能刮衣裳。刷桐油即可。”
王府的木匠刚忙活完店铺装修,眼下正在给女工们做床,没时间搞这些。
她顺便弄好它,倒也不必麻烦周管家。
妇人笑道:“放心,一定给小哥弄得好好的。承您照顾,定金二两。”
秦禛道:“不忙着付钱,我还想跟姐姐打听点儿事情。姐姐知道常开吗?”
“常开?”妇人愣了一下,声音也提高了几分,“去年死在河边的常开?”
秦禛点点头,视线一转,落到突然停下来的两个木匠身上。
这一老一少并没有回避她的目光,目光除了惊讶,还有好奇。
妇人有些狐疑,“你们是……”
房慈取出捕快腰牌。
“原来是官爷。”妇人“啧”了一声,“还以为那孩子就那么死了呢,问吧,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们。”
秦禛道:“谢谢。常开真的很讨厌吗?”
妇人道:“是不大招人稀罕。那小子有用不完的精神头,打架,骂人,抢人吃食,要不是我们家人都壮实,那小子一个月准得来几次。不过,那孩子到底还小,也许长大就好了,真没想到就那么死了。”
“除了牛家、刘家、郭家、李家,你觉得还有那些人有嫌疑?”
“这……不好说,那孩子要是玩上头了,过路人也一样欺负,春芽胡同的几个铺子都被他祸害遍了。刘家、郭家、李家最烦他,几个嫂子只要凑在一起就要骂那孩子。不过,官府查过了,没他们的事儿。”
刘家是豆腐铺,郭家杂货铺,李家是包子铺。
“你觉得,他们会因此杀人吗?”
“不能吧,大家就痛快痛快嘴巴,杀人偿命,哪个不怕死啊!”
“老张,忙着呐。”一个穿着儒衫的男子进了铺子,看他们一眼,径直朝木匠去了。
“嗯。”老木匠抬头看他一眼,三四十岁的样子,话不多。
小木匠道:“李秀才,椅子就差一道工序了,明儿就给您送去。”
李秀才拱了拱手,“多谢,告辞。”他转身走了。
秦禛道:“常开会骚扰这样的人吗?”
妇人摇摇头,“那哪能呢,人家将来是要做官的,他不敢。”
房慈接了一句,“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货。”
妇人连连点头,“谁说不是呢?常家人都那样,尤其他娘。”
妇人也是个圆滑的,秦禛虽然花了钱,但也一句有用的没听到,她付了定钱,留下送货地址,准备去别地儿转转。
刚出门口,她又折了回来,“姐姐,常开死在哪儿了,您知道吗?”
妇人道:“听说就在小树林里,具体的还真不知道。”
“小树林里有一棵歪脖树,最粗,你一去就看见了,就在那棵树旁边。”小木匠插了一句,“我当时看热闹来着。”
秦禛问:“那时候河边没人吗?”
小木匠道:“正是吃饭的时候,天儿也凉了,上那儿干啥去,据我所知,那个时候河边一般都没人。”
“多谢。”秦禛从铺子里出来,问小房子,“你去谁家了,有什么发现吗?”
小房子道:“我去的刘家。常开的大舅母正在卖豆腐,她被吓够呛,豆腐一下子掉地上,摔个稀碎。小猫,你说会不会就是刘家?”
秦禛道:“你都问了什么?”
小房子说道:“问他们一家当时都在哪儿,答案和卷宗里记载得差不多,啧,口供没差,是他们的可能性也不大吧。”
秦禛摇摇头,这个不好说,凶手只要把谎言背熟练,同样不会出岔子。
小房子不知她为何摇头,正要问,就见大赵赶着车过来了。
大赵道:“小猫,小房子,周哥说去河边看看。”
“好。”秦禛等车过来,拉着横栏翻了上去,动作干净利落。
小房子如法炮制。
周智问道:“你们有收获吗?”
秦禛道:“小房子说,常开的大舅母反应比较大,但口供与之前没差,不好说。牛家作案的可能性不大,不过牛小远不在家,问过他再说吧。你们呢?”
周智道:“郭家、李家骂骂咧咧的,但也都说跟他们没关系,郭家还掏了三两银子,我没要。”
粱显也道:“李家也拿了二两,我也没要。”
大赵头也不回地说道:“给了就接着呗,你们也真是,好歹中午请顿饭吃嘛。”
周智和粱显一起看着秦禛。
秦禛啼笑皆非,心道,自己还耽误人家财路了。
不过,她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月银四两,有马车代步,偶尔还能休个假,这些都是她的功劳。
她岔开话题,“如果这几家确实没杀常开,那说明两个问题,一是还有常开得罪了、但咱们不知道的人;二是常开的死另有原因。第一个不好找,也许是路人,第二个需要我们耐心点,把调查深入一下。”
“有道理。”周智和粱显一起说道。
路况不好,车走快了颠簸,不过一里多路,走了一盏茶的功夫。
车停在堤坝上,粱显看车,其他人一起进了林子。
冬天,叶子掉光了,树木和灌木的枝干光秃秃的,无遮无拦,从外面一览无余。
“歪脖树在那儿。”大赵指着林子里面。
直径约半米的老槐树在不到两米高的地方歪了脖子,横着长半尺,再向上。
确实一目了然。
一行人沿着小路进入,到了老槐树旁。
秦禛绕着老槐树走了一圈,道:“一前一后,一左一右都有荆条堆,凶手选在这里是有预谋的,绝不是新笔趣阁杀人。”
房慈拿起小本本,“新笔趣阁杀人是什么意思?”
秦禛道:“新笔趣阁杀人,就是什么事什么人激怒了凶手,凶手热血上头,情绪失控,杀死了死者。”
房慈奋笔疾书,嘴上还没忘记拍马屁,“这个词好,精准。”
其余三人也点了点头。
秦禛有些汗颜,但也没办法,有些现代词汇就像老鼠,一不注意它就溜达出来了。
这可能就是穿越书里,穿越主角总是引来霸道王爷的注目的最大原因吧。
想到这里,她忽然想起了景缃之,暗道,不知道她家王爷走到哪儿了,听到她一个人拉下户部一大串人的消息后,他会作何感想呢。
此时此刻的景缃之尚未收到京城的消息,正处在通往西齐的官道上。
“越岭到了,所有镖师注意,刀剑出鞘。”
“是。”
一干镖师从腰间拔出长刀,警惕看着左右。
景缃之就混在这群镖师中间,俊俏的脸抹黑了,脑袋上带着个翻毛的羊皮帽子,把超高的颜值遮掉了一半。
他上衣是件羊皮袄,下面一条老棉裤,脚上蹬着一双沾满了尘土的棉布短靴,混在人群里毫不违和。
承影小声道:“真的有山匪吗?”
景缃之正要回答,就听后面的老镖师说道:“你可以把‘吗’去了。”
承影道:“那怎么办?”
景缃之道:“先谈条件,能谈拢就谈,谈不拢就打。”
老镖师笑道:“你小子倒是明白。”
景缃之熟练地转了转手上的长刀,“不明白怎么混江湖呢?”
斜侧方的一个镖师讥笑一声,“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明白有个卵用啊。我告诉你,刀是用来杀人的,耍得再好看也没用,只要这关过不去,别说钱了,就是小命都得撂这儿,小白脸!”
承影怒道:“你……”
又一个镖师打断了他的愤怒,“就是!他奶奶的,官府就特么会收税银,屁事不干,越岭的山匪都横行多少年了,死多少人了?官匪一家,这话绝对没错。”
“闭嘴!”前面的镖头喊了一嗓子。
山道上重新安静下来。
这里是上坡,山道两侧的树木茂密,巨大的山石林立,别说藏几十个山匪,便是数百人的军队也一样容纳了。
如果山匪从上往下冲,镖师们既要顾着车和货,又要顾着山匪,难度比平道上大多了。
景缃之不敢掉以轻心,凝神听着四周的动静。
他之所以混在商队里,是因为这是通往西齐的必经之路,单枪匹马通过太过惹眼,只有混在人群中,才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呱!”
一只乌鸦叫了一声,随后,一群鸟从林间飞了起来。
“来了!”镖头停了下来,“所有车都停下,后面的镖师到前面来,跟我汇合。”
景缃之随着众镖师紧着走了几步。
路过一辆载着家眷的马车时,车窗忽然开了,一个老妈妈探出头,四下张望了一眼,又慌慌张张地关上了。
景缃之知道,车里面坐着一对始终带着帷帽的母女,她们是交了保护费、跟着商队一起回家奔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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