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你懂什么,我把他当成我的亲生孩(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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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岚孤儿院,会客室——
“客套话就不必说了,我今天的来意其实很简单。”
姜邵从随行律师手中接过一张照片,垂眸看了一会儿,才调转过来,将照片正面朝向对面的院长——陈女士。
“这个人,你还记得吗?”
陈院长已经年过半百,银丝夹杂在黑发间,在她打理得还算整洁体面的面容上,有着掩不去的疲色。
陈院长在刚看到照片中人的时候,瞳孔有明显的震颤,面上也晃过惊色。
像不敢确认一般,陈院长又颤着手,拉开旁侧抽屉,从眼镜盒里取出一副眼镜戴上。
“能将这张照片递给我,让我再……”
“不能。”姜邵甚至都不等陈院长说完,就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对方。
他面上的嘲弄更重了些:“距离你上一次联系对方,应该也没过多少年吧,这样看,真的认不出来吗?”
陈院长手一颤,她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呢。
这个孩子……这个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
从小到大,直到出孤儿院,都是再贴心懂事不过的乖孩子。
只是……
陈院长看着照片中,眉眼含笑,低头轻嗅怀中花束的秀美少年,眼眶不觉间便红了。
他竟然,都长成这幅模样了。
褪去她记忆中的青涩,成长为这样一位耀眼夺目的青年了。
她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在向对面的人问道:“他现在……过得还好吗?”
像是听见了什么极荒谬的问话,姜邵收回照片,抬手覆住殷岁的面容,将整张照片都压在自己的掌下,盖得严严实实。
“这个问题,我想你不应该,先问问自己吗?”
“你觉得,他好吗?”
像是被这话刺伤,陈院长的嘴唇都在发颤:“我希望他好,我当然希望他能好……他看起来,也比我记忆中的好了。”
或许惊惧到极致,反而会平静下来。
陈院长直视姜邵,问道:“你今天来,究竟是为什么?”
“有什么想做的,你就直接一点吧。”
“放轻松。”姜邵的目光,漫不经心地落在陈院长身上。
他闲适自如的姿态,非但没有让陈院长顺着他“安慰”的话,真的放松下来——
反而让她生出一种,被皮带束缚住颈项,愈发喘不过气的感觉。
姜邵并不在意陈院长的神情有多难看,他知道,眼前这人虽瞧着憔悴,但实际上,身体还好得很。
并不会出现什么,他问着问着,对方就要进icu的可能。
何况,姜邵也并不觉得,这样一个能冷眼旁观,殷岁受磋磨多年的人,会真的对殷岁有什么深到不行的愧悔之心。
如果这人真的有这玩意儿,那殷岁当年,也不会答应做他笼中雀了吧。
————
“该从哪里问起呢。”
姜邵屈指,指节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
那沉闷的声响,一声又一声,丧钟一样鸣响在陈院长的心头。
就在她终于要受不了的时候,姜邵忽地笑了下,声音却冷沉到了极致。
“就从你六年前,在小岁收到通知书的不久后,给他的那通电话说起吧。”
“你那时候,为什么要打那通电话呢?”
陈院长的面色彻底惨白下来。
她有愧意,但这愧意,却还不足以让她开口,将当年的实情告诉眼前这个人。
姜邵简直要被对方这幅闭口不言,负隅抵抗的模样,给气笑了。
“让我想想,连续二十五年,春岚孤儿院的最大资助者——新丰汽修的陈总,其实算是你的旁亲。”
“他在去年年末,因为身患重症,加上几个私生子与婚生子之间的乱斗,顾不得这边,便彻底停了对春岚孤儿院的资助。”
“不过在此之前——”
“他靠着春岚孤儿院,好像做了不少事呢。”
“陈家现在这么乱,我一不小心,就收到了一些文件,里面有些关于春岚孤儿院的内容,不知道陈院长想不想看呢?”
从姜邵提到“新丰汽修”和“陈总”,这几个字眼时,陈院长本就摇摇欲坠的心念,愈发不稳起来。
而之后姜邵的步步紧逼,再到最后一句,猎人收网前的最后一问。
直接让陈院长的理智彻底崩盘。
她近乎崩溃般问道:“你究竟想问什么?想知道什么?!”
姜邵冷眼看她发疯,只在对方话落后,用不带一丝感情的冰冷声音,平静道:“我想问的,我不是已经问过了吗?”
陈院长愣了一下,目光下意识移转到姜邵的左手,那手掌下面,盖着一张照片。
遮得严严实实,像是生怕她看到分毫。
不,那或许并不是怕她看到。
而是觉得——她这样的人,根本不配看吧。
“殷岁……殷岁。”她重复了两遍,神情有种微妙的癫狂。
但很快,又像是彻底接受了现实一般,陈院长探身,从桌面右侧方的书架上,取了一本相册出来。
她翻开相册,到第五页,她无数次想看却又不敢去看的地方。
那一整页的透明格中,只有一张照片,是殷岁的独照。
小殷岁单手举着一枚铜制小奖牌,坐在院内的秋千架上,笑得眉眼弯弯。
那种属于孩童,纯然天真的快乐模样,几乎要从照片中跃跳出来。
是可以感染到看者的快乐模样。
陈院长伸手,小心翼翼地隔着透明夹层,抚摸过照片中,小殷岁的侧颊。
她的面容于这一刻,甚至带上了几分圣洁的慈爱。
“我第一次见他,是在他三岁的时候。”
“他是被弃养在孤儿院的,发着高烧,身上还有病疹,送往医院的时候,我差点以为,他会救不回来。”
“其实像他这种情况,是要先走流程的,走完流程也不一定会被分到我们春岚孤儿院。”
“只是,在我第三次去看他时,他握着我的手,对我笑了下,我忽然就不想让他继续走向未知的未来了……”
“于是,我托陈总的关系,留下了他。”
“也因为这层原因,加之他之前被弃养过,凡是有来收养他的人,我都替他拒绝……”
“呵。”姜邵冷笑出声,他实在听不得这女人,一厢情愿的自我感动。
“你替他拒绝别人的收养,怕他再受苦,就是为了亲眼看着他在你手底下受苦?”
姜邵说这话的本意,本也只是听不下去对方这样恶心人。
但他没想到的是,陈院长的情绪却陡然激烈起来。
她神情激动:“你懂什么?我那是为他好!”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地方,他只要对我乖巧就好了……我没有生育的能力,就把他当成我的亲生孩子。”
“我那样孜孜不倦地教导他,还出钱请人教他学画……”
“我对他那么好,可他呢?他连一声妈妈都不肯叫我,还傻乎乎地,想要把我对他的好分出去,分给更多人。”
“他到底知不知道,他这样的做法在孤儿院,是有多么的蠢,所以被人欺负,也是他该受着的!”
“我只是想让他长个教训而已!”
“他只要乖乖向我求助就好了,可每一次,他被打得多凶,见了血,都只会傻乎乎地盯着我看,从来都不向我张口求救!”
“我不值得他被信赖吗?他为什么,一点都看不到我对他的好?!”
“十六岁一到就立刻搬出去,每次回来也只去看那些院中的小孩子,如果不是我留意着叫住他,他连多看我一眼都不愿意!”
“还有中兴美院……他能考上中兴美院,难道就没有我的功劳吗?”
“是我!是我看见他画画!是我出钱让他去学画!我发掘了他的才能!”
“他考上中兴美院这样的大好事,难道不该主动回来告诉我,求着我给他庆祝吗?!”
“哗啦——”
一杯带着余温的茶叶水,被姜邵抬手,泼到了对面近乎疯魔的女人面上。
“你这样的疯子,居然也能当孤儿院的院长。”
该说殷岁的运气,是真的很差吗?
从小到大,身边遇到的,都是精神状态欠佳的疯子。
眼前这女人是,他,谢庭霁,还有褚华也是。
姜邵已经不用再多问下去,他只用看死人一般的冰冷眼神,注视着眼前这个,头上挂着茶叶梗,面上还带着未散去的,癫狂疯意的女人。
“所以,六年前,不是那四个人逼你打的电话。”
“而是你故意挑了他们回来的时候,在他们能听到的附近,主动打了那通电话,还极尽溢美之词地夸赞了小岁……”
“目的就是为了,激起那四个人的嫉妒和不甘。”
“让他们再一次对殷岁发怒。”
“而驱使你做出这一切的原因,只是因为你想再完成一次,对殷岁的服从性测试。”
“可这一次,你依旧失败了。”
“但付出代价的,却是殷岁。”
“看到他用以绘画的右手手腕,被人生生踩断的时候,你笑的……一定很畅快吧。”
陈院长:!!!
“陈院长。”姜邵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眼前这个,因为所有晦暗心思都被他道破,所以畏缩到恨不能躲到桌底去的疯女人。
“你知道我现在到底有多庆幸,庆幸你底子并不干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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