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4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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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被王世贞拒绝,到御赐御赐序言,再到承诺帮他刊印,仅仅发生在一两个时辰内,李神医今年六十,却仍是难掩激动之情,迫不及待想要回家,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与儿子分享。
朱翊钧让他别急,留下来吃了晚饭再走。又嘱咐他回到回蕲州带上他所有书稿,上京面圣。
三日之后,薛素素如约送来礼物。一个狭长的盒子,朱翊钧还以为是她新作的画,展开来却是一副刺绣,绣的正是那日朱翊钧画的那一丛兰花。
她的刺绣技艺确实精湛,远远看去,兰花微微绽放栩栩如生,兰草飘逸灵动,却又绣出了朱翊钧原画中的苍劲和孤高。
难怪她说她从良之后要开一间绣楼,这手艺,给皇上做龙袍的绣娘也不及。
朱翊钧收了这副刺绣版的《墨兰图》,给她的回礼是绣楼开业后的第一笔订单。
南京的气候比北京湿润一些,剩下的土豆又有一半发芽了,朱翊钧只好分发给城外的农户,让他们种起来。
南京城有不少蓝眼睛高鼻梁的洋人,舶来品更多,老百姓都是见过世面的,对于土豆这个新物种,并不抗拒。
听听朱翊钧说这东西好吃还管饱,纷纷找了个角落开始种植。
朱翊钧在南京还有最后一件重要的事情——拜谒孝陵。
小朱到了南京,不祭拜老朱那怎么行?
钦天监选好了日子,朱翊钧换上冕服,在锦衣卫隆重的仪仗护送下,由文武百官陪同,声势浩大的前往孝陵。
从下马坊开始,朱翊钧便下了銮舆,步行穿过神道,至孝陵殿。
孝陵殿面阔九间,进深五间,重檐庑殿顶,是当时大明王朝最高规制的宫殿,规模宏大。
这里供奉着太祖高皇帝和孝慈高皇后的神位和画像,是主要祭祀之处。
孝陵殿前,朱翊钧在赞官的引导下行三跪九叩之礼。之后,他屏退左右大臣、太监和锦衣卫,单独进了享殿。
他站在画像前,细细端详太祖高皇帝的容貌,没感觉与自己有多少相似之处,孝慈高皇后倒是慈眉善目,一看就是位和蔼的老妇人。
他忽然轻轻笑了一声:“外面那些祠祭署的官都是被我贬来的,他们没少在你跟前骂我吧。”
“你看你都在这儿躺了快两百年了,现在大明的情况你不了解。不是我不遵照祖制,实在是你那一套行不通。”
“你不许这个不许那个,宗室快把大明啃光了,地主豪绅兼并土地,流民四起,内忧外患,你知道我有多难吗?”
“算了,你不知道。我今天来,就是告知你一声,你那《皇明祖训》我打算压箱底了,你好好在这儿躺着,等我哪天下去,再跟你解释。”
他摆着手指数了数:“成祖、英宗、武宗……还有我皇爷爷,你想骂的人应该挺多,暂时海伦不上我。”
“行吧,就这样,我打算回北京了,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来看你。”
他说回北京就
回北京,行礼都已经收拾妥当,次日清晨就启程北上。
眼看就要入冬了,皇太后和张居正催得紧,要他赶在年前回京。朱翊钧也没空闲逛,只能抓紧赶路。
这日他们即将抵达通州,但天已经黑了,附近却没有驿站。摆在朱翊钧面前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露宿野外,要么接着赶路,到了通州再找客栈。
朱翊钧选了后者。
今日天气不好,月亮被厚厚的云层挡住,透不下一点光,走在荒郊野外,偶尔还能听到一两声不知什么动物的鸣叫,怪瘆人的。
“前面不远就是通州,咱们争取在城门关闭之前赶到。”
张简修掀开帘子往马车外张望,忽然低呼一声:“前面有光!”
朱翊钧也凑个脑袋过来看,这周围伸手不见五指,有一点光源便显得格外明显。
张简修近来被朱翊钧带着看一本志怪小说,阴森的环境将气愤烘托到位,想象力便不由自主发散:“那是……鬼火吗?”
“当然不是,鬼火是绿色的,这火是红色的。”
“可是……”张简修缩着脖子,依偎在他身旁,“那火在动。”
朱翊钧半眯着眼,即使是在如此黑暗的环境中,他的目力依旧很好:“那是个人。”
“思云,”朱翊钧吩咐刘守友,“把车停在路边,咱们过去看看。”
月黑风高夜,那人鬼鬼祟祟,凭直觉就知道,干的不会是什么正经事。
朱翊钧想的是逮个正着,绑城里去交给当地官府处理。以免打草惊蛇,朱翊钧本来只想带着陆绎过去,张简修强烈要求跟着一起,朱翊钧只好带着去。
还未走近,朱翊钧就发现不对,轻声对陆绎道:“不止一个人。”
陆绎也看到了,他们最开始看到的那人提一盏灯,坐在地上,干活儿的,是另外两个人。
他们一人手拿铲子,一人挥着锄头,吭哧吭哧正在挖坑。
陆绎握紧了刀,不动声色护在朱翊钧前面。
朱翊钧与张简修对望一眼,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杀人埋尸”四个字。
张简修有点害怕,又实在好奇,想再靠近一点,看个分明,却被朱翊钧一把拉住,轻轻摇头,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忽然,那俩挖坑的停了下来,朱翊钧三人赶紧躲到旁边一棵大树后面。
“少爷,少爷”
有人压低了声音喊:“挖好了。”
提灯之人说道:“把东西放进去,人弄出来。”
“好嘞!”那人边干活儿边说道,“最近天凉了,还新鲜着。”
“少爷”放下灯,打开了旁边一口木箱。
那仨人都跳进了坑里,因为是视野盲区,朱翊钧目力再好,视线也不会拐弯,看不到下面的情况。
他表面镇定,其实比张简修还好奇:“走,过去看看。”
走近了,朱翊钧第一眼看到的是那口打开的木箱,箱子不大,里面的东西奇奇怪怪,
大小尺寸各不相同,像是刀子锥子和锯子,但又和常规的刀子锥子锯子不太一样。
再往坑里一看,里面有一口棺木,棺材盖已经开启。里面躺着一位少女,约莫十四五岁的年纪,头带珠钗,身着锦衣,应该是位富家小姐。
此时,一根绳索穿过她的腋下,又从□□绕一圈,最后扣在上面的绳子上,形成一个“丁”字,把人从棺材中抬了出来。
“快快,你俩把人抬上去……啊!!!”
他们三个兴许是精神太紧张,根本没注意到有人靠近,那人转过身来,这才发现,有人正站在坑上面,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你……你是何人?”
朱翊钧蹲下来,在工具箱里翻了翻,找出一把锤子:“我本以为你们只是杀人埋尸,没想到,竟然是杀人分尸。”
“你不要胡说!”听到朱翊钧的话,后面搬运尸体的小厮立刻急了,“我家少爷只是分尸,可没有杀人。”
他过于激动了,一松手,尸体又倒进了棺材里。
他家少爷赶紧去捂他的嘴:“胡说什么?”说罢他又抬起头看向那几个陌生人,“误会,都是误会。”
朱翊钧问:“什么误会,说说看。”
那人不说话,就那么站着。朱翊钧也不着急,循循善诱:“你这是盗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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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她有仇?”
“没有。”
“你爱而不得?”
“也没有。”
“你们两家有世仇?”
“那更没有了。”
朱翊钧拿着锤子一下一下敲击另一只手的掌心:“那你为什么要杀她?”
“我没杀她,她是得病死的。”
“得病死的?”朱翊钧想了想,“那你为什么把她挖出来?”
“……”
那人不说话,也不许他的小厮说话。坑里坑外,六个人就这么僵持住了。
“挖坟掘墓可是重罪,要杀头的。”
“你要不说清楚,我就把你们仨和这位姑娘一起,埋了。”
说话间,不知从哪儿吹来一股妖风,差点把那盏唯一的光源吹灭,灯火摇曳间,朱翊钧的面目显得格外狰狞,还真把几人吓住了。
“别别,好汉饶命!”其中一名小厮挡在他家少爷前面,竟是跪了下去,“想来好汉无非是图财,我们出门办事,带的钱不多,身上的银子都给你们。”
朱翊钧说:“好汉不差钱,就爱看热闹,快说!”
“……”
那少爷可算开口了:“说了你就会放了我们吗?”
朱翊钧笑道:“看我心情吧,说不定绑了你们报官。”
那少爷往坑底一坐:“横竖意思,你还是把我绑了报官吧。”
朱翊钧干脆也坐了下来:“人姑娘好好地躺里面,你做什么非得把人挖出来,你先说,故事编得好,我听的高兴,兴许就放了你。”
那公子想了想,跟他讲条件:“你先把箱子递给我。”
在朱翊钧看来,那就是一箱子作案工具,说不定还是什么暗器一类的东西,绝不能给他。
“与成!”
陆绎站在他身后,此时上前一步:“在。”
朱翊钧轻描淡写的说道:“埋了。”
“是。”
说罢陆绎就要去拿铲子,那俩小厮没有他家少爷沉得住气,慌慌张张冲上来:“少爷不说,我说!”
少爷一把将他退了回去:“我有个条件。”
朱翊钧耐心告罄:“别磨叽,赶紧说!”
少爷仍然镇定:“听完之后,无论你是要报官,还是要埋了,都冲我来,放了他俩。”
朱翊钧半眯着眼,这少爷不错嘛,生死关头,想的却是保住小厮的命。
少爷哼笑一声:“挖坟掘墓本是重罪,况且,我还不只挖坟掘墓那么简单。”
“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就想看看杜小姐肚子里有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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