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8 章 直给(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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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何等狂妄之言啊!
但说话的人语气轻柔又傲慢,他分明处于下位,却是谁都能看出他说话时的轻慢不在意,就像是施舍路边的乞丐一样,这简直就是——
将陛下的尊严直接碾在脚下使劲踩,踩了还不算,还要丢进泥潭里,叫陛下浑身都沾满泥垢、不复从前。
登时,殿内静得如同被停滞了时间一样,哪怕是吃瓜吃得最爽的卞春舟,此刻也嗅到了空气中粘稠如同实质的奚落和讥讽。
闻叙叙,你不愧是干大事的人啊。
“怎么不说话了?方才不还叫喊着叫我杀了你吗?”闻叙踢开脚边的蓝桥,缓步向前,“你连死都不怕,我把通天的道路摆在你面前,怎么反而默不作声了?”
帝乾宫的布置非常简朴,从大殿到皇座之上,只有一个缓步的台阶,台阶一共九阶,不多不少,正是极数,闻叙踏上最后一个台阶,此刻他距离皇座不过寸步之遥。
但他却没有再继续向前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荒唐!荒唐!”皇帝的眼睛里全是猩红,他看着面前年轻强大的青年,眼里深刻的仇恨快要将他的理智尽数吞噬,“你——不愧是我的种!够狠!够绝情!比你那个同胞兄长强多了。”
闻叙心想,哦,原来太子居然比他早出生一点。
“早知你有如此能耐,当初朕就该亲手杀了你!杀了你!”
闻叙并不被激怒半分,毕竟这才哪到哪啊:“后悔,是无能软弱者才会说的狡辩之词,再者我很难杀的,你确定你杀得了我吗?”
“彼时我尚且在襁褓之中,羸弱不堪,任何人都能要了我的性命,可结果呢?”闻叙的话语戳破了皇帝最后的一丝单薄体面,“别说得,好像你真杀得了我一样。”
这话就像一把利刃直接剖开了皇帝可笑的自尊心,凭什么!凭什么!他心里不断地诘问,凭什么一个早就被他抛弃、一无所有、跌落泥潭的弃子会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凭什么给他至高无上的皇权,却无法满足他这一点点的愿望?他亦是天命帝皇啊!
“你——”
“所以,要不要跪下来求我?”如同魔鬼的引诱一样,闻叙的话并不显得刻薄,但在场谁都听出了他话里的戏谑之意,包括脑袋不太聪明的陆皇后。
事实上,陆皇后可太惊恐了,今日发生的一切都太快太快了,她根本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她自诩中宫之后,到头来竟什么也不是!
此时她脑袋居然清醒了三分,她发现……父亲是对的,原来,她真的从头到尾都是别人手中的棋子,她被利用了!甚至被利用得彻彻底底。
可笑,简直太可笑了,她看着此刻脸上竟有些犹豫不决的皇帝,第一次心里滋生出了无边的鄙夷,原来也不过如此啊!
不知自哪里生出了力气,陆皇后居然直直地冲了过去,中途因为没顾上,直接踩着蓝桥过去了,可惜无人在意蓝桥的生死,他只能卑贱地
躺在地上,眼睁睁看着愚蠢的皇后也能将他踩在脚下。
“凭什么!他如此算计你,你还要带他去享福!要带,你也应该带我啊!”
卞春舟:……这居然还成了香饽饽不成?!我没看错吧?
他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太子,怎么说呢,没什么表情,但从捏紧的拳头来看,估计内心正在翻江倒海呢,他还是不说话戳人伤口了。
闻叙倒是也能听出来陆皇后这话并非出自真心,自然顺着话讲:“倒是我不应该了,但我只能带一人回去,既然皇后娘娘如此——”
皇帝的眼中不无犹豫,很显然,他的理智告诉他,这个孽障绝对不会带他去上界,说这种话不过就是为了戏耍他、碾压他的尊严,今日他若是跪下了,那么之后他将再无颜面去做大盛朝的国君,但——
那是上界,是他魂牵梦绕的长生之地。
五百啊,这个孽障不过修行十年,就有了五百寿数,倘若——
他可以赌一把吗?此子被他如此对待,内心势必仇恨盈天,哪怕是为了作弄他、虐待他,只要他能够进入上界,何愁不能……
他想了无数的理由来说服自己,但临到头,他的膝盖笔直着,根本没有半分弯曲的意思。
“哈哈哈哈,何必拿话激朕,今日成王败寇,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皇帝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个十分恶劣的笑容,“闻叙,你当真以为你还能回去上界吗?”
还有后手?!
皇帝一把推开地上的皇后,伸手按动了皇位上的机关,一瞬间殿内机扩工作的声音传来,随后一座铁笼自大殿之下拔地而起,众人定睛看去,却见铁笼内坐着个血肉模糊的人。
修行之人自有自己的探查之法,闻叙几乎不敢相信——
“陈府尹?”
皇帝见他色变,登时得意洋洋起来,他知道自己不得善终,但就算是死,也要拉上所有人垫背:“你倒是眼尖,差点忘了你瞎了,不能亲眼看到他因为你伸冤而蒙受此等酷刑,你闻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了吗?他快死了,因你而死。”
“闻叙,以你的本事本来可以直接找朕复仇,可你偏要牵扯到无辜之人,他是因你而死的,你们修行之人,不是最忌讳沾连因果吗?”
陈鹤直确实快死了,他今日与铁甲卫统领一道奉旨入宫,原以为是有关于刺杀案的定夺,却没想到他一入帝乾宫,就被黄统领直接打晕。
等他醒来,手脚已经软颓无力,陈鹤直掌管顺天府,牢狱之刑亦是精通,他很快就猜到自己成了一个废人,他知道伴君如伴虎,陛下心思深沉,许多时候太过狠辣绝情,可陈鹤直没有想到,自己会悄无声息地死在帝乾宫里。
接下这个案子,查到太子头上,他就知道自己的官途到头了。
陈鹤直并不后悔,他只是没想到——
刚才的那些话,他在底下都听到了,原是陛下造孽啊,他拼命地想要抬头说话,告诉闻叙自己并不怪他隐瞒,他所做之事不过是尽忠职
守、不含私心。
可他无论怎么张口,却都发不出声音。
陈鹤直知道,是因为自己被毒哑了,陛下……当真极狠。
“艹!傻逼垃圾皇帝!当小爷死的吗?”卞春舟撸起袖子,直接冲了出去,两手一用力,直接掰折了婴孩手臂粗细的铁笼,“陈大人,你撑着点,你可别死啊。”
说着,便掏出一大瓶补血丹和补气丹,直接一股脑给人喂了小半瓶。
“当时我救闻叙叙才用了一颗,你都吃这么多了,可别真死了。”
差点呛到的陈鹤直:……
“你给他喂这么多,就是死的都能活了。”陈最反倒成了那个最淡定的人,他看了一眼血刺哗啦的人,随后下了判断,“死不了的。”
“那陈大人怎么还翻白眼?”
“虚不受补,还有他中毒了,你这丹药不对症。”
“你有对症的解毒丹?”
陈最摇头:“我怎么可能会有解凡人之毒的丹药,我百毒不侵。”
……你那完全就是靠自身强悍的代谢能力硬抗,你以为他不知道吗?
“那怎么办?这毒可解吗?”
陈最毕竟是体修行家,他虽不会医,但对身体的了解远超卞春舟和闻叙:“凭凡人境的医术,极难,你要救他,得带他回修仙界。”
这是他救不救的问题吗?这关系到闻叙叙复仇爽不爽啊?谁知道这个皇帝这么变态,一言不合就直接拿自己的重臣下手,这他娘的还是人吗?
陈大人多好的在世青天啊,居然也能下此毒手。
“那就带回修仙界!”卞春舟骨子里就没有什么尊卑有序的概念,他将陈鹤直交给陈最最看守,自己直接跳上了台阶,“你这个狗皇帝,我告诉你,今天你休想动我挚友一根汗毛!他闻叙,我罩的!”
“你不是很想知道当初他是怎么进入修仙界的吗?”卞春舟心想,我才没闻叙叙那么温和呢,放狠话就要最大声震慑敌人,“是我,是我救了他!当初你迫害他,害他坠入死人林,却不知道他因缘际会来到了修仙界,是你将他送上了修行的通天大道!”
“而现在,你将送另一个人去你口中的上界!你再害人啊,你害一个,我就救一个,我告诉你,像你这种黑心肝的毒父,我们修仙界不收!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收!”
好大声,落地还有回声那种,卞春舟自己镇定下来,觉得自己应该发挥还不错。
他扭头去看闻叙叙,闻叙叙默默给他竖了两个大拇指。
于是他再接再厉:“你以为修行是什么!你这种货色,在我们修仙界,顶多就是个人人喊打的邪修,邪修你知道吗?不见天日、阴沟里只知道强抢他人东西的无耻强盗!”
“还有,你一个身无灵根的废物,你不会真的以为自己是因为皇帝这个身份才不能修行的吧?”卞春舟表情可神奇了,“不会吧不会吧,没人跟你说过,你没有灵根吗?”
皇帝的脸色,看着快要驾鹤西去了。
闻叙不得不承认,春舟的口才确实比他来得好。他伸手摸了摸袖中的法器,这是师尊临走前给他的,他原以为用不着,但现在看来,师尊当真是算无遗策。
天机阁阁主的位置,其实应该给师尊坐坐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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