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捷捷赢快递公司(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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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海曼一刻也没耽误,火速联系上捷捷赢的负责人,就搭乘城郊大巴去了河湾村。
当她站在金色的禾田边,手搭凉棚望向那辽阔得仿佛无际的大地时,心情是说不出的复杂。
曾经她多么瞧不起住在这样的黑土地上的人们啊
她认为那些人因贫穷而寒酸,因寒酸而卑贱,因卑贱而注定是忍受贫穷的命,所以她和他们是活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里的人,他们必须对她仰视,她对他们理所应当的就该鄙视。
然而今天,分隔两个世界的藩篱无情地被金钱打破,出于业务发展需要,她,高高在上的钟大小姐,居然要与那些脏兮兮的“乡巴佬“合作了。
突突突突
引擎发出规律的噪音,震得人脑仁疼。
钟海曼转身朝泥路尽头看,一辆用老式柴油发动机驱动的农用拖拉机正摇摇晃晃向她驶来。
开拖拉机的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留小平头,皮肤黑得泛起油光,天还没热就穿上了薄薄的春装外套,是黑色西服款,比钟海曼想像的要干净,但早就洗到褪色变形了。
小伙子自我介绍说他叫罗大虎,是捷捷赢快递公司的员工,受老板委派来接城里的大客户。
听说捷捷赢老板把自己当大客户看待,钟海曼很有些飘飘然,脑海浮现出数不清的包裹在快递站点进进出出的热闹场面,嘴角不自觉挂上了笑意。
见这位长相漂亮,穿着打扮又不知有多洋气的女孩冲着自己笑,罗大虎也挺高兴的,他还以为钟海曼是在用微笑表示友好呢。
钟海曼费了老大力气才爬上拖拉机坐稳,看看沾满了污泥的高跟鞋,她很后悔没穿双旧休闲鞋来这儿。
罗大虎开拖拉机的技术不错,可他再有技术也对付不了乡间的石子路,颠颠簸簸的路途让钟海曼吃了不少苦头,等终于到地方下车时,她都恶心得想吐了。
平台站短写得挺实在,没有一个字是夸大其词。钟海曼抬头看捷捷赢的经营场所,是一处用竹篱笆围起来的宽敞院子,篱笆门正对面竖着一排红砖平房,里外加起来大概有五六间。
门边用绳子拴住一块木牌,肯定是新刷的油漆,钟海曼还能闻到淡淡的油漆味。白底木牌用黑字写着:河湾村捷捷赢快递站。
“呦,地方很大嘛。你们计算过大概有多大仓储能力吗?”钟海曼问罗大虎。
“啊?仓储,仓储能力?那是啥呀?”罗大虎听得稀里糊涂,不解地用手抓着脑门。
“嗨,乡下人没文化,啥也不懂,我站这儿和他鸡同鸭讲干嘛?还是干正事要紧。”钟海曼轻轻叹口气,自己推开篱笆门往里走。
这位年轻漂亮的姑娘,怎么这么快就变了脸呀?罗大虎傻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俩人一路上明明聊得挺好,为啥到了地方她就不怎么快活了?捷捷赢马上要接开业以来的第一桩大生意,站点上下十几号人兴奋了好久呢,可千万别谈不成!
且不论罗大虎如何忧心忡忡,钟海曼的忧虑其实比他更重。
这都到实地看过了还能不明白吗?开所谓快递公司的不过是一帮无知的村民,将来轻舟贸易公司卖出去的货物交到他们手上,由他们挨家挨户进行派送,能放心得了?该不会每天都得抽大量时间处理丢件和损件的麻烦吧?
捷捷赢的站长办公室是进院子左手边的第一间砖房,钟海曼端起一副前来谈判的傲慢架子走进去,见到窗下摆着张红漆写字桌,桌后却没有人,连椅子也没一把,难道老板平时是站着或蹲着办公的?
不合心意的地方太多,钟海曼大小姐脾气发作,开始不耐烦了,埋怨自己没先让对方拍几张展示仓储规模的照片瞧瞧,否则就不至于盲目跑来浪费时间。
正在懊恼,却听里间传出了嘎吱嘎吱的怪声。
钟海曼吓一大跳,赶紧往门口退了几步。
这儿可是离东江市二百公里的农村,村民无知野蛮,和城里人大不一样,等待她的该不会是难以预估的危险吧?万一搞到要报警,警察赶得及来救她吗?
尚在胡思乱想,嘎吱声已经挪出来,原来是来自一架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瘦小的男青年,钟海曼一眼扫上他的脸,立即就产生了几分熟悉的感觉。
“我以前是不是见过这个人?可会是在哪里呢?一点也记不起来啊。”
钟海曼费力地思索,记忆里搜不出此人,但他又已转着轮椅来到自己面前,她不能再傻傻地发呆,于是慌慌张张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问:“你是,你是捷捷赢的负责人吗?”
男青年看上去竟和钟海曼一样吃惊,却根本不加掩饰,他那一双不太有神的眼睛停留在她脸上,久久也不挪开,简直像是要用眼光吞掉她。
乡下人,真不懂礼貌!
不悦感再度袭来,钟海曼表情变冷,直截了当地问:“干嘛这样看着我?我是有哪儿不对吗?”
男青年刚出现时显得很激动、很殷情,此时态度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不比钟海曼热情多少,更没被她的冷淡吓到。
这两人针尖对麦芒,哪像是将要友好洽谈合作的伙伴?倒更像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不过男青年虽然打外表上看稚气未脱,实际也是有城府的,沉默了很长时间后,笼罩在他面庞上的乌云散开,他以非常正式的语气说:“您就是轻舟贸易公司的钟总啊?幸会幸会。您远道而来,我怠慢了。”
说罢他灵活地将轮椅转到桌边,邀请钟海曼在一张塌陷下去的破沙发上落座。
总算是有了一点待客的样子,这才像话嘛!
钟海曼气呼呼地坐下,可屁股刚沾到坐垫就后悔了,她预感等下要从这破沙发里站起来,可能不太容易
罗大虎客气地给钟海曼泡来一杯茶,用的是一次性纸杯。钟海曼觉得茶可以喝,这些人总不至于在水里下迷药吧?
走了这么远的路,真是渴坏了,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喝掉了小半杯水,茶香过喉,竟然回味无穷!
男青年始终定定地注视着钟海曼,目光仿佛给胶水粘在她脸上撕不掉了。
罗大虎在屋里呆了几分钟,也察觉到气氛尴尬,赶紧假装清嗓子咳嗽几声,过去推了推他的老板,然后帮忙介绍:“钟总,这位就是我们捷捷赢的老板,侯小家侯侯先生。”
“什么?你,你叫侯小家?!”
尽管沙发塌陷,钟海曼也像给弹簧扎到似的蹦得老高。
她震惊地望着眼前的轮椅青年,之前和他发生过的龃龉,一点不漏的全记了起来。
只是,那个为她送来雷奥先生的小提琴、看上去懵懵懂懂的快递小哥,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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