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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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母……羡泽!”
江连星猛地惊醒,愣愣地环顾四周。
眼前的干涸与黑暗,还有乌紫色的天空与浓重的灰烬味道,一切都证明他来到了魔域。
他是从弟子院突然出现的暗渊跌落下来的,当他苏醒时已经不知身在何处。
他答应了羡泽,绝不会去往魔域,但终究还是……
羡泽知道这一切吗?她还会想要找他吗?
那视野中腾飞的金龙,那头顶劈天而下的天雷,一切都像极了他前世临死前看到的一幕,让他自我怀疑——
江连星不敢再想了,他要尽快离开这里,回到凡间,去找到师母和她会合。他挣扎着起身,才感觉到自己身上因为从高处跌落,最起码断折了好几处。
江连星原地打坐,运行起之前学过的伽萨教的损岳势,能够快速恢复骨伤重伤,却只是会带来肉|体上的更大痛楚。
伽萨教有些功法都有着上古雏形,不大区分神魔之别,他在魔域中也能如常使用。江连星恢复了几处最危险的骨伤,拖着腿脚,强忍剧痛动身行走。
说到底他还是太弱了,否则他就应该跟师母一起去接近魔主分|身,而不是被她单独支开,如今两界分隔。
魔域他其实还算熟悉,与凡间并无太多区别,只是脚下土地乌黑发紫,天色无光,黑云常年低垂,这里没有昼夜,没有雨和水,偶尔能见到的沟渠中只有冥油在混沌的流动。
周围是塌陷废弃的魔域村落,他隐约感觉到了有其他人在。
江连星抽出剑来,水蓝色的剑穗在他余光中依旧明亮,他注意到络子上沾染了许多灰尘,伸出手要去拂掉,却没想到他的手更脏,络子上立刻沾了污痕,越擦越脏。
他看着发灰的剑穗,脑袋发昏,手在衣服上抹了半天想擦干净手,却不敢再去拂剑穗了。
这一切简直就像他的所作所为一般,越走越偏……
“咳咳咳!别死啊……哎,大师姐,这边好吓人啊呜呜呜你快醒醒,让我死在魔域肯定尸体会被分吃掉的啊咳咳咳咳——”
江连星听到了在一片死寂的荒废村落中传来的声音,这声音怎么听都有些熟悉,江连星吃痛快步上前,就瞧见刀竹桃拽着半昏过去的曲秀岚,正使劲拍着她的脸。
都是从这一片暗渊掉下来的,大家的距离不会太远,说不定附近还有不少明心宗弟子。
刀竹桃脸上身上粘了不少冥油,虽然靠着丑卜垫背她没有摔得太惨,也是丢了鞋子,衣衫破损,后背被刮得血肉模糊。
刀竹桃余光中察觉有人靠近,吓得头发都要扎起来,蹬腿爬起身掏出银针,然后就看到了沉默且灰突突的江连星拖着腿脚靠近。
她松了口气,但紧接下来是又慌又恼,呜哇大骂,连她紫云谷老家方言都出来了,江连星一个字儿也没听懂。
可她真的不该骂,刀竹桃张口才甩出几句话,便开始剧烈咳嗽着,魔气入侵,面无血色。
修仙者贸然掉入魔域,堪比下了油锅,呼吸坐卧都是不适,贸然用灵力便是经脉受损,哪怕不用灵力,也是身体逐渐被侵蚀。
要不就迅速离开这里,还能保全残躯。
要不就天赋异禀,能够迅速学会魔修入门的心法,倒逆经脉,抛弃过往全部修为,从头成为魔修。
但后者堪比让人突然开始倒着说话走路,大多数人都无法适应,还未能学会魔修之法,过程中便暴血身亡了。
刀竹桃看着他面色如常的样子,也忽然意识到,江连星因为是魔修所以可以行走魔域,而大师姐刚刚忽然昏迷,就是因为用了法术——
……她、她也要死了。
江连星也知道这件事。
他垂了一下眼睛,对她微微颔首,准备转身离开了。
只是他拔不动脚。
江连星不知道师母如果是真龙,那是多么大的秘密……她为什么当时会现身保护明心宗?
是不是她想到明心宗,脑袋里都是这些天天围绕着她叽叽喳喳的弟子?
会不会当师母知道,他把这些同门扔在魔域等死的时候,也会对他面露绝望?
如果他救下了这些人……
有没有可能带着这群明心宗弟子,再堂堂正正站到她面前,然后告诉师母,他没有变?
江连星转过脸去,看向了刀竹桃,随着刀竹桃愈发剧烈的咳嗽,从废弃村落的草丛中,也钻出了一只血疽豺。
血疽豺虎视眈眈的看着刀竹桃和昏迷的曲秀岚,涎水横流,过了片刻红瞳才发现了江连星,血疽豺有些困惑的歪了歪头,似乎也分辨不出来江连星的身份。
他浑身魔气,有什么值得困惑的?
江连星忽然想到,之前羡泽将大量灵力浇在他身上,压制住了魔气,现在他仍然感觉到那厚稠的灵力还笼罩着他,保护着他——
有没有可能这灵力也能救别人?
刀竹桃看出来了他想离开,并不觉得吃惊,脸上浮现冷笑:“果然你只不过是会在羡泽面前扮演一条好狗,到了别人的事你统统漠不关心,那我也用不着你救——咳咳咳!”
她强撑起身子,从腰间芥子囊拿出一把弯刀和十几根银针,咬牙面向血疽豺,站在了昏迷的曲秀岚身前。
忽然,江连星的身影从她身侧擦肩而过,他极其了解血疽豺的弱点,就在血疽豺仰头扑咬的瞬间,他侧身一拧,直剑挑破它身上的烂肉血包。
血疽豺惨叫,浑身也迸射出腥臭有毒的脓血,江连星搅起风诀,压住脓血半点也没弄在自己身上,反倒高高跃起,将剑深深刺在它尾椎之上,钉在了草地之中。
不过眨眼间便解决了魔兽。
江连星拔|出剑来,他一边小心翼翼的将剑穗摘下来收入怀中,一边走到了刀竹桃面前,冷声道:“你说得对,所以为了扮演好狗,你也要活着。”
江连星感受着自己周身包裹的灵力,似乎与他同根同源,宛如共生,他掌心汇聚起
灵力,就感觉到那些灵力也浮现实体……
刀竹桃表情拧巴起来,正要再骂,却看到了他身上的灵力。
她倒退半步,感觉到那灵力金纯到逼近生命本源,仿佛仙魔之分都都只是它生长分化后的枝杈,而这金纯灵力则来自树根。
刀竹桃皱眉:“你这身上的灵力是什么玩意儿,跟盖了个大棉被似的……哎,你还能揪下来一块?”
江连星从中拿取出一部分灵力,毫不留情的扔在了——曲秀岚脑袋上。
曲秀岚刚刚惨白的脸色,渐渐变得有了活气,她呼吸渐渐平稳,连同魔气的入侵都停止了,这灵力就像是一层呼吸膜,让一部分魔气转化成灵力,沁入她的躯体。
江连星心道:果然有用。
刀竹桃也发现了这点,她感觉到这灵力的气息十分熟悉,立刻道:“是羡泽给你的灵力?咳咳咳、分我一点,再不分我就要死了!你不敢让我死,就是知道羡泽喜欢我疼我对吧!”
江连星本来打算揪一块拳头大灵力给她,听到她这理直气壮地语气,改成了只给她一个小拇指这么多。
他把那一丁点灵力扔在刀竹桃脑门上,道:“走了,再找找周围还有没有其他的明心宗弟子。”
刀竹桃感受那一丁点灵力缓缓融开,包裹着她,咳嗽声也终于停歇下来,她大口呼吸着,低声道:“羡泽怎么这么厉害,她一点灵力就能让我们在魔域行走了……?”
江连星走到血疽豺旁边,没有搭理她,而是伸手从一堆烂肉中,掏出了它的心脏,那心脏紫红恶臭,连刀竹桃都犯恶心,却看到江连星面色不改的塞入口中,用力咀嚼。
而他身上几处皮肉伤,也在吞食的过程中渐渐痊愈。
刀竹桃也察觉到,他确实修为增长一小截,甚至……他似乎因为这段时间吞食了太多魔物,连五官都有了些变化,像是长开了。
刀竹桃:“……你真打算救人?要把所有人都找齐了?”
江连星不说话。
刀竹桃叉腰:“两脚踹不出一个屁的狗东西,我掉下来就四处查看,两界的入口都是在地面上,仿佛魔域和凡间是一张纸的两面……那为什么我们还会被甩入魔域半空中,然后再摔落下来。而且我找了几个附近的暗渊,似乎都已经被封住了——”
江连星心道:这也正常,他们肯定会封住暗渊,防止再有更多魔物跑到凡间去。
这反倒说明那边的明心宗还有大能在控制局面。
他们没办法原路返回,只能在魔域中行进,找一处没被人发现的暗渊狭口,返回凡间了。
只是,真龙现身,天雷降世,师母会在何处呢?
他沉默地拎着剑往远处走去,刀竹桃看他真的一个字也不多说,连忙半抱半扶起曲秀岚,追上他道:“你最好一辈子别张嘴!你要再说话我非把脚塞你嘴里不可!”
……
“今天不吃了吗?”
又是一大早,戈左脸上的疤痕都被太阳晒得泛红,
他跑过来接她,出了营帐便要带她寻一处无人的地方。
羡泽虽然知道戈左是说吃她灵力的事儿,但竟有少年人出门约会,恨不得见了面就找个背阴地亲嘴的感觉。
之前头一回他痛苦成那副样子,真要是涕泪横流了羡泽也不会笑话他,可他把她送回去的时候,人是有些发虚,眼睛却是亮的,瞧不见的地儿还看他在那儿咧着嘴偷乐。
羡泽让他乐得汗毛直立:“你一个人在那儿笑什么?”
他仰着头品味起来:“想着妈妈如今内丹里有我这几十年怀揣的灵力,到回头化身真龙身上的金光,有我的那一份;你龙啸一声刀砍歹人,也算是我跟你握着同一把刀。感觉咱们俩是连在一起的,那金核像是心脏还热乎。”
他说话实在是太直白热乎,羡泽被肉麻的汗毛直立,反倒不会接话了。
“怪不得叔父一见了你,也不说叙旧,也没提旧情,就先用金核喂你了。”
羡泽反倒道:“我们有什么旧情?”
戈左愣了一下,脸也冷下来:“就是那些俗气的媚主故事罢了,我也不知道细节。妈妈没去问他吗?”
自此之后,他对于供奉金核中的灵力来喂她这件事,热衷极了。
好像再出门去看万兽戏、吃炸果子都是那为了掩盖最终目的的约会章程,他巴不得骑着翼虎飞在天上都让羡泽吸两口。
不得不说,戈左确实是少年英才,从金核中汇集而来的灵力充盈澎湃,她的内丹竟然就随着每天嘬几口而水涨船高,她胸膛处的伤痕也在急速恢复,几乎只剩下淡淡的缝线痕迹,以及线尾处那个小蝴蝶结了。
可戈左就是有个毛病……
她第一次发现是在万兽祭坛的祈祷室中。四周都是烛油灯火,墙壁上都是些近些年附会的真龙征战人间、降服万兽的壁画,四下无人,祭坛中静得能听见顶部光窗的风声。戈左忽然将她抱到祭台上,拽了拽本就开得不能更开的衣领,挤眉弄眼地明示。
羡泽:“……你真是不怕这些壁画上的真龙都瞧着你。”
话虽这么说,但她手已经伸过去了。
戈左坦坦荡荡:“瞧我忠心侍奉吗?还是瞧你爱惜子民?”
羡泽没忍住笑了起来。戈左看着她的笑脸,喉结滚动,忍不住挤着她的腿,两手撑在祭台上更靠近些:“妈妈可以摸摸我的文身吗?”
羡泽勾起嘴角:“这文身有什么说法吗?”
戈左垂眼:“纹身会不会比满身的疤要顺眼?”
羡泽:“嗯?为什么会这么……唔……”
靠,她都吃了好几回了,怎么每次都被香得迷糊啊!
戈左每次都会紧紧抱着她,羡泽能嗅到他身上有些草叶与泉水气味,再加上他总是毛茸茸的衣领,他真有种大自然里摸爬滚打长大的狼狗的感觉。
吃都吃了,她也不太介意一两个拥抱,羡泽也能感觉他绝不好过,疼得牙齿都在打颤,时不时连气都喘不上来气,两只手要很用力紧绷着才不至于捏疼了她。
这倒也没什么,只是她感觉到了什么滚烫东西隔着布料压在了她膝盖上。
她睁开眼来。
戈左额顶冷汗,唇色发白,甚至疼得连眼底都有了血丝,但这丝毫不影响他衣裤被……
羡泽震惊:到底是疼还是爽啊?!
她膝盖轻撞了一下:“戈左你有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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