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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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调酒师拖腔拿调地哦了一声,探出的身体收回,不见外地问:“哎,你们俩什么关系啊?”李如不言,虞杞川沉吟须臾,一本正经地介绍:“硬要说目前的关系,我是老师,他算学生家长。”美女调酒师一怔,刷地站直身体目露敬重,那模样恨不能当场给他鞠个躬敬个礼,磕磕绊绊道:“……老……老师好。”她动作麻利地将俩人的酒水调配好注入杯中推过来,完事立马撤得远远的,生怕被人民教师的光辉闪瞎眼。李如闷声饮尽一杯底的威士忌,眼尾让洋酒的后劲儿冲得微微发红,他兀自晃着酒杯里的冰球,听杯壁被碰撞出清脆声响,自说自话般地咕哝:“你看你,明明这么招女人喜欢,可惜了,偏偏是个gay。”“……”虞杞川无奈失笑,五官眉眼在昏芒旖旎的灯光下更显深邃立体,英俊得实在有点超过。“别喝太猛,小心一会儿就醉了。”李如视若无睹地别开脸:“我千杯不醉。”虞杞川哼笑一息,嗓音低沉:“逞能。”这话如斯耳熟,不久前才从季冰嘴里听他对黎子清讲过,李如梗了一下,拧眉,像刺猬竖起全身的刺:“你离我远点。”虞杞川:“多远才算远?”李如发现,捅破窗户纸后的虞杞川变得肆无忌惮难以揣摩,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又或许,这人本性就如此,只是先前太会伪装。他自认比不上对方能言善辩,索性闭了嘴,拎起手边的威士忌瓶就着自己的杯子倒上,然后推过来,“尝尝。”虞杞川顿了顿,仍在犹豫,“我€€€€”“就当陪我。”李如抬眸与他对视,目光有些烫人:“独自喝醉的感觉很糟糕。”被喜欢的人这样赤裸直白地注视,虞杞川自诩心性坚定,却也招架不住,他放任自己迷失在那双眼睛里,缴械投降甘拜下风,在心底叹口气后拿起酒杯,“好,我陪你。”李如微微愣住,看着他仰头喝掉杯中酒,凸起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原是本着逗弄的心,想略微试上一试,没想到对方会照单全收,自己的话在虞杞川那里,居然这般奏效。李如后知后觉地生出愧意,深感胜之不武,等虞杞川放下酒杯,他便伸手拿了回来,跟着垂下眼帘:“一杯就够,不用喝了。”“不是说要陪你么,”虞杞川语气变得郑重且较真:“一杯怎么够?”李如坦言:“刚只是开玩笑,我怕你喝醉。”“你都不怕,我怕什么?”他咄咄逼人,李如步步败退,甚至忘记了来此的初衷,转过脸将酒杯挪开,沉默一息说:“不喝了,我们来聊聊天吧。”第34章 “不准说脏话。”“小时候,因为是独生子,家里就我一个,我爸常年在外,我妈从嫁给我爸之后就跟娘家人那边很少来往,认识季冰和白礼生之前,我时常会觉得孤独寂寞,羡慕别人家有兄弟姐妹。那时候顽劣不懂事,就总闹我妈,希望她给我再生个弟弟出来。”李如少有这样安静地诉说着自身经历的时刻,娓娓道来的模样因为陌生而给人一种他完全置身事外的错觉,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说到这里方停顿片刻,伸手想去摸酒杯,结果抓了个空,虞杞川把那杯苏打水轻轻推过来,说:“喝这个吧。”李如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杯壁凝着些水珠,他的手指被打湿,虞杞川又递来一张纸巾。李如伸手接过,两人的目光交汇一瞬,他垂眸擦完手,将纸巾在掌心揉成团,继续道:“没想到一语成谶,我原来真有个弟弟,只不过并非我妈亲生,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李€€已经长很大了。他第一次来家里的情景,到现在我还记忆犹新,大冬天还穿着单衣,特别瘦,营养不良似的,但个头已经蹿得很高,后来我妈跟我讲,她当时见到李€€第一眼,就知道我们家再也回不去从前了。“我妈还说,结婚前我爸曾向她许诺,这辈子辜负谁都不会辜负她,她闺蜜劝她不要信,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可我妈嫁给我爸的时候,他就已经很有钱了,或许是因为这个,才让我妈觉得自己侥幸遇到了好男人。她对我爸从来都是无条件信任,但没想到,我爸一瞒就瞒了个大的。”他讲到这里,又端起杯子喝水,这次喝了蛮久,杯内的水慢慢见底,只剩下融不掉的冰块,像是在沙漠里长途跋涉后渴极了的人,但虞杞川知道,他只是想借喝水的动作掩饰一瞬间的情绪失控。虞杞川招手唤来调酒师,点单:“再来杯苏打水,别加冰,常温的就行。”先前还意图搭讪的美女调酒师看他的眼神已经开始充满敬畏。等苏打水送上来,虞杞川才又将注意力落回到李如身上,他给他留足了时间整理好心情,然后开口问:“那你母亲的病?”李如握着玻璃水杯,指腹沿着杯身上下摩挲,睫羽低垂,半晌才缓缓道:“……乳腺癌,晚期,预后不太理想。医生说这个病主要跟情绪有关,其实不用说我也能猜到,自从我爸婚外恋的事暴露之后,我妈表面看着没什么变化,却总是背着我躲起来哭,她不想让我看出来,但其实我都知道。”虞杞川心口沉了沉,虽然早有预感,却没料到事实竟然真的残酷,这种情况下讲什么安慰的话都是无关痛痒,但李如此刻的表情让他胸口发闷,俩人面对面坐着,却仿佛隔着鸿沟,不远处舞池里挤满了随着音乐摇摆的男男女女,年轻躯体旁若无人地紧密相贴,无处安放的荷尔蒙气息在此间升腾。他突然特别想伸手拍拍对方的肩,或者做点别的什么,可最终,所有堪称逾越的念头都被硬生生压了回去,怎么可以呢,在对方这样伤心的时候,千头万绪最后也只剩下一句:“阿姨肯定希望你能多陪陪她。”李如抬眸,短促地牵了下嘴角,道:“我妈刚住进疗养院那会儿,我一周会去探望个四五次,后来连她都觉得烦,我就减少了频率,一周两次。但有时候下了班是真的没地方可去,更不想回家。明明是从小到大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地方,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它在我眼里开始变得越来越陌生,甚至有种感觉,总有一天它将彻底离我而去,而我所能做的,除了接受,好像别无他法。”“命运就像一个顽童,”虞杞川语调和缓地说:“总是喜欢不讲道理地从人们身边拿走一些东西。”李如以手支颐侧过头看着他,眸光微烁:“所以呢,它从你身边拿走了什么?”虞杞川神情淡淡的,窥不出丝毫端倪:“我的事以后再说,如果你想了解的话。”“为什么不能现在说?”“现在还不是时候。”不想让他继续追问,虞杞川紧接着道:“那后来又发生了什么?我看你跟李€€现在的兄弟感情,处得还挺融洽。”李如沉默片刻,说:“我再给你讲个故事吧。”“好。”“我曾经养过一只小狗,不是什么名贵品种,是我陪我妈一起去乡下写生时,遇见一户村民家的狗下了窝小崽儿,其中有只小花狗,四爪踏雪,虎头虎脑,特别活泼好动,两只眼睛像黑玻璃珠子一样,又圆又亮。”李如这样形容,惹来虞杞川盯着他那双圆而莹润的杏眼看了看,在其有所察觉之前,不动声色地挪开了视线。“哦对了,我妈年轻的时候特别喜欢画画,她曾经梦想给自己的作品办个小型画展,但老实讲,以我妈的水平,恐怕有点异想天开。”他漫无目的想到哪儿说哪儿,虞杞川静静听着,并不轻易打断或插话,只是眼底神色伴随着李如的情绪起伏偶有变幻。“那只小狗被我装进纸箱带回家,交给保姆帮忙照顾,不出俩月,就已经膘肥体胖。我那会儿上高一,你也知道一中的作息,高一新生就开始要上晚自习,所以只能周末挤出时间陪它玩,保姆偶尔也会牵它出去遛,其余时间都在院子里。”“后来有天放学回家,保姆告诉我说小狗丢了,可能是她打开院子后门忘了关,小狗偷偷跑出去,等发现时已经过了好几个钟头。我第一反应就是一定要把它找回来,因为是跟我妈一起抱回来的小狗,所以它对我来说,意义非凡。”“李€€陪我在家附近找了很久,看起来比我还着急,但其实从保姆告诉我说狗丢了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是李€€放走的。我也知道,家里的保姆阿姨经常让他饿肚子,李€€被他妈丢在我家的时候大概六七岁,正是长身体的年纪,总也吃不饱,所以会记恨那只小狗,希望它消失。”虞杞川微微蹙起了眉。“他毕竟年纪小,不太会撒谎,越想努力掩饰,反而越会露出马脚。但我没办法责怪他,因为一直以来保姆对他的态度,我看在眼里,也只是看在眼里。他被亲妈抛弃,待在我们家活得谨小慎微,我内心深处觉得他可怜,但只要一想起我妈……”他讲到到这里终于无法继续,低头静默许久,抬眼看着虞杞川一字一句认真地问: “你说,我是不是……挺坏的?”虞杞川一时哑然,他不是没有开解人的经验,相反,当了这些年的老师,他见过不少原生家庭有问题的学生,但面对他们和面对李如,终究不一样,他没办法使自己完完全全置身事外地去冷静分析。他不说话,李如也不再问,一手撑着脑袋,偏头瞥向远处舞池里的人影幢幢,浮光从脸上掠过,映出渐而失焦的瞳眸。虞杞川直觉他已经有些醉了,但明明才喝了一杯,可能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酒量也会跟着变差。于是问道:“你要不要回家?”李如放下胳膊,想也不想地摇摇头道:“回去干吗,家里冷清得很,除了保姆再没别人,哪有这里热闹。”“去我那儿吧。”虞杞川接道,语气坦荡得不行,却又裹着诱哄。李如定睛,表情倏而变得古怪,看他的眼神像看一只心怀不轨的大尾巴狼,抿了下唇道:“去你那儿……干吗?”虞杞川故意学他拖着调子反问:“你想……干吗?”李如心跳漏了半拍,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我想你个€€€€”但对着近在咫尺这张带笑的俊脸,他忍了几忍还是把脏话咽了回去,硬邦邦丢来俩字:“不去。”虞杞川思考须臾,道:“你那会儿不是说,如果今晚我被搭讪的比较多,你就答应和我试试么?截至目前,跟我搭讪的人,一个,而你,零个,谁输谁赢,已经很分明了吧?”“不是,”李如要被他气笑了:“有你这样算的吗?”“怎么,不对吗?”虞杞川谆谆教诲:“那也是你游戏规则没事先讲清楚,吃一堑长一智,记着下次别再犯这种低级错误。”“……”李如都快佩服死他了:“谁要跟你有下次?”“那就这次。”虞杞川步步为营:“你愿赌服输。”李如:“我他€€€€”虞杞川:“当着老师的面,不准说脏话。”李如深呼吸一口气,字正腔圆地骂出声:“滚。”【作者有话说】虞老师:我1你0,够清楚吗?虞杞川€€€€狗塑老婆第一人第35章 窥探对方的生活俩人都沾了酒,回程就叫了代驾,虞杞川直接给司机报了复兴路华盛景苑的地址,李如上了车就抱臂将头歪向车窗的一侧阖眼假寐,闻言也没吱声。s城这一阵空气质量不是很好,连续数日都在夜里起雾,浓雾漫天席卷,能见度肉眼可见地降低,所幸这个点街面上车流量已经不再稠密,司机开得慢且稳,在这样一个封闭而又静谧的环境里,李如紧绷的神经莫名放松下来,竟然真的睡着了。他做了个梦,梦里画面光怪陆离,最后一幕是谢雯茜躺靠在病床上,右手打着点滴,怀里抱着那只跑丢的小花狗,他走过去,小花狗蹭地抬起头冲门口方向欢快摇尾巴,下一刻他却一脚踩空,失重坠落。李如从梦里悚然惊醒,睁开眼的同时五感悉数归位,他发现身上盖了件外套,沉甸甸的,但很暖和,自己仍坐在车里,窗外是昏暝夜色下静悄悄黑黢黢的小区灌木丛,前面代驾司机不见人影,显然早就到了。“醒了?”耳畔响起询问,李如挪动了下身体坐直,外套滑落,他偏头对上虞杞川温和沉静的眼,对方之前应该拿着手机在看,屏幕微亮,是车内唯一的光源。他默了默,一张嘴声线略哑:“到了怎么不叫我?”虞杞川摁灭屏幕,光线陡然一暗,气息变得尤其清楚:“你睡得很沉,好像还在做梦。”李如一个怔忪,就听他继续道:“是梦到阿姨了么,隐约听见你喊了一声妈。”李如腾时面皮发热,被迫暴露情绪中脆弱的一面对于他来说是件极其陌生又羞耻的事,特别还是在虞杞川面前,他蹙眉,俨然又是一副城墙高筑的防御状态,气势汹汹地否认:“你听错了。”“嗯。”虞杞川没跟他争,从善如流地笑了:“那应该是听错了。”虞杞川住七楼,他们这小区建得有些年头了,其实附近这一带都是老房子,毕竟算市中心,开发得早,前年才统一翻修加装的电梯,业主多是s城土著,且退休老人居多,正值夜里十一二点,挨家挨户都已经熄了灯,显得万籁俱寂。进了电梯,李如像是对里头千篇一律的广告产生浓厚兴趣,单手抄兜昂起下巴,目不斜视地盯着面前的一方液晶屏瞧,丝毫没有跟虞杞川搭话的意思。都到别人的地盘了,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到底是李如。进屋,玄关通向客厅的一截走廊靠墙停了辆不常见的二八大杠,像八九十年代的产物,前两次李如来的时候它在学校停着,所以没见过,此刻瞥了一眼,不咸不淡地评价:“没想到你还有收藏古董的习惯。”虞杞川只当他在为刚刚被听见梦话扳回面子,好脾气地说:“还能骑呢,你要不要试试?”李如撇撇嘴,既没说好也没直接拒绝,抬脚往屋里去了。虞杞川将外套丢沙发,找到茶几上的遥控器按开空调调高温度,就转身径直去了厨房。打开冰箱往外拿食材的时候,李如跟进来,抱臂靠着门框,挑了下眉梢问他:“你要做饭啊?”“嗯。”虞杞川语气自然道:“你不饿吗,晚饭也没吃。”李如其实中午都没怎么吃,下午直接从季宅出来,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大概也顾不上饿,但这会儿让虞杞川一提,他不争气的肚子像得到了某种召唤,相当配合地咕噜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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