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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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杞川无奈地用余光觑他一眼:“大过年的,我也不想谈工作。”“虞杞川。”李如连名带姓地叫他:“咱俩之前可是说好的,恋人之间不设防,要有一说一开诚布公,你不能这么双标吧?”“那你做到了吗?”被一句话堵回来,李如也泄了气,“不说算了。”一路无话开回家,虞杞川停好车,解开安全带越过中控台过来亲他,李如抬起胳膊肘抵抗,被抓住,另一只手伸过来扣着后脑勺将他拉近,双唇被吻住。虞杞川的吻跟他这个人其实很有反差,带着很强悍的不由分说的侵略性,饶是李如这样性格强势的,也在攻城略地般的侵袭下缴械投降意乱情迷,这一吻不打紧,天雷勾地火,逼仄的车内空间显然不够,俩人迅速锁车上楼,开门进屋,在玄关处就继续亲起来,边亲边脱衣服,等李如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扒光了压在床上,宽松的米白色毛衣穿着显乖,也很好脱,还是早上起来虞杞川从衣柜里挑给他的。后半夜外头开始下雨,李如意识昏沉,只听见淅沥雨声,天花板上灯影晃动,他抬了下胳膊,随即就被大手抓住,十指相扣摁在头顶。他忘记了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翌日仍是阴天,李如在睡梦中翻了个身,手臂扑空,他人跟着醒来,虞杞川不在,只剩他独守空床。李如翻身坐起,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屏幕堆着各种消息推送,他点进微信,看见置顶是虞杞川发来的:我去趟学校,你起来自己到厨房找东西吃,有煮好的粥和煎蛋,等我下午回来,一起去看房子。李如回了个哦,握着手机沉吟片刻,给李€€打了个电话。那小子接得很快,语气也兴奋:“哥,新年快乐。”“你也快乐。”李如不走心地回了句,就直入正题:“你们学校最近发生什么大事了吗?”李€€疑惑地啊了一声,他正放寒假,哪里知道学校有什么事,不过李如难得找他,还是很上心地说:“我去问问同学。”李€€说完也没挂电话,那边很快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李如顺便又跟他闲聊两句,表达哥哥的关心:“sat考试准备的怎么样了?”李€€敲击键盘的声音停顿一下,才继续,回答他:“还可以,哥,六月份的高考,我准备也参加一下。”李如懒洋洋道:“那挺好啊。”“哥,”李€€的声音合着机械键盘打字的敲击,很有种少年感:“我妈准备移民去美国了,但没说要带我一起走……”讲完这句,他语调拔高,更像是为了掩饰某种情绪:“不过我本来就没想跟她一起走,她当年就丢下过我一次,可能我的出生对她来说只是个筹码,现在她不需要了,挺好的,她解脱了,我也解脱了。”李如听出他弟的意志消沉,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是筹码,但内心深处又如何开解,哪有孩子会不渴望母亲的爱呢?可他向来不擅长安慰人,如果虞杞川在就好了。这念头刚一闪过,就听那边李€€说:“哥,我问到了,虞老师在我们学校网站上被人匿名举报了,说他……”那边停顿一下,才接着道:“……是同性恋。”李如心口一紧,他回忆起昨晚,虞杞川说什么都要拉着他以恋人的身份自在肆意地行走在大街上,即便被人抓拍也毫不在乎,好像逆反心理,用行动向躲在暗处的举报者展示,自己确实是同性恋,但那又怎样?愣了好一会儿,他才听见自己的声音问:“所以呢?”“学校正在评选各科教研组组长,好像等新学期开学就会出结果了,我记得候选人名单放假前就已经在网站上公示过……”李€€鼠标点了几下,语气也沉了下去:“教研组组长的候选人名单里,已经没有虞老师了。”第69章 你养不起我?跟李€€通完电话,李如起床洗漱一番,遵照虞杞川的指示溜达去厨房找东西吃,路过客厅听见两下哼唧声,球球在笼子里转着圈摇尾巴,用圆滚滚的脑袋顶门,试图引起他的注意。李如走过去打开笼子放它出来,这小狗性格挺好,是个自来熟,才到家没几天,已经和两个主人都混熟了,来回蹭着他的裤腿屁颠屁颠地跟去厨房。说虞杞川宜室宜家还真不夸张,李少爷十指不沾阳春水,家务活基本上都是他负责,连厨房这种地方也被收拾得窗明几净,好像售楼处样板间,李如甚至怀疑他有轻微洁癖。喝了碗温热的粥,饥肠辘辘的胃逐渐熨帖,李如拿出手机给虞杞川发微信,问他去学校做什么,等了几分钟对方没回,于是耐心告罄,起身去卧室换好衣服,检查球球的自动喂食器运作正常,便拎起玄关边柜上的车钥匙出了门。他倒没打算直接开车杀去学校,找那些因为性取向不同就将虞杞川视为异类做不公平对待的校领导们理论,他已非十八岁,早过了看谁不爽撸袖子就上的冲动年纪,这事还得从长计议。从李€€那里了解到的情况不够全面,李如联系柳霏要了何春城的手机号,那边接到电话还很惊讶,等李如开门见山后,就听他重重叹口气,这一叹,把李如的心都叹得沉了沉。“情况是不太乐观……唉,你也知道杞川的脾气,这回无非就是有人故意整事,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把他参选教研组长的事给搅黄了,一开始其实没什么,他认个错服个软,在校领导面前表个态,至于真实情况如何,没人会去追究。谁身份证上也没印着我是同性恋不是?可他偏不,领导让写检讨,发公告走个过场澄清,这么简单的事,他愣是坚决不答应,谁劝也不听,学校那边看他这种极其不配合的态度,一气之下,就说要从重处罚……”何春城越讲越沮丧,语气也越消沉:“……现在别说教研组组长了,我看啊,大概率还要挨处分。挨处分也还是好的,万一这事闹大了传到学生家长那里,就怕他们集体给学校施压,弄不好学校会选择直接解聘,不就正中别人下怀么……唉,杞川这死犟死犟的牛脾气,跟爸妈哪个都不像,也不晓得到底是随了谁了。“虞杞川的身世一直是虞家几口人守了这么些年的秘密,连女婿何春城都蒙在鼓里,李如安静听他讲完,只关心一件事:“那他现在还在你们学校领导那儿么?我发微信也没见回。”何春城一愣,显然没有替人打掩护的经验,“不啊,一个多小时前他就从学校离开了,还没回去?”说完才意识到不妥,慌忙笨拙改口,却已经晚了:“啊……那什么,也可能路上遇到点事耽搁了。”“哦,”李如不想何春城尴尬,替他圆场:“那应该是回去了吧,我这会儿在外面。”这边挂断后,李如等了一两秒才又给虞杞川拨过去,果然提示正在通话中,想必是何春城收了线立马就给他通风报信去了,看来这姐夫当得还挺厚道。路口等了一个红绿灯,虞杞川打过来,语气堪称云淡风轻,上来直接问:“你已经出门了?”李如故意反问:“这你都猜得到?”虞杞川轻笑一声,他身上好像无论什么时候都有种自洽又率性的坦荡:“老何刚打给我,说你找他问我的事,你已经知道了?”“是啊。”李如凉飕飕道:“你不肯说,我只好去问别人了,这恋爱谈的,最熟悉的陌生人呗?”虞杞川忍俊不禁:“我不说是怕你担心,而且这事吧,说实话,其实挺扯淡的……”李如鲜少从他嘴里听到类似这样的粗口,觉得新奇,气他对自己隐瞒事实那茬儿顿时被抛到九霄云外,追着问:“怎么个扯淡法儿?”他话音落,听见电话那头响起一道由远及近的呼唤,好像有人在叫着虞杞川的名字,后者将手机拿开应了一声,然后再度凑近,带着几分哄人的意味压着嗓子道:“我这边现在有点事,待会儿再打给你?”李如脸色刷地沉下:“什么事啊?这么神秘。”“你€€€€”那边虞杞川只来得及吐出一个音节,就被再次打断,于是匆匆撂下一句“待会儿说”,便把电话给挂了。周遭车流熙攘,被挂断电话的李如突然有些迷茫,甚至形容不上来此刻的心情,到底是愤怒居多还是失望居多,亏他东一个电话西一个电话火急火燎地打听,到了虞杞川那儿,好像对自己的遭遇并不是很在乎,连带着对他的态度也这样敷衍,是他太小题大做了?还是虞杞川更会避重就轻?李如不太喜欢纠结内耗,那种把心思暗藏只等着别人来猜的事他做不来,既然虞杞川讲了待会儿说,那他就等,转向灯一打,车子靠边停下熄火,李如偏头面无表情地盯着中控台上的手机屏幕,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一下一下无意识地轻点着。约莫过了五分多钟,虞杞川如约打了回来,但李如的语气已经不怎么好了:“你的事终于忙完了?”他隔着电话传递着自己不爽的情绪。虞杞川声音带笑,四两拨千斤般:“还没。”“哦,这样,那要不你先忙,我再往后稍稍?”“你呀……”虞杞川笑得无奈,问:“愿不愿意过来见个人?”“什么人?”“还记得那回咱俩在疗养院偶遇,我说我是去探望一位老师吗?”虞杞川道:“我现在就在他家。”李如面色稍缓,惊诧之余,甚至都开始佩服虞杞川这副泰山崩于面前我自岿然不动的淡然,一边是被他气到要下处分的校领导,一边是为他担心紧张的自己,而身为当事人,居然还能静得下心来去看望自己的老师。“不去。”李如冷冷拒绝,打定主意不想让他称心如意。“来吧。”虞杞川循循善诱:“我师母做菜很好吃,你来尝尝。”李如顿了顿,连名带姓地喊出:“虞杞川。”“嗯。”“出了这么的大事,你是真的都一点不在乎吗?”两人的呼吸声隔着电流交缠,片刻后听虞杞川道:“我当然在乎,但比起委曲求全低头认错,我更在乎别的。”李如沉默,或许以前的他对这份爱的理解过于浅显懵懂,也就在这一刻才知道它所要背负的重量,假若他们决定了要一辈子一起走下去的话,这仅仅只是开始。“是我害了你。”虞杞川的声音终于变得低沉郑重,甚至有点严肃:“你害我什么了?”“我害你……很可能会丢掉工作。”他以为会迎来对方义正言辞的反驳,抑或是长篇大论的开解。但没想到,虞杞川又一次笑起来。“怎么?”他笑着问:“你养不起我?”第70章 还犟嘴?李如最后还是没能应邀赶去虞杞川老师家做客,因为他半路又接到了林墨予的母亲,也就是他姑姑的电话,意外也不意外的,他料到对方迟早会打过来。接通后李如先喊了声姑姑便不再言语,静静等着那边的下文。对面首先响起的是几声尤为清晰的抽噎,李如上次见到他姑姑李慧琳还是在母亲的葬礼上,大嫂去世,她这个小姑子哭得倒是伤心。李慧琳小李满国两岁,跟丈夫在大学结识,怀上林墨予那会儿也才刚过十八岁,算是未婚先孕,学业因此也耽搁了,后来又辞工下海随丈夫一道来s城做生意,不少关系都是从李满国这儿搭上的,说到底,还是仰仗亲哥的本事。至于这眼泪是出于真心还是做戏,也只有她自己清楚。而此刻,电话那头的李慧琳期期艾艾地开口:“……你姑父拦着不让我给你打,说这种时候找你不合适,可我觉着没什么合不合适的,老话说得好,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你总不至于连我这个亲姑姑都不认了,对吧?”李慧琳说完等了等,见李如仍未接腔,清了下嗓子,再继续时已然换了话术:“我打过来也不为别的事,是你爷爷他近来身体不太好,人老了就有预感,所以总念着想见见你。你妈妈去世的事,对老爷子打击挺大的,那么好的儿媳妇,你爸却不知珍惜,唉……但他也没有办法呀,毕竟你爸如今谁的话都听不进去,老爷子到了这个岁数,活一天少一天了,只盼着你好好的,偶尔想起来的时候,能回去看看他。”李如哪里听不出姑姑的圈套,纵使明白她是打着爷爷的旗号说些马后炮的话,却仍怀着对老人家的关心,问:“爷爷他怎么了?”李慧琳见他终于接茬,连忙道:“还是老样子,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就是自从你妈去世后,他糊涂的时间越来越久,嘴上还总念叨,说想见他大孙子了。小年夜那晚家宴你不在,老爷子怎么劝都不肯吃饭,你爸推说你有事,我就在想,难道是因为你表哥,让你连带着对我们也生分了?”东拉西扯半天,她总算切回正题,到底是懂得委婉迂回的,没有一上来就兴师问罪。李如不想听她掰扯,索性摊开了讲明:“姑姑,表哥的事我很抱歉,你想怎么怪罪我都认,可事已至此,没得商量,证据已经提交,法院那边该怎么判就怎么判,我不会干涉。无论是谁,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今天是他林墨予,明天换成别人呢,但凡我有一丝一毫的偏袒,那就是对青森的不负责。”见他态度强硬,李慧琳也不再客气,语气瞬间冷了下来:“李如,你现在都跟姑姑讲这些了?好,好哇,既然如此,你自己过来跟老爷子解释,他这些天可不止念叨你,也时常念叨墨予,我们怕老人家难过所以一直瞒着,亲孙子把外孙送去坐牢这种事,让一个八十多岁高龄的老人如何接受?你既然这么厉害,那就教教姑姑。”李如深吸一口气,抿了抿唇,沉声道:“姑姑放心,爷爷那边我自会去解释。”“你爷爷今天就要见到外孙,我们是瞒不下去了,你来给他个交待吧。”李慧琳下了最后通牒便率先切断通话,哪怕是从小对他关怀有加的亲姑姑,撕破脸来也是如此难看,这世上无论哪种关系,本质上其实都很脆弱。李如一阵心烦意乱,在路口打灯掉头,转而朝爷爷家驶去。李家这一大家子人说白了都是靠着李满国发迹,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差不多就是这个道理,只有李如他奶奶命苦,没来得及享到福,早早就抛下丈夫儿女撒手人寰,剩下他爷爷孤零零一个,早几年被从老家接来s城,李满国也算孝顺,特地买了处大宅子,又请了一群保姆佣人一日三餐地伺候着,逢年过节得了空就去探望探望。随着事业越做越大,他工作也愈加繁忙,经常天南海北地出差,平时老人家有个头疼脑热小病小灾什么的,压根顾不上看护在侧,李慧琳算盘打得响,时常以帮忙照顾老人的名义从哥哥这里捞些好处,李满国又哪里看不出来,却懒得跟自家人计较这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随她去了。李老爷子住的宅子在外环郊区,空气质量好,也僻静,占地两千多平方米的大宅院,修成苏氏园林风格,当初李满国买下这里,其实也有等自己退休了就搬进来住的打算,李如把车从南门径直开进去,照例停进南面的车库,不想,却瞧见了他爸的几台车。春野别墅里的那栋花园洋房卖出去后,李如就未关注过他爸的去向,反正总不至于流落街头,却没想到李满国竟然搬回了老宅住。看似出其不意,仔细想想,却也合理。李如停车熄火,又在里头坐了一会儿才下来,他漫步穿过一扇垂花月亮门,又经过假山池塘,池中的荷花早就开败了,倒是游着几尾锦鲤,听见脚步声就往岸边聚拢,翘着嘴吐泡泡,丁点儿不怕人的样子,想来是平时被喂食喂出了习惯。他爷爷平时住在北面的主屋,佣人也多聚集在那边,李如刚刚开车直接往南门去,为的就是不想一回来就先跟姑姑姑父打上照面,哪知躲了一个又撞上另一个,几步之外的凉亭下,李满国立在那里正往池子里撒鱼食,身侧是名老佣人为他端着盛鱼食的碗,李如远远瞧见,刚准备掉头离开另寻别路,就见那位佣人跟装了雷达感应器般乍然扭头,一眼看到他,开口道:“如少爷回来了?”李满国循声转过脸来,李如意图回避的脚步定在原地,父子俩隔空对视须臾,就见李满国寒着脸冷哼一声,将手里剩下的鱼食往半空中一撒,接过佣人递来的帕子边擦手边道:“不是硬气得很么?还知道回来?”李如索性不躲了,抬步走过去,停在他父亲面前,表情是如出一辙的冷漠:“你想多了,我回来是为了看爷爷的,早知道你也在,我就不来了。”兴许知道儿子是想故意激怒自己,李满国只心平气和地看他一眼,说:“那正好,我也准备去你爷爷那儿,就一起吧。”李如简直怀疑他爸最近是不是在读什么金刚经之类的,俨然转了性,到了修身养性的状态,不说别的,单就喂鱼这一样,以前的李满国哪有闲情逸致干这个,连谢雯茜养个花都要被他吐槽是在浪费生命,本该佣人干的活,非要自己亲力亲为。甚至父子俩一同往老爷子住处走的路上,李满国还颇为关心地问李如,吃没吃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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