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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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封面这张和梁牧也发过来的照片一比,瞬间失语。拍摄的角度和光线略有不同,但大山的轮廓完全一致。未名峰45度俊朗挺拔的雪脊如玉龙之鳞,洁白耀眼,神圣庄严。是他梦里的样子。它身后,是珠峰、洛子、努子等七八千米高的巍峨群峰。它那么真,仿佛触手可及。池羽低下了头,书页湿润而滚烫。作者有话说:€€€€€€€€上半部€€完€€€€€€€€vitesse是“速度”的意思。hugo那句话的原话是“you rode big ak style les todayot 。第49章 ak2019年4月初,阿拉斯加,海恩斯。从山顶怪石处drop ,沿着雪脊做double rk 1080,落地砸向粉雪,随后滑往第二个跳台,利用一颗歪脖树做支点做一个平转飞跃720加elon grab。横切三条雪脊,要注意流雪处理,不能挡了之后的线路。池羽滑到山脚下,凑到主摄影师身旁看屏幕。4k高清画面里,他的身影缩小成很小的一个红点。主摄影师是位年近五十的本地大叔,也是名滑雪爱好者,叫ike,正一脸慈祥地看着他。可池羽仍是摇了摇头:“我觉得不够好。再来。”他前一个月和vitesse的几位签约滑手在阿拉斯加刚刚拉练一个月,他很清楚自己的最佳表现是什么样的。ike点点头,说:“那就再来。”随后,他拿着对讲机,对直升机的飞行员说:“他说想再来。”那边迅速回应说:“收到。池羽上来,我们再飞一次。”阿拉斯加的雪山多,有不少都可以直接乘直升机飞到山顶,滑手只需滑下山的路。池羽曾经是是一步一个脚印滑大山的,经常爬升两小时只为爽滑十分钟。他非常珍惜每一次能滑无痕粉雪的机会。如今身后有了赞助商,付得起昂贵的雪地摩托和直升机,他依旧很珍惜。之所以两天内滑了十二三趟,只是因为他自己不满意。池羽低头脱板,摘掉左脚固定器的时候,脚面传来一阵疼痛。寒冷是最好的镇痛剂,阿拉斯加很冷,固定器都要冻住,在雪里时间久了,他的双脚知觉也渐渐麻木。山顶,池羽从直升机一跃而出,按下对讲机,通知地面团队准备好。“take 24,drop !”这次,他在第一个雪脊的起跳点感觉不对。本来计划的1080,他转了两圈就提前打开身体,缓冲摔倒,保护自己。阿拉斯加的雪山都是35到40度起,放到雪场,都算黑道的陡峭程度,摔倒后根本刹不住车。“我了个……”ike和向导一齐骂人。落地以后,池羽就沿着陡坡往下滑了几十米不止。他们透过望远镜头和监视器看到池羽拍拍头盔,又在收音机里听他说我没事,他们才松了一口气。等池羽滑下山的功夫,ike才在对讲机里说:“大本营联系一下ada,这样下去……我真的怕他受伤。昨天就是这样,今天还是这样。” 天气预报明天又有更强的暴风雪,他们可不能再刨一晚上的帐篷了,今晚拍完就一定要撤,这是最后的机会。ada,张艾达,是池羽的经纪人。池羽跟了她不到一年,两个人的合作关系算是很融洽,且分工明确。滑雪相关的事情池羽做主,代言等业务张艾达做决定。酷力冰饮的代言就是张艾达给他接的。酷力(oly)是近几年在全球年轻人间流行的健康零卡能量饮料。这两年,他们选代言人的眼光很毒,都是搞极限运动的,和目标受众高度一致。池羽从山上滑到山脚,这一趟之后,已经感觉到疲倦。刚刚在山顶绑进去固定器的那一刻,绑带贴合得太紧,他脚面又开始疼,是生生逼着自己把固定器又扣紧一扣。ike停止录像,递给他一瓶水。池羽一言不发,摘了头盔,走近红色的帐篷。拍摄团队临时架起的三顶帐篷,在昨夜的暴风雪中,竟被吹塌了两顶,现在只剩下主帐篷还勉强支棱着。那天晚上,为了确保主帐篷不被大雪掩埋,团队所有的人都四小时轮班倒铲雪挖帐篷。池羽也自愿加入轮班队伍,结果是被向导否决了,说让他留着体力专注明天的滑行。这压力可想而知。池羽拉着这么多人,每天只睡四小时,每人要铲几英尺的雪,在冰天雪地里陪他冻着,就因为他自己没有拿到一个完美的镜头。只是个广告而已。做720和1080有区别吗?没人敢问出口,可他心里知道,人人都是这么想的。卫星电话响起,ike拉开帐篷,就看池羽松了左脚雪鞋,垂着头独自坐在帐篷塌下去的那个角落。红色的帐篷服帖地搭在脊背上,他好像披着个战袍的绝地武士。“ada的电话。”池羽缓缓点了头,接起来,叫了声ada姐。张艾达带艺人的风格一向是干脆利落,公私分明。她手里有四五个前程可期的明星运动员,池羽是她手里的老幺。这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公司上下也都看出来了,池羽就是她的心肝宝贝。她经常亲自陪同他接受采访、拍广告,甚至破天荒地让池羽管自己叫一声ada。也不只是因为池羽现在在国内的身价几十倍地疯涨,是她和公司的摇钱树。张艾达刚刚在电话里听到ike复述录影情况,已经略知一二。她也不像别人那样劝他别钻牛角尖,只是说:“池羽,我们在商言商,这是商业拍摄,不是什么个人兴趣项目。所有在现场的人,工资都是以小时计的。甲方批准你们去拍三天,说好了三天就是三天,你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干什么呢?”“我们只有两天。而且今天晚上气象预报不太好,太阳落山的时候我们就得起飞。现在……”池羽看了下手表,“只剩下两个小时了,我真的不太确定。”张艾达很会对症下药:“那这不是还没到三天吗,你要是能两天结束,那都是给大老板省钱了。”“这不是……”池羽刚开口想反驳,突然又觉得她说得也挺有道理。“身体是一切的本钱,注意点别受伤。想要不一样的镜头的话,明年可以再来。这次合作的好,我甚至可以亲自跟他们提,让你选择场地。”池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脚。现在说这个,可能是有点晚了。可他还是应了一声。“再坚持一下,啊。相信自己,别想太多,去做就是了。像你年初在verbier那样。拍完以后,我让助理给你订个票,直接来洛杉矶跟我汇合吧,我带你玩。”池羽顿了一下,谢过张艾达,才把电话挂掉。张艾达有时候说话非常直接,很不好听,可她是真心实意替自己考虑。池羽最在意的,其实也就是拉着所有人陪着自己一趟趟地兜圈子。这和自己一个人参加比赛非常不一样。一个人比赛,他只需要对得起自己。商业拍摄是一个团队,他怕任何一个人失望或不满。从帐篷里出来以后,他挨个感谢过摄影、向导和飞行员,拖着板子,再次蹦上了直升机。向导叹了口气,说:“完美主义者。也难怪他会赢。”ike则是低头,习惯性地在胸前划了个十字。池羽确实是多虑了,正因为看到了他本人这种不浪费一分钟时间的工作态度,团队里没有一个人抱怨。这一次,池羽居然真的一条就过了。阿拉斯加将近四十度的峻峭雪脊上的double rk 1080可不是每天都看得到的€€€€池羽在空中姿态完美,落地便扬起飞雪一片。ike那一刻心潮起伏,一梦回到自己二十年前,差点在监视器屏幕前飙出眼泪。等池羽滑下山来,他甚至把他抱起来转了一圈。可池羽脸上还是很平静,ike觉得他甚至没在笑。他走近前,检查了各个角度的视频以后,再次郑重地点头表示没问题,可以收工。ike从没倒的帐篷里面挖出了几瓶酷力冰饮,几个人在冰天雪地的帐篷喝甲方的产品庆祝。这场广告拍摄,单论拍摄和滑行时间,前前后后耗时将近十二个小时,终于做到了池羽自己满意。第一次在阿拉斯加的山里独自拍广告,在暴露程度比较高的高山设计很难的线路,最后顺利完成滑降。无论哪个角度讲,都是值得庆祝的。池羽两口就把一瓶酷力喝完,单手捏扁了易拉罐,扔进可回收垃圾。这件事压在他肩头整整十来天,他也终于可以毫无负担地睡一宿好觉。可他却还是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开心。像是一种反高潮。他想迫不及待地打电话问张艾达,接下来呢?然后呢?下一座山在哪,下一个挑战是什么?可是,只怕完成了下一个挑战,他还会是同样的感觉。作者有话说:时间轴一年之后。bg:反高潮。绝地武士(jedi):星战梗。第50章 圣地贵州格凸。“格凸”在苗语中,是“圣地”的意思。天色渐晚,虫鸣声不止。所有人都穿着长衣长裤,就着最后一缕天光,聚在一辆房车门口。梁牧也拿着一沓a4纸,身前是十几个人的纪录片团队,身后一公里处,夜色笼罩下,是两百米高的di墙。“再过一遍。早上六点,一号位老杨准备。还是你来负责检查一下随身麦克风的绕线问题。”“收到。”“二号三号悬挂位置电池遥控打开。”“今晚电池再检查一遍。然后呢?”“无人机组测试。这个不用多说,测过太多遍了。”“四号手持,第二绳段注意树木遮挡。第四绳段的“飞天”dyno跳过不拍。第五段横移的时候注意光线角度。五号手持,上升时候注意岩壁状况,以免干扰……“格凸偏远,为了方便协调训练和拍摄,他们跟当地村委会协商好,备战冲顶这几个月,整个摄影和后勤团队都在离天然石壁不远的开阔原野一角“安营扎寨”。以梁牧也、郑成岭的车为中心,十几辆房车和行动帐篷排排坐,所有人恨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讨论攀岩和拍摄的内容。梁牧也的房车旁边挂着盏昏暗的太阳能顶灯。摄影组集合,虫子就也在灯光周围集结,嗡嗡地围着几个人转。可没有一人受此干扰。明天,是他们拍摄团队定下的潘一格冲刺徒手无保护攀登贵州格凸di墙的日期。为了权衡拍摄条件,他同意早晨八点半再开始攀登。若无意外,他在四十分钟内就可以等顶。若无意外。单论摄影组,加上梁牧也自己一共才不到十人,七台电影摄像机,三架无人机。老杨在一号位,用bd da加上望远镜头对准di岩壁,拍全景远景。他的老朋友郭凡和栾劲松在岩壁关键段动态悬挂,跟踪拍摄。此外,为了尽量不影响潘一格的运动表现此外,他们在岩壁的另外两个固定位置挂入摄像机,通过远程操控拍摄。其中一个负责操控的就是小唐,向晚工作室他的摄影助理唐冉亭。无人机摄影组共两人。还有一位收音师,也来到了现场。所有攀登类纪录片的录影中,收音都是巨大的技术难题。若能将运动员的呼吸声和攀爬声音录进去,将大大增强影片的观赏性和可信度。这个问题十年前他就遇到过。普通的固定麦克很容易在大的动作后移位,或者被布料摩擦出噪声。拍摄《人生如山》攀冰那时候,他靠着他和钟彦云的距离近,他通过外置麦克风录制出了不错的效果。一晃十年过去,摄影和录音技术都在飞速进步,梁牧也花大价钱请行业内顶尖的收音师来格凸,经过反复调试后,把一根很小的线和迷你麦克风藏进了潘一格的运动t恤里。梁牧也手里的纸是长达三页的拍摄计划,翻来翻去早被揉烂了,计划也一步步地烙在了他脑子里。都交代完毕,梁牧也就把那几张纸团成球扔掉:“就这样,挺好的。这个状态保持到明天。另外,b方案我们也要讨论一下。“所谓b方案,只不过是挑战失败的委婉说法罢了。徒手无保护是极限运动中的极限,失之毫厘,呜呼一命。511对潘一格这样的技术型攀岩高手来说当然不算难,可连续六个不能失误的511,成功率未必是百分百。而这样的壮举是不能以概率论的,结果只有一和零,生或死。郑成岭是监制,他先开口说:“我上周跟公安备过案,如果……万一……”他都没敢把话说全,”肯定要先联系他们。”梁牧也点头,他替他说全:“万一出意外。”这是一种真实存在的可能性,他们到底也避不开,要做完全考虑。他又问:“一格家里人的电话,有人确认过么。”“之前他给过我们,我可以再去确认一下。“唐冉亭主动说。去年年底,她单独找到自己,说想跟来格凸学习纪实摄影,这才是她志向所在。梁牧也最初并没有同意。唐冉亭也是黎向晚很信任的员工,梁牧也自己翘班两三个月,不为工作室创收,而是搞个人的兴趣项目,黎向晚已经够宽容。他不想把她的得力干将小唐也给拐到项目上来。可唐冉亭给他写了千字邮件,为此疯狂学习野外攀岩,甚至还背着他先赢得了黎向晚的支持。最终,梁牧也被她的真诚打动。唐冉亭踩着死线成功上车。到格凸三个月,她已经成了团队必不可少的一份子。梁牧也点点头,就对她说:“那麻烦你了。“众人眼中皆是凝重疲惫。磨刀几个月,终到了背水一战的一天。可他们每个人都选择了这条路,选择了这种沉重。也包括梁牧也。“散了吧,今天晚上睡个好觉。“梁牧也说完,又拎着相机去潘一格的房车门口,做冲顶夜前最后的短暂采访。潘一格专注的时候,会极度封闭自己,很少跟人交谈。这两个月,梁牧也便培养他这个习惯,他俩每天晚上都会交流两句当天训练的感受。逐渐,潘一格适应了他的存在,也适应了镜头的陪伴。“明天就是登顶日。现在……有什么感觉吗?”“紧张,激动肯定是有,但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多。我觉得我应该算是平静吧。一种……平静的期待,这样说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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