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3 章 173 直坠深渊 赐(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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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上看是无尽的黑,往下看则是交错的房间与螺旋的楼梯。
中间好似隔着一道单向玻璃。
释千坐在椅子上,向下看去,目光顺着那一道道中空环绕的螺旋楼梯观察而去。
倒立的人们在其中行走。
在他们的角度上,应该是不断在往下走的,但在释千的角度来看,却是一层层在接近她。
她能看到整个场域里发生的一切。虽然无法调整每场赌局双方的胜率,但在赌客没有推开下一层房门前,她倒是可以对赌局进行一番设计。
在几局内就输掉的赌客无需给予太多关注。
他们在七天内有可能还上亏空,并且也十分理智、并未陷入疯狂。但一旦赌注翻上了千万级,就基本上注定成为直坠深渊的奴隶,永远无法再回归正常的生活。
虽然这片场域能基本完成自运行,但内部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完善。
因此,她需要做出一些特殊的行为,给在场域内自运行的附属躯体打个样,以便在今后的四百年内,anti-能持续地发挥影响力。
在那个名为“谷正青”的玩家身上留下一枚hero的“失败者烙印”后,释千回到这无尽空间的顶部,目光落在单向玻璃上突然浮现的文字上。
这些文字和系统弹出的提示完全一致。
【检测到直坠深渊构成已更替!初次生成构成列表如下:】
【主人:anti-】
【npc:宋知予、宋知让(anti-的爱人)工作中】
【奴隶:梅花四(谷正青)】
【未还款:暂无】
【资金运转:……】
释千的目光聚焦于“npc”那一行上。
这里出现的“npc”并不是指代游戏内的npc,而是指直坠深渊这个场域的运营npc。
爱人进入场域会成为npc并不让释千感到以外,真正让她有些关注的是——这姐弟俩,买一送一?
这么划算的?
【检测到宋知予与宋知让之间存在心灵互通能力,因此爱人的束缚力将间接影响宋知让。】
面对释千的疑问,系统迅速给出了合理的答复。
顺着单向玻璃的指示,释千看到了宋知予、宋知让二人,他们正处于一间小小的赌室内,一个发牌、一个洗牌,宋知予的表情倒还算沉静,但宋知让的那张脸上却多少带着些咬牙切齿的滋味了。
但他们并没有做出放水的行为。
释千查看了一眼技能介绍,理解了。
——在直坠深渊中,爱人同样会享有服务过的赌客最终支付的1的赌注,但假如主人被击败、或者直坠深渊宣布破产,那么所有爱人也将被抵押出去。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因此,哪怕宋知让再怎么心不甘情不愿,现在也不能让直
坠深渊破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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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指与无名指跌落在赌桌上,鲜红的血在绿色的绒布上绽开,如一团黑色的墨。
攻击来自宋知让。
完成一击,他干脆利落地收回了由手臂凝成的金属利刃,右臂恢复肉体的姿态,神色冷峻地盯着那因为失去两根手指而痛哭哀号的赌客。
“想死吗?”他问。
宋知予目光平静、面对赌客的骤然攻击一动不动,就像她知道弟弟绝对会将自己保护好一样。
双指落桌,她将手中的牌随意丢回桌面上,转身便向门外走去。
宋知让紧随其后。
两个人的步伐很快,没有任何交流,顺着螺旋楼梯不断向下,也不断接近释千所在的水平面。释千猜测他们是打算趁着没有新赌局开启的间隙,找到“anti-”。
将他们二人的状态从“工作中”调整至“休息”,避免他们被其它赌局拉入其中后,释千坐在椅子上、支着脑袋开始等待。
这个直坠深渊有点像放置类的经营游戏。
她甚至可以给“npc”安排固定的工作和休息时间,休息分为短休和长休,短休能够无视赌局的召唤,而长休则可以离开场域,在外界进行活动。
除此之外,在直坠深渊中有工作的“npc”躯体时间是静止的,即如果不被主人解雇,他们将能实现某种意义上的永生。
他们二人一点点逼近释千所在的镜面,最终在螺旋楼梯的末端停下了,若有所思。
释千拖着椅子往前走了几步坐下,此时,他们与释千仅仅一步之遥。
“没有路了。”宋知让说,他蹲下身,先是伸手摸了摸单面镜,随后有些烦躁地抓了下头发,“往后只是镜像而已。还是说我们得往上走?你的感知可能也是镜像的。”
“有路。”宋知予垂眼看着镜面,“路就在后面,她就在后面。”
“我试试。”宋知让的右臂再次金属化、并且开始蓄力。约莫三秒后,他的右臂化作一道锋利的金属之刃,向那单面可视的镜面攻来。
“铛”的一声,震天脆响。
做出攻击的宋知让还没有什么反应,宋知予先猛地皱起眉头,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左臂,唇色倏地褪去,面色也瞬间变得惨白。
下一瞬,宋知让直接被弹了出去,化作金属的右臂回收、却也节节碎裂。
他仰躺着重重跌至台阶上,猛地一咳,一滩鲜血便从口中喷出,落在胸口的衣襟上。
“它……咳、会反弹!”宋知让边咳血边说,“不行!不能进攻……姐?”
他的目光落在宋知予明显弯折的左臂上,瞳孔微微放大:“我刚才做出的攻击……我
自己绝对能承接!不会致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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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她动作干脆地从内衬中撕下一条布料,将骨折的左臂缠绕固定好,皱着眉活动了一下手指:“还行,你那边呢?”
“……还行什么呀还行,有时候真怀疑你是不是感觉不到疼。”宋知让抱怨了一句,但手下动作倒也没停,如法炮制后,干脆靠坐在楼梯上抹了一把唇下的血,“不过这也说明那家伙的确在后面,要彻底摧毁这里,必须想办法进去!”
“少说话。”宋知予看了他一眼,随后继续认真观察着面前的镜面。
释千依旧支着头。
根据他们对话的意思,假如宋知让受到了致命伤,那么溢出的伤害就将由宋知予分担?那其实也算是同生共死的关系了。
垂眸看着一个若有所思、一个略带急躁的二人,释千决定给他们十分钟的时间。要是无法通过的话,那他们就只能等四百年后再见了。
这道分割其实并不难跨越。——作为直坠深渊的“npc”,只要毫无攻击与杀心地贴近这里,就能做到轻松跨越。相反,越具有攻击性,就将接受双倍的攻击反弹。
因为在这里安身的是主人。
宋知予闭上了眼,感知力与观察力再次探出,情绪也变得愈发沉静,似乎弟弟传来的那份急躁也被消减掉。
事实上,宋知让也的确慢慢稳定下来。
情绪互相处理?
释千越发觉得这两个人有意思。
可以消解对方无法妥善处理的情绪,可以分担对方无法承担的伤害。这姐弟二人之间的关系恐怕比同生共死这个词更加深刻入骨。
绝对不可拆分,所以也同为爱人。
宋知予蓦地睁开眼:“是这背后没错,她就在背后看着我们。”
“啊?”宋知让微微一愣,看向镜面,“那我刚才……”
宋知予的身体忽然松懈下来,她解开自己的外套、又摸向自己裤子的各个角落,从其中掏出手枪、匕首、以及一切具有攻击性的器械,丢在了台阶上。
她的身躯卸下了所有武装,连同紧绷的肌肉都松弛下来。
宋知让的眼睛圆睁,倒是消减了一些天生锐利面容的攻击性,几秒后,他抿了抿唇,并没有学姐姐的所作所为,而是再次硬化身躯,似是随时准备一战。
宋知予再次闭上眼,但这一次她并未探出自己的感知能力,而是径直向前倒去、向面前的镜面倒去。
宋知让的姿态愈发紧张,他紧紧盯着自己毫无武装、浑身卸力的姐姐,然而在他意料之外的是,她的身躯却并未被以双倍的力道弹开,而是如入水般融入了那造成无尽幻境的镜面。
消失其中,又出现在释千的面前。
仅仅一步之遥。
宋知予站着,看着坐在椅子上支着头、姿态多少有些随意的释千,扯了扯嘴角:“你果然一直在
看。”
“这是我的场域,我不能看吗?”释千笑着反问,紧接着又说了句,“恭喜你,解密成功,不过你不丢掉那些东西也没关系的。让你弟弟带进来吧……嗯,如果他能通过这里的话。”
宋知予看了一眼脚下倒立而立的宋知让,似乎并没有让他进来的意思。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她直截了当地问,“舟火通明从未反对你掌管盛世梦庭,你却一进来就要杀死舟火通明的人,这无异于宣战了。”
宋知予的语气很平静,并没有任何怨怼与攻击意味,似乎仅仅只是在询问。
“我没有杀死他们。”释千带着浅浅的笑意,“我只是让他们用自己的手枪抵住自己的太阳穴,并且自己扣下扳机而已。谁告诉你,他们一定会死的?”
释千说得倒是实话。
她当时下那道命令时,本就是想如果真的有人打算开枪,她也会使用技能操控概率让子弹卡膛的。毕竟那群人尚且未对她表现出明显的恶意,不过是听“领导”的命令行事罢了。
她的本意不是杀他们,而是逼出舟火通明派来的高层。
而宋知予、宋知让既然已经出现,她就更没必要追着他们的下属不放了。毕竟舟火通明不会因为她杀了十几个下属,就被她掌控在手中的。
她这一次来的目标不仅仅是展开直坠深渊,更是为了“舟火通明”,也就是未来的明舟财团。
“……”
宋知予沉默片刻,又说:“我想……在那种要求下,正常人类一定都会死。”
“我不让他们死,他们就死不了。”释千的语气明明轻飘飘的,但却带着明显的笃定意味。
“更何况,他们的确坐上了赌桌,并且将性命输给了我、亲口说任凭我差遣。那么就算我让他们去死,怎么算是对舟火通明宣战?我本身就对他们的性命拥有绝对的处置权吧。”
又是短暂的沉默,两三秒后,宋知予反而笑了一声。
“我明白了,我们说的不是一件事。”宋知予轻轻舒了一口气,“在你的世界里,一个人基于你而生的属性,远远高于其它属性。但我所说的……”
“你现在能站在这里,首先是因为你是我的爱人,而不是舟火通明的某个谁。”释千打断了她的话,“不然,你以为我和你对话的耐心是从哪里来的呢?”
宋知予先是一愣,但却并没有顺着释千的思维走,而是很快反应过来。
“可如果我不是舟火通明的人,也不会成为你口中的……”她微微停顿,“所谓的爱人。”
透过黑纱,释千盯着宋知予的眼睛。
不知道是她的能力使然,还是她本身就具有极强的逻辑性,宋知予居然回避了她的蛊惑,坚定了她自己的思维,甚至有些分庭抗礼的味道。
刚才应该把宋知让放进来,把宋知予隔在外面的。
不过释千倒也不后悔。
蛊惑的确可以完全操控一个人的思维模
式,但也会让对方缺乏自身的思考。假若能以蛊惑之外的方式达成目的,似乎也有一定的可尝试性?
“同样,那十几个人如果不是舟火通明的人,就不会被你挑选出来。”看释千没说话,宋知予继续说,“因此,你是明明知道那些是舟火通明的人——”
“对啊,我知道。所以呢?”
释千打断。
“嗯?”宋知予的思维被切断,下意识疑问,但紧接着便调整好状态,“所以,你本就是在针对舟火通明……”
她的话依旧没有说完,释千接着问了句:“嗯,我针对。所以呢?”
宋知予被连续两句“所以呢”问得怔住。
所以呢——
她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所以,a为什么明明在双方有得谈的基础上,做出这种挑衅而冒犯的行为?这的确是宣战,而个体对一个组织宣战必然有目的,a会是哪个组织的人?她到底为何而来……等等诸如此类。
但这些话,却被那理直气壮的两句“所以呢”堵在喉咙深处。
“是当上位者当惯了吗?”释千靠在椅子上,“你知道你为什么现在会觉得被冒犯吗?是因为你把‘舟火通明’放在了主动的位置、放在了高于我的位置,所以你才自顾自地认为我的所作所为是挑衅、是宣战。”
“你防备我,在已经属于我的盛世梦庭布下眼线,而我讨厌这种行为,所以把他们都揪了出来,可你却认为我是在宣战?”释千支着脑袋,明明说着本该严肃的话,但她面上的笑意却完全未曾减退。
双方没有任何一个人倾泻情绪,没有任何一个人显示急躁。
“盛世梦庭是舟火通明的产业。”宋知予说出这句话。
“我也没说不允许你布下属于舟火通明的眼线。”似是百无聊赖,释千的指间再次把玩起那枚骰子,“你布置你的,我揪我的,这叫有来有往。但你为什么不能换一种思维呢?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大可以把那十几个人当作‘礼物’送给我,而不是揣测那是我宣战的号角。这才叫做姿态平等的‘洽谈’,你觉得呢?”
“……”
宋知予缄默不言。
“你没把我放在平等的位置上,所以我也没把你放在平等的位置上。”食指与中指夹着那枚骰子,“所以,导致你现在处于如此困境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所以,你到底想怎样?”宋知予问出了这句话。
这句话里不带有任何观点的表达,而是有一种事已至此、无可奈何的无力感,这是她防线溃败的标识。
“听起来好像是我在胁迫你。”释千笑意更甚,“我表达出了这样的意思吗?”
宋知予目光平静:“并没有。a女士,我认为你既然允许我来到这里,一定是对我有所需要。而且应该不仅仅是让舟火通明承认你是新一届盛世梦庭的主管这种简单的要求。”
“我之前就说过了,你出现在这里,先是我的爱人,后才是舟火通明的成员。”
宋知予:“……”
她再次失笑:“你上一个爱人已经死了。况且,那规则书上也写得清楚明白,你的爱人无关‘爱’,甚至无关‘人’,只不过是一个方便管理的工具、一个可被随时抵押出去的筹码。起码我以舟火通明的身份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还可以算是个人吧。”
顿了顿:“不过,拜这个爱人身份所赐,我目前还能活着站在这里和你交流。哪怕说出一些令你感到冒犯的话,你也没有动用你在你的场域中生杀予夺的权力。”
大方赠予的金钱,“除她之外无人可辱”的纵容,都不过是华丽的思想囚笼,使人迷失而主动放弃向外探索,到最后甚至失去了独自面对世界的能力。
明明一切恶果均由对方造成,却又不得不感恩对方施舍的庇佑。
身处这无尽深渊的顶部、或者说是底部,宋知予无端觉得心绪烦躁。
但面对眼前的“anti-”,她不能有任何不理智的情绪,于是她再次迅速将所有情绪“打包”丢给了宋知让。……先“寄存”在他那里,他能处理就处理,处理不掉等她离开这个氛围再去处理。
不过宋知让的情绪处理能力确实不佳,估计这不断诞生的各类情绪回头还是得她自己收拾。
“你没有冒犯我。”释千并不清楚宋知予一直能保持冷静,是因为她一直将各类情绪丢给另一个人代运行,她摇了摇头,无所谓地说,“你怎么想我都乐意。”
随后,她往前微微俯身:“不过,我对有些事倒真有一点好奇,想听听你的想法。”
宋知予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等待她提出的问题。
“你忠于舟火通明吗?”释千问。
“当然。”宋知予想都没想地回答。
“是当狗的那种忠诚吗?”释千紧接着又问。
“什么……?”宋知予微滞。
释千重复了一遍:“是当狗的那种忠诚吗?”
“不是。”宋知予反应过来,立即否认,“我是舟火通明的高层干部……”
“可你上面还有人。”释千直接点明,“你并不是舟火通明的绝对掌舵人。你并不是开船的那个人,你只不过是船上的护卫军罢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不算真正的权力,那和我说的当狗式的忠诚有什么区别吗?”
“我们和会长之间的关系并非你想的那样。”宋知予反驳,“舟火通明……”
“你就不想当主人吗?”释千发问,声音轻到极致,“做决定这艘船开向哪里的那个掌舵人。”
“……”
沉默。
宋知予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变化,虽然很快又恢复平静,但释千仍然猜到了一点:她想过。
不止一次地想过。
那就好。
就怕宋知予真的是毫无野心的忠诚之人,那她就得另觅它路了。
释千再次靠回椅背上,盯着手中的骰子看:“才二十几岁,就决定给舟火通明当
一辈子的狗了?嗯,那你的确很适合在我的场域里踏踏实实地工作,我喜欢你这种人。——有能力,还没有犯上之心。”
“你说……”
宋知予开口,说了两个字后又闭上了嘴。
释千的目光仍然在骰子上,这还是一颗复制品,和正品有相似的功效,但强度与cd都大不如正品。
“没什么事就下去工作吧,以后你就和舟火通明没关系了。当然,我这里也有休假,如果你想趁着休假给舟火通明打工也没问题……”
“你刚才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不算真正的权力。”头一次,宋知予打断了释千的话,她目光沉静地看着她,语气一如从前,“那我要是真想成为舟火通明的掌舵人,自然也不会一直愿意在你之下。”
释千把玩骰子的动作微微一滞,继而笑了。
“欢迎。”她说。
宋知予诧异地看向自己眼前的anti,她的姿态一如之前缓和、温柔。
她说:“我很欢迎你渴望坐到我这个位置。”
继而她却话锋一转,似是带着些苦恼:“但你连舟火通明都拿不下,就别说这种不切实际的笑话了。”
无端的情绪再次翻涌而出,她还没来得及分析那些情绪的构成,就习惯性地想将其丢到宋知让那里。然而a的下一句话便说了出口:“但你是我的爱人,我可以给你机会。”
她手中一直把弄的骰子向前一弹,直直弹在宋知予的心口,又自由下坠落入她的掌心。
那骰子仿佛灼烫肌肤,宋知予蜷了蜷手,又迅速松开。
四面骰泛着金光,安静躺在她的掌心。
a说:“赐予你永生的力量,做给我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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