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3 章 223 移开目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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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中心三区27b。
被层层隔离材料锁庇护,这是位于研究中心中央栋的中枢监控室。
监控室的天花板是一张研究中心立体展开的地图,蓝紫线条将研究中心内的每一寸角落都勾勒清晰,而在其上,点缀着无数不断闪烁着的光点,抬头看去犹如星辰密布。
这每一个光点都代表着一个监视点,位置清晰可供随时调取,而位于展开后地图的核心区域,则是数个长明的夺目红点,而其中一个红点的位置被红叉取代,提示框标注为“暂时停用”。
这些红点的监视范围共同构成了一组房间,被命名为“编号4000”,而“暂时停用”的区域则是会谈室。
室内的灯光虽冷冽但却异常明亮,无死角地照亮每一个角落,甚至连浮动的尘埃都无所遁形。
而在这庞大的展开地图之下,是无数精神处于紧绷状态的研究员。他们身着便于套上防护服的紧身黑色工服,双手在键盘与触控板上间歇性地跳跃,轻微而持续的“滴”声从耳麦中流淌出。
但他们面前大大小小的屏幕却都未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变化。
屏幕上的画面几乎可以算是一成不变,并不存在人类活动的迹象,只有上面覆盖着的图层有所变化:那代表着监控范围内的情绪感知、生理指标、智能意图分析、以及异常能量波动等虚拟数据。
“4000已进入,x43-b门处于99闭合状态。”
汇报声响起,顺着线路传递到密闭的中央区域,那里坐着统筹全局的真正监控者。
“8721画面已优先递交。”
会谈室的门是异能屏蔽门,处于99闭合状态代表着不能完全屏蔽异常能量的交换。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假如会谈室内产生异能冲突,位于走廊的8721设备就能检测到微弱的异常能量波动。
随着释千进入会谈室,监控室内的操作频率也变低了。
一个研究员长长舒了口气,手指从触控板和键盘上离开,往后微微一靠,便和同区的另一位研究员拉近了距离,取下耳机、压着声音开始聊天。
“怎么这次的警戒程度这么高?还突然来了个上级统筹指导,这个王翁得什么来头?”
他叫甄促,旁边的搭档则叫申行。
申行取下了一边的耳机,虽然目光并没有从屏幕上移开,但她的思维显然也有些懈怠了,在短暂的思考过后,声音极轻地猜测道:“王翁得好像是黎光里面异能很强悍的那个副会吧?据说现在的4000已经无法进行复刻了,真死了就完大蛋,的确需要多加戒备。”
“嗯……”甄促思索片刻,又摇摇头,“我觉得和异能强不强悍没关系。前两天那个极星的不是更吓人,好像也没有提高警戒度吧?嘶……不过也不好说。等等,你刚说4000不可复刻了?”
他猛地坐起身,音量差点都没控制住:“这啥意思啊?”
“嗯?”申行一愣,语气有些惊讶,“
你居然不知道?你都没觉得最近几天研究中心的氛围很奇怪吗?据说和4000相关的资料全部遗失了。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谣言,但据说这条信息已经泄露出去了,毕竟中心内是由各个财□□来的人构成的。这就导致很多保守派蠢蠢欲动的,都在想尽办法想把4000干掉。所以最近这几天的高警戒状态很正常。”
apapapldo???湣??apapaphellipapapaphellip?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甄促轻声抱怨,“据说‘据说而来的内容’被传出去了。听起来和绕口令似的,要‘据说’真的成真的话,哪轮得到我们听到这种层面的消息。”
申行笑了下:“也是。”
“而且4000很难杀吧。”甄促又说,“一直以来不是只有她杀人的份儿?我听看过部分研究报告的人说,你永远不知道4000会用什么方法把人干掉,好不容易摸明白了,人家一扭头又状态刷新了,得了,一个月白干!”
“是啊,不过肯定有夸大的成分吧?为了申请经费,把自己的成果吹得夸张些很正常。”申行应道。
“我也觉得。”甄促支着头感慨,“我什么时候能看下4000杀人啊,真挺好奇的,传得神乎其神。不会真是骗经费的项目吧哈哈……那可真能成为财团最大丑闻。”
申行笑了两声,又说:“现在这个4000好像还没杀过人吧?这一轮都多久了,我看着挺和善的,除了打游戏就是上网玩,都没什么杀气。”
“是没什么杀气。”甄促认可,撇撇嘴,“所以说啊,也不知道一天到晚围着她转个什么劲儿。”
“但不论如何,以她现在还算和善的状态,加上不可复刻的‘据说’,反研究中心的那波保守派肯定会蠢蠢欲动。”申行活动了一下肩颈,“而且这地方确实一天到晚都在围着4000转,很多故障问题不直接发生在4000身边都触发不了什么警报,也是挺好笑的。”
“不知道这任中心主管走的是什么路子,把这地方搞得看起来固若金汤,实际上漏洞百出。”甄促压着声音笑,“我甚至怀疑这任主管是不是就是什么保守派,想让4000死的那种。”
屏幕上的画面一成不变,两人聊着聊着,精神明显有些松懈。
然而下一秒,申行的眼睛蓦地睁大,立即将取下的半边耳机带回:“异能波动!”
甄促立刻警觉地看向屏幕,只见8721的异常能力波动图层产生了轻微幅度的变化,源头恰好就是那道没完全关紧的隔离门。
数秒的简要数据分析过后,他有些迟疑地推断:“里面……在打斗?”
回应他的是整个空间内明显开始变得高频的机械操作声,监控室内的所有人都在对着一堆没有人类活动迹象的监控画面进行操作分析,空气瞬间恢复紧绷的状态,仿佛无形之中有一把蓄满力的长弓。
甄促的额角也不由得冒出冷汗,死死盯着眼前的几个屏幕,来回跳转时间线进行对比分析,以此来推断会谈室内的状况。
研究中心现任主管对待各类研究员的态度十分惹人诟病。
——只看结果,不论过程。
假如研究中心发生了意外袭击事件,但没有造成任何严重后果,就算是因为员工当时在工位上酣睡、亦或者站在走廊发疯大骂上级而诱发的袭击事件,也不会有任何后续惩罚。
可假如造成了严重后果,员工就算为处理这件事辛苦工作通宵也将面临严厉的惩罚。
这位主管是绝对的结果论者,字典里根本不存在“体谅”这个词。
而更可怕的是,所谓的“严重后果”全凭主管个人判断,不存在任何标准与规章。这让没办法钻规章漏洞的同时,也是长期处于令人恐惧的“上不可测”状态中。
好在经过大家私下的长期分析,事件只要不和“编号4000”有关,哪怕严重到被恐怖分子攻入办公室内乱甩炸弹,也不会被归入“严重后果”。
然而不幸的是,他们现在处理的事件,恰好就和“编号4000”强相关。
因为闲聊而放松下来的精神紧紧绷,甄促不敢放过任何信息。
“属于王翁得的异常能力。”共享的分析信息不断从另一个屏幕上弹出,“波动幅度属于战斗状态,通过波动角度进行行动轨迹推演中……”
室内灯光暗下,会谈室的虚拟模型以全息模式弹出,而通过多角度的波动推算,一个虚拟人形出现在模型之中,人形处于剧烈运动的状态,一眼就能看出是实打实地在进行攻击。
随着时间推移,人形轮廓逐渐构建清晰,时间延迟也在不断缩短。
“追着4000杀啊这是……”他一边熟练地打着变化标记点,对启明分析的数据进行人工补充,一边轻声嘟囔了句,“赶快调人过去啊,做这个有什么用……?”
可是,平时响应很快的警戒在这一次却像是哑声了似的,毫无动静。
启明数据与人工判定相结合,沙盘对王翁得的行动轨迹甚至能做到概率预判,然而依旧没有任何警戒人员出现在监视范围内。
甄促完全无法理解现任主管的想法。
紧张的气氛不断攀升,随着判定的概率跨入80的准确行列后,甄促就基本上没什么工作可以做了。
虚拟沙盘上,王翁得的攻击越来越强烈,休闲时间经常看地下斗场的甄促看得出“编号4000”此时正处于绝对劣势的状态。
被王翁得这种等级的觉醒者攻击,死亡是迟早的事。
“4000现在肯定受伤了,王翁得优势很明显。”甄促偏偏头,压低声音说,“这任主管不会真是想让4000死吧?真死了的话,我们应该没什么责任吧?”
申行顿了顿,回答:“应该不会吧?这次是主管直接下达的命令,预判准确度现在已经到90了。但4000死了,我们应该会失业吧,这种高薪又清闲的工作可不好再找第二个。”
搭档的回复像是一剂定心丸,甄促再次长舒一口气。
“不过我觉得主管肯定不是为了让4000死。”申行又说,“有可能是在借机试探
。”
屏幕上异常能力图层的波动越来越鲜明,????媆饬??来apapap看最新章节apapap完整章节』,几秒后不赞同地摇摇头:“王翁得的进攻情况处于绝对的优势状态,一直在把4000往远离出口的死角逼。反推4000估计一直都是在逃,还受了不少伤,如果这一期的4000真有反击能力的话,至于这么狼狈?”
“嘶——”甄促的注意力完全被虚拟沙盘吸引走,“完了完了,这下死定了。”
虚拟沙盘对王翁得的下一击做出了可能性为99的预判。
——那是一个挥刀向前的动作,力道很重,再结合高度与方向,启明判断那是必杀的封喉一击。而通过王翁得所在位置进行逆推,“编号4000”正处于避无可避的角落内。
除了反击,别无他法。
而根据甄促的观察,面对王翁得强势的攻击,“编号4000”根本不具备反击的能力。
他看向申行,莫名带着些许胜利的意味:“你猜错了。”
申行下意识看向虚拟沙盘,下一秒明显有些愣住,随后微微眯了眯眼。
甄促以为这是申行猜错了的尴尬体现,便跟着看向沙盘,刚准备开口讲解,却也蓦地愣住。
沙盘之上,本该做出流畅进攻动作的王翁得顿在当场,就像是死机无响应似的。
紧接着,王翁得的虚拟身影消失在沙盘中,取而代之的是一行红色的提示:“数据缺失!请重新进行定位!”
“数据缺失?”
他连忙看向电子屏幕,只见本该剧烈波动的异能图层此时完全被清空。
甄促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共享信息页面弹出一条消息:“检测到屏蔽信号缺失,8720恢复正在运行状态,如需继续保持屏蔽,请在10秒内做出判定,10、9……该设备无权限”
8720,是会谈室的监视器编号。
这不是他负责的页面,但在强烈好奇心的驱动下,他还是使用第三副屏打开了87208的页面。
“3、2、1……正在恢复运行状态……”
加载的图标转动,在短暂的闪烁过后,会谈室内的画面呈现在副屏之上。
甄促喉咙一哽。
会谈室内有一具新鲜的尸体,但却并不属于羸弱的“编号4000”,而是属于黎光的最强觉醒者之一,王翁得。
那是足够被称之为“残忍”的杀害方式。
——他的胸膛被完全剖开,异能金属制成的骨骼被抽出,而沾满血污的金属人体“零件”掉落满地。
地上蜿蜒流淌的血液尚且新鲜,而泵出血液的异能金属心脏却已四分五裂。可就是这四分五裂的心脏残块却仍然在不断跳动着,直到慢慢失去活动的生机。
然后,化为一滩颜色古怪的液体,又消失在空气中。
所有的异能金属器官、金属骨骼都如同这枚心脏般融化消解,王翁得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一滩血肉,就像是人皮袋子里鼓鼓囊囊地塞着一
团无支撑的血肉。
面部变形了,可眼睛还睁着,只是那双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也充盈着愤怒的仇恨。
甄促喉咙的哽感化为作呕的欲望。
而随着这份作呕欲望传递到大脑中的是一种强烈的恐惧感。
他立刻伸手切换屏幕,可在恐惧情绪的干扰下,他忘了8720的上一个设备(8719)是屏蔽门外的内走廊。那是“编号4000”离开会谈室的唯一途径。
画面切换,甄促的视线便和一双无波澜的双眸对在一起。
他很熟悉这双眼睛:自从被调任到这个项目组,他的任务就是监控这双眼睛的主人。她看起来很虚弱、很普通,登入游戏时很安静,登出游戏后也从未做出任何具备攻击性的行为。
时间长了,他甚至觉得那些恐怖的传言不过是层层加料的谣言。
如今,那双眼睛的主人看起来依旧羸弱苍白,可正是这份羸弱可欺的模样,令甄促隔着屏幕都感觉到无法抑制的恐惧。
这是生物本能预警的恐惧,而不是理性判断的恐惧。
因此来得莫名其妙,又来得无法阻挡。
此时,画面里的“编号4000”满身血污,不仅如此,她的半面还覆盖着喷溅状的血雾。她提着那把还在不断往下滴血的利刃,目光直直盯着监视器,似乎在和监视器后的人对视。
她露出了一个笑容。
那笑容并不似寻常般的温和,而是尖锐的、残忍的,似是宣战,或者说是宣告战胜的笑容。
极具攻击性的笑容就像是一把利刃,从内而外地将那虚弱的外表割破,从那伪饰人皮之下钻出的,是一个无法被语言形容的庞然大物,像“光明”、像“黑暗”、像一切明明能看见、能感受、却又无法被准确形容与捕捉的虚拟之物。
甄促浑身僵硬,被她的目光钉在当场,连伸手切换画面的动作都做不出来。
不能再对视!
移开目光、移开目光、移开目光……
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让他脑子里响彻这四个字,可自己的躯体却好像听不到一样、一动不动。
移开目光!
移开目光!
……
移开目光!
他听到自己的内心在恐惧地尖叫、在嘶吼,可身体却像断联一样,做不出任何的反馈。
那黑色的双眸仿佛无底的深渊,将他的视觉压缩、再压缩,压缩到视觉范围内仅仅剩下她一人。而黑色双眸的尽头,又好像出现了闪烁着的金色光泽。
金色犹如丝线,捆住了他的身体,又顺着他的血液探入他的大脑。
恐惧感似乎在减退。
取代恐惧感的是一种空寂,他甚至似乎感觉不到自己躯体的存在,仅靠灵魂便与“编号4000”对视着,而和她对视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他将溺死在这金色的空海之中,舍弃肉体、只余灵魂。
“你们故意的,是吗?”
带着电流声,她的质问塞入他的耳朵,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甄促终于感受到了自己的躯体,那捆绑着他精神的金色丝线一点点地松开,他整个人跌坐回椅子,却发现自己本来就坐在椅子上。
而“编号4000”正站在他的面前。
她抬起手,手中的利刃便急速向他飞驰而来,他听到有人在叫,而这“有人”中的一员也包括他。
利刃的目标是他的眼睛,可他无法躲避。
“啊——!!”
扭曲灵魂般的疼痛从左眼传来,他终于获得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抬手捂住自己的左眼在椅子上如上岸之鱼般弹跳着。
“甄促!甄促!”
他听到申行的呼喊声:“你怎么了?没事吧?”
怎么可能没事?!
甄促为申行提出的问题感到愤怒,他的右眼瞪向申行:“我的眼睛!我的眼睛!那把刀刺入了我的眼睛啊!”
申行的表情虽然带着恐惧,但面对他的愤怒,表现出的却是疑惑。
“什么……?”
疼痛感减退,甄促也慢慢冷静下来。
他现在捂着眼睛,那么“利刃”呢?而周围不止他一个人在叫,这不是他的错觉。
……是他反应过激了吗?
他闭着受伤的左眼,将捂着眼睛的手慢慢拿下来,上面并不如他所想一般满是鲜血,只有薄薄的一层冷汗。
骤然的欢喜铺天盖地而来。
“我没事!我没事!”他睁开眼,“我没——”
那欢喜戛然而止。
因为,他的左眼,真的看不见了。



监控室的中央区域站着一个女人,她的面前是一个操作器,一眼能看出控制的就是释千身上的外骨骼系统。而在她的脚边落着的是一个被切成两半的、具有屏蔽窥视效果的金属面具。
时虞的那张脸很具有辨识度,平静但锐利,哪怕不做表情攻击性也很强。
只是她的左半面靠近眼部的位置有一道新鲜而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顺着她的面颊往下流,又汇聚于下巴处、最后跌落在地,发出“滴答、滴答”的轻响。
她和监视器里的释千隔空对视着,手中拿着的是一把带血的利刃。
这把利刃前几秒还握在释千的手中。
它没有刀柄,轻轻一攥便割破了手上的肌肤,可时虞却好像并没有松开的意思,反而握得更紧了。
监视器里的释千还在笑着,毫无收敛而锋芒毕露的笑充满挑衅的意味,完全可以被称之为“张扬”甚至“狂妄”的地步。
很激烈的情绪,这代表着愤怒。
一种撕破飘渺而不真实的伪饰生长出来的愤怒。
时虞并没有回避她目光,而是持续地保持着对视——她在面对、在接纳、甚至在体验她生长出的锐利。
最终时虞的面部的肌肉微微动了动。
然后,也露出了一个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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