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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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当初没有扔饮料,向溱或许就不会经历后来的这些。  他虽然不记得当初那个男生的面容,可依稀记得对方是阳光的,可能还有些腼腆,但跟朋友说话的时候是笑得的。  并不似如今的向溱这样,沉闷、内敛。  “我是七班的,跟你隔了四个教室。”向溱说着说着还从尘封的记忆力捕捉到一点高兴的内容,“有一次月考,我和你并列第一了。”  暗恋大概就是这种滋味。  一个人在内心上演着无人观看的剧场,任何一点接近的元素都能脑补出是他们仅有的缘分。  “后来呢?”  向溱斟酌道:“后来,我妈发现我喜欢男生,然后就让我退学了,想让我‘变好’……我受不了,就离家出走了。”  那短短几个月的经历,被向溱这么轻描淡写的几句话笼统概括,重点全都没说。  “不许再骗我。”叶矜伸手捏住他衣领,慢慢拉到肩膀处,“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有他们打的……”对上叶矜的眼神,向溱一慌,怕叶矜真的不要他了,只能说实话,“然后他们把我,把我送到了医院里。”  叶矜呼吸一滞,心疼得难以言喻。  什么医院能把人打成这样?  郭亚梅‘救儿心切’,她把向溱送到据说可以治疗同性恋的精神病院里,给了一大笔钱,说只要治好她儿子,骂也好,打也行……做什么都行。  “医院对你……”叶矜眼眶微红,他深吸一口气,“对你做了什么?”  向溱抿了下唇,尽可能平静地说:“吃药……还有电击。”  除此之外,就跟坐牢差不多。  每天要按点起床,要在规定的时间吃饭,上厕所不可以超过五分钟,病房里有监控,不许跟其他‘病友’交头接耳,多说一句话就会被认为你们‘病得更重了’,要关小黑屋。  叶矜闭了闭眼,问:“你刚刚说……差点要了你的命,是什么意思?”  如果仅仅是综上也就罢了,郭亚梅还记着向溱的学业,认为他病好之后还得上学。  可脱离学校太久,学习肯定就跟不上了。  所以她不断催促,最后在‘医生’的提议,花钱做ect手术,又称之为无抽搐电休克治疗。  ——这本身是用来治疗抑郁与躁郁症的。  向溱明明没病,却无力反抗。  可在治疗期间,他的心脏突然停止了跳动……大概也有之前乱给他吃药,和多次电击积累的效果,心脏直接就撑不住了。  如果不是抢救及时,他人就没了。  等他醒来,高考已经结束,喜欢的人不知道报考了哪所大学,自己的未来也十分渺茫。  最后在封闭的房间里闷了一个月,向溱第一次主动见了阳光,对郭亚梅和父亲说:“我想离开这里。”  他第一次做这么叛逆的事,他只是在通知父母,不是再征求意见。  他当天就带着身份证离开了,一分钱没拿。  当时没想过未来怎么样,向溱就是想离开那个窒息的环境。  死掉也好,去陌生的城市当个陌生人也好……他不要留在这里了。  “医生说我心理素质挺好的,没有完全崩溃……”向溱看叶矜脸色难看,连忙补充,“是我这几年的心理医生说的。”  在那种地方待了几个月,正常的人也变得不正常了。  向溱本就内向的性格,彻底变得沉闷寡言。  他最初不愿意靠近任何人,一有人接近就觉得浑身都疼,不仅仅是同性。  ——这就是治疗的效果,活生生把一个阳光下的正常人,拖进了阴影里。  医生会在你面前放同性的照片,甚至是少儿不宜的视频,一边逼着你看,一边对你使用电击,让你从身体心理双重层面地看到同性就反胃、想吐,觉得疼痛,恐惧。  唯一庆幸的是,向溱离开家后,遇到了烂好心的钟不云。  就像去年捡方难水回家一样,钟不云把在下雨天、像乞丐一样蜷缩在巷子里的向溱带回去,见了医生。  要不然那天,向溱应该被高烧烧死了。  从那以后才慢慢好了起来。  他在正规心理医生的慢慢引导下,经过漫长的三年,勉强变回了一个正常人。  最初叶矜亲近他的时候会脸红心跳,并不仅仅是因为难为情,还有心理上的不适应。  还好,这次他遇到的是良医。  在叶矜不知道的情况下,向溱慢慢习惯了叶矜的亲近,他的牵手,拥抱和接吻。  作者有话要说:第64章 一切  叶矜久久难言。  他和向溱一直生活在不一样的世界里。  和睦的家庭, 开明的父母,让他很难想象,向溱的那几个月有多绝望。  而让向溱如此痛苦的始作俑者却是亲生父母。  “都过去了……”向溱有些不安,他迟疑了下, “瞒着你的就这些了。”  叶矜什么话都没说, 突兀地伸手搂住了向溱脑袋,往怀里一按:“抱抱我的溱哥。”  “——也抱抱秦乡。”  向溱鼻子一酸。  他第一次哭是在高三被迫辍学、跪着求他爸他妈的时候。  后来或许是麻木了吧, 他没哭过一次。  昔日的腼腆少年也成长为了一个硬朗青年, 只是变得沉闷寡言。  叶矜穿得不多, 只有一件衬衫, 他能明显感觉到心口衣服湿了。  他没说话,安静地摸着向溱脑袋:“以后有我了。”  向溱声音有些哽:“你不走了吗?”  叶矜无奈:“我什么时候说要走了?笨死了。”  向溱闷闷地噢了声:“那, 吃晚饭吗?”  “……”叶矜敲了下他头,“吃吃吃, 今天吃,明天吃, 吃到老!”  向溱攥着沙发, 其实他有点想去搂叶矜的腰,可是不太敢。  对他来说,自己犯下了这种欺骗的重大错误,不可以要求那么多。  “噢哟,金豆豆掉不停了?”  叶矜拉开一点距离, 主动让向溱搂着自己的腰,再扶着他的脸哄:“不哭了,以后有我, 不会走的。”  大概是难为情了, 向溱别开脸:“没有哭。”  “好好——没哭。”叶矜乐了下, “谁都有哭的时候,又不丢人。”  向溱:“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你的名字是怎么回事,编来骗我的?”  向溱连忙摇头:“不是……是从那里出来后,我去警局申请了改名。”  ‘秦乡’的事在当地闹得挺大的,看热闹的有,同情的也有。  那里民风不算开明,很多父母也都觉得同性恋不像话,但也都为向溱可惜,觉得他爸妈太过分,有什么事可以好好说,好好引导,根本不必这么极端。  而且临近高考,一毁就是一辈子啊。  从‘医院’里出来,向溱计划要离开时,就拿了家里户口本和身份证去申请了改名。  这样刻苦的改名理由已经充分足够。  这也是为什么向溱后来走了,警局不愿意帮忙找人的原因。  名义上来说,失踪案他们还是要查的,但警察确定向溱人身安全之后,就不会再干预这件事。  所以名字是真的,只是改过。  “那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叶矜挑了下向溱下巴,“溱哥到底多少岁?”  向溱猛得一僵。  叶矜:“嗯?”  向溱吞吞吐吐的:“我说了,你能不能轻点生气?”  叶矜被逗乐了,向溱眼眶还红的,睫毛湿润,请求的小语气颇为可怜。  “生气就生气,还有轻点生气的说法?”叶矜琢磨着,“你说吧,我考虑看看。”  向溱:“昨天刚满二十二……”  叶矜一顿:“二十二周岁?”  向溱慢腾腾地点头,忐忑极了。  叶矜不知道是乐的还是气的:“所以,溱……你比我还小几个月?”  “嗯……”  “我一直以为溱哥脸皮薄得很,这么看也不一般啊。”叶矜捏着他的脸,也没改称呼,不知道揶揄还是什么。  “听着我叫哥叫了这么久,向先生高兴吗?”  向溱下意识往下点头,点到一半感觉不对连忙摆头,跟拨浪鼓似的:“没有的。”  叶矜现在就跟被扯成两半一样,一面心疼向溱的遭遇,一面想起自己叫了将近五个月的溱哥,就气得发乐。  他原本以为,向溱最多跟自己同龄,没想到比自己还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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