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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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实也觉得对方是好人,可是他刚刚对周莺莺的态度又是那么激烈复杂,真是让人想不明白。突然,秋实福至心灵想起今天两次听到过的词,便问徐明海什么是拍婆子。“拍婆子啊……”徐明海想了想,解释说,“就是处对象。”秋实继续发问:“那什么是处对象?”“处对象就是俩人好了,黄蓉郭大侠,杨过小龙女。”徐明海举例说明。秋实觉得自己懂了,他想怪不得冯晓晴和江爱芸偷偷笑。“怎么想起问这个了?”“我同学说那个叔叔年轻的时候,老在大街上’拍婆子’。”秋实鹦鹉学舌,“一拍一个准儿。”徐明海于是基于自己看过的海量小人儿书和港台连续剧,发挥想象力:“那可能……那个叔叔过去也拍过你妈!看他刚才那个腻了吧唧的劲儿,八成是想跟你妈接着处对象吧。不过也正常,你妈多好看啊。”秋实模模糊糊也有这个感觉,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想了想,问徐明海:“那现在怎么办?”“反正是他们大人的事儿,跟咱又没关系!放心吧,天塌不下来。”徐明海给秋实宽完心,又问,“你下午跟冯晓晴去少年宫都干什么了?”提起这个,秋实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战利品”,于是赶紧把装着面包的塑料袋从书包里掏了出来,一股脑塞给了徐明海。屋里略显低落的气氛一下子就被弥漫开来的香甜味稀释了。俩人于是立刻分了一只被压扁了的奶油卷。徐明海一口下去才明白,原来之前吃过的所谓奶油蛋糕纯属挂着羊头卖狗肉。什么叫奶油?这才叫奶油!醇香浓郁,又滑又甜,舌尖一抿就化了,只剩一股纯粹的天然奶香,附在嘴里,久久不散。“走!拿给九爷尝尝去!”俩人一下子就从床上蹦了下去,拎着袋子,一溜烟儿往院子东屋跑去。第26章 我们好像在哪儿见过秋实吃过徐明海送来的晚饭,开始趴在窗户下面的桌子上写作业。他一面写,一面留神听着院门的动静。可都过了好久,连又圆又亮的月亮都出来了,周莺莺依旧没有回来。院子里只有几只不知名的鸟儿在不停啼啭,平时悦耳的声音现在听上去无端端让人烦躁。当秋实在作业本上写下最后一句话,院门突然响了。他赶紧抬头透过窗户向外看去,只见周莺莺正踩着院子里一地的清白月光向自己走来。可能是因为今天接触到了一些“处对象”方面的知识,秋实第一次脱离了儿子的视角客观地去观察周莺莺。他发现,原来妈妈真的是特别好看,比任何一个他见过的女性都好看。在这一瞬间,他似乎突然就懂了李艳东那貌似毫无来路的敌意。而秋实不知道的是,在周莺莺十六七岁的年纪,可不光光是好看,而是纯真俏丽得如同早春的玉兰花骨朵。所以才会走在王府井大街上的时候,被当年同样风华正茂,眼高于顶的杨卫安“拍了婆子”。那时候的男孩子精力旺盛,欲望充沛,几个人凑在一起,最流行的就是在东四、什刹海,王府井一带结识年轻女孩儿。虽然听上去像是在耍流氓,但其实绝大部分人都不动粗,不使强,不呛行。单靠三寸不烂之舌以及纯粹的个人魅力征服异性,颇有君子之风。周莺莺作为女孩堆里样貌拔尖儿的那个,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反正只要自己不搭理他们,那些人便会铩羽而归。但偶尔也能遇上一两个不死心的,敢一直€€着脸跟到院门口去。这时候,陈磊就会出面,把人活活揍跑。事情就发生在一个寻常的冬日里。一群脚登皮靴,身着将校呢,跨坐在永久自行车上的骄横少年正在大街上呼朋唤友,释放着无可安放的荷尔蒙。不知道谁突然喊了一声:“哎!哎!瞧那个!可真够飘的!”周莺莺的命运就是这个时候开始波涛汹涌的。杨卫安也随着看了过去,然后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见周莺莺的第一眼,心口处一下子像是被人种下个太阳,热辣辣地烧上了。随后杨卫安脸上可疑的红晕被哥们儿逮了个正着,他们开始不依不饶。“不是号称四九城里就没有你拍不下来的吗?”有人喊,“杨司令,表演一个!”杨卫安于是深吸一口气,便大步走上前去,伸手就拦住了周莺莺。他整个人表面看上去英姿飒爽,实则胃里像是揣着一百只兔子。“我们……我们好像在哪儿见过。”最俗烂的搭讪对白经由杨卫安的嘴里说出来,瞬间脱胎换骨,变成了夜莺颂的浪漫开篇。周莺莺心里“咯噔”一下,她这朵玉兰花,懵懵懂懂地就开了。而后来发生的事,说俗也俗。一向跟父亲关系紧张的杨卫安没有顺对方的意思去当兵,反到闹着要去黑龙江插队。他央求周莺莺跟他去,周莺莺便不顾众人的反对,愣是放弃了城里现成的就业机会和杨卫安一起奔赴了山高水远的东北。可去了还不到一年的时间,杨卫安就撑不住了。田间地头的苦日子把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院子弟彻底打回了原型,他靠父辈的关系逃命似的回了城。而在当时那种历史背景下,周莺莺可以打申请一起来,却不可能自作主张走。于是,她便被留孤身在了屯子里。杨卫安走的时候说好回去就帮她办手续,可日复一日,三年过去了,什么都没等来。最后,周莺莺的心彻底灰败成了一张风中飘动的纸钱,家乡成了遥不可及的远方。她认了命,嫁了人,过了几年就有了秋实。随着时间的推移,返城政策上越来越宽松。周莺莺的男人因为捅了人,被判了刑。在进去前他终于良心发现同意跟周莺莺办了离婚手续,放了她一条回家的路。半生归来,昔日灵动美丽的少女成了8岁男孩的母亲。然后,在同样一个寻常的傍晚,她又看到了当年让她怦然心动,爱过恨过并且已经遗忘了的人。昏黄的路灯把俩人的影子扯得无比常,像是在缅怀那段鲜血淋漓的青春岁月。杨卫安狠狠地抽了自己几个耳光,带着哭腔说:“我一个大男人,护不了我自己的女人,我不痛苦吗?可我真的没办法。莺莺,我当年给我爸跪了一宿,怎么磕头他都不帮我,我一点办法都没有……再后来,我想都不敢去想了,做生意都绕开东北……”真是造化弄人。门开了,周莺莺终于走了进来。秋实刚想说话,便被妈妈扑簌簌涌出来的眼泪吓到了。“妈,那个叔叔打你了?!”“没有。”周莺莺转身关上门,细碎的哭泣声还在继续。“那为什么哭?”秋实跑过去垫起脚,用手拼命帮她擦眼泪。“人有笑的时候,就会有哭的时候。”周莺莺轻抚儿子的头,“果子长大就明白了。”秋实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理解妈妈的眼泪,他只知道从那天起,周莺莺就变得愈发沉默起来。有时候事情做到一半就怔怔地愣在那里,半天都回不过神来。还有一次,她主动提起了少年宫的事情,还问秋实是不是想去参加合唱队。周莺莺这些反常的举动让秋实心里很不踏实。他本想和徐明海说说自己的烦恼,但由于距离期末考试还有不到两个月,徐明海天天被爹妈老师折磨得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秋实便不敢拿这些个莫须有的事情来打扰他。唯一让人欣慰的是,班里的“大王二王”彻底消停了,眼睛都不敢和秋实对视,每天都安静乖巧得如同鹌鹑一样。这天放学后,秋实和徐明海刚从学校大门口出来,远远就看见了周莺莺。而站在她身边的居然是杨卫安。和那天那个失态的人比起来,此时的他显得精神抖擞,神采飞扬。见周莺莺冲他们招了招手,秋实和徐明海就跑了过去,随后便见杨卫安说要带他们去新侨饭店吃俄餐。徐明海向来不见外,他立刻问:“是不是做红烩泥肠特出名的那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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