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1 章 龙君归位(七)(1 / 1)

加入书签




穿着玄机门弟子服的青年终于喘匀了气,垂眸将地上横七竖八昏迷不醒的弟子们看了一圈,面上的表情变得很是为难。
好一会儿后,他叹出口气,对白衣修士道:“岁无师弟,你这……罢了,此事你不用管了,我让你师姐过来一趟,但愿你林师叔看在掌门师祖的面上不与你计较,现下你得随我走一趟,师父要见你。”
?承????炁?葶襳?佣蹸,???乏??虎??,??拏腜▍?apapapldo???炍承??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岁无道:“嗯。”
途中,那位玄机门大师兄没忍住,语重心长道:“我知道有些话说出来你不爱听,但你要知道整个修真界有多少人盯着玄机门,盯着你!
“自那事后,玄机门江河日下,早不复往日风光,所以他们都盼着你犯错,人人都想给玄机门寻一个错,分一杯羹,莫说掌门师祖、师父还有我能否护住你,若被他们寻到由头讨伐上门,只怕玄机门都要改名换姓,我知今日这事错不在你,这么多年也委屈了你,可你身份特殊,只得比旁人多几分雅量,岁无师弟……师弟?”
岁无抬脸面向他。
看着倒没什么异样,但大师兄总觉得他有些神思不属,便关心道:“你在想什么?”
岁无摇了摇头。
见他当真无事,大师兄才像放下心来,继续念念有词。
这位大师兄当然不知道,他这岁无师弟出去一趟,识海中多了一道神念不说,那神念的本事还不小,竟能趁着岁无被那些话语影响——尽管只有那么微弱一点的走神,便能破除层层禁制反向压制住岁无的神念,控制着岁无的肉身,打翻了一地的人。
自然也不知道,他的好师弟面上应着他的碎碎念,实则大半心神,都落在识海中那一团横冲直撞闪烁不住的神念上。
——他看起来很生气。
岑双当然生气了。不止气那群阿猫阿狗竟敢当着他的面欺辱他的人,还气仙君不让他彻底将那只会逞口头威风的三脚猫教训一顿!
他气得在仙君的禁制中一阵冲撞,浑然忘了仙君被封印了过去的记忆,不会再向从前一样待他事事小心,如此莽撞会不会导致自己的神念受伤,只想着破开这该死的束缚,然后继续教训那群败类!
仙君再拦他,他就连仙君一起教训!!
他的念头发了狠,实际的冲撞的力道又没有多重,仿佛是怕伤了这识海的主人一般。
如此一会儿之后,岑双听到这识海的主人问他:“你很生气么?”
见岑双一副气狠了不想搭理自己的模样,那声音默然片刻,不知是何意味地补了一句:“我都不曾生气,你又在气什么,小妖怪?”
岑双正换了一处方向闷头撞着,闻言哼道:【你都叫我妖怪了,我还能气什么?我们做妖怪的霸道惯了,你既然不肯放我出去,那你这肉身也就不再是你的肉身,你的身份也不单是你一人的了,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受得了那些话,本座可
受不得!】
还在碎碎念的大师兄恰在此时抬眼看向岁无,n?????????葶???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不由愣了一愣,下意识道:“师弟心情不错?”
原本也只是水痕一样浅淡的笑容如昙花一现,眨眼不见踪影。岁无道:“面见师父,喜不自胜。”
再之后,那玄机门大师兄又说了什么,岑双便不知道了,因为这是他发表完他那一通霸道妖皇言论后,所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也不知岑双方才一番挣扎,让仙君从中感悟到了什么,不止将岑双限制得更加厉害,连带身体的共感都对岑双关闭了,让岑双再无一点可乘之机。
只不过嘛,仙君有仙君的感悟,岑双也有岑双的对策,尽管只有一抹神念,可到底是在混沌荒原作威作福了那么多年的妖皇尊主,领教过的歪门邪道比整个玄机门弟子还多,面对还是修士且过分年轻的仙君,无需多久,便重新通过仙君的眼眸瞧见了外界的风光。
外界无甚风光,只一座洞府,以及一个正立在仙君身前,面貌普通但气度和蔼,还蓄着过胸长须的中年男子。
岑双瞧见这人抬起一只手,鼓励似的拍在仙君肩上,温声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若非你三师兄需要专心准备五年后的仙门大比,你师兄师姐们又个个滑头,也不必连他的那一份都交给你,所幸你没让为师失望。”
又道:“虽说这等比斗与你干系不大,可到底是百年一度的仙门盛会,大比之上,皆为修真界百年内的少年英才,个个天赋卓绝,并不输你三师兄,若你能去见识一番,于你修行多有益处,所以我便向掌门提了此事,掌门也同意了,等到时候,你便与你的师兄姐们一道过去。”
岁无垂眸道:“多谢师父。”
仙君这个世界的师父闻言叹息道:“你既是我弟子,何须再说这些?你是师妹遗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当年还是我亲自抱回来的,我如何不心疼你?只你身份特殊,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师父没法亲自指导你,乃是为师最为心痛之事。”
岁无不语。
他那师父又叹息了声,拍了拍他肩头,随后将手收回,和蔼道:“安心准备去罢。”
等到岁无离开他师父的洞府,见四下无人,岑双有意无意道了句:【你那师父,看着倒是慈眉善目,就是不知是否言行若一了。】
就像仙君那个同样口口声声为他好,却三句话不离仙君身世,明褒暗贬的大师兄一样。就是不知对方那些暗含着贬低之意的话语,是因为对方也被这个世界的观念影响至深,实际上还是关心仙君这个师弟的,还是对方打心底就看不起仙君的半妖身世了。
岁无的脚步慢了一瞬。
下一瞬,岑双便发现自己“眼前”又是一黑,很明显,仙君在发现自己设下的禁制被他寻到“漏洞”后,迅速将那处“洞口”填上了。
岑双呆了一呆,那句“你方才为何没将我交出去”的问话转瞬被他丢至脑后,整团神念都忙着与仙君较起劲来。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
岑双与岁无都在这样“你填我拆”“你拆我填”的较劲中度过,受这灯中小世界的规则影响,再加上他二人一个魂魄不全,一个只进来了一抹神念,于是数番争斗下来,竟也斗得个旗鼓相当。
大多数时候,仙君并不愿意岑双与他共享五感,但也有极少数时候,仙君会稍微放松一点针对岑双的限制。
但这样的时刻,于岑双而言,总是有些古怪,就比如现下。
岑双瞧着仙君握在手中的图册,瞪着那里面记载的各种针对外来神念的法子,既想不通一个小小修真界如何会有这些书册,也想不通这些书册怎么会放在玄机门藏书阁最不起眼的位置,恰好是遭受排挤的仙君唯一能安静看书的位置。
这便罢了,他更想不通的是,仙君为什么这么喜欢在他眼皮子底下看这些!
谁家好人要谋害谁时,会大张旗鼓成这样,唯恐被谋害的人不知道似的!!
【你这样是不是不太礼貌?】岑双冲他抗议,【本座既不曾伤天害理,也没有想赖在你这里不走,分明是你一直困着本座!】
然而他的抗议就像拳头打在棉花上,半点回响都没有,仙君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看着他手中那本狗屁册子,仿佛把岑双的存在当空气。
岑双气结。岑双没好气道:【说了不会伤人性命,你看你现在不就活得好好的,你那些师兄弟们再让人不爽,我也没有毒死他们,难道这还不足够说明本座宅心仁厚?放我出去。】
说来也怪,岑双可以在仙君封闭五感时轻易寻到漏洞,可将他限制在识海中的禁制却怎么都冲不破,若非如此,岑双早离开仙君识海寻肉身去了——他至今都不觉得一团无形无状的神念,能让仙君生出桃花煞。
易地而处,推己及人,岑双可没法在什么都不记得的情况下,看上一团什么都做不了的神念。
然而现在什么都做不了的是他。
仍然不肯放弃的岑双正思索着究竟要怎么说怎么做才能摆脱困境,就听到那个一直对他爱答不理,心思都在术法上的白衣修士这回竟然回答他了,是语气很淡的一句:“你既无害人之心,呆在我身边有何不可?”
【……】片刻的沉默后,是猝然爆发的大笑。
岁无蹙了下眉,不解道:“你笑什么?”
ap 岑双还在笑,直笑得仙君将手中书册放下,都要将刚刚学到的拆解神念之法往他身上招呼了,才往角落一滚,噗嗤噗嗤地笑,道:【仙长,你这样说话,我可是会误会的。】
岁无道:“误会?”
岑双笑吟吟地:【你喜欢我啊?】
不知是真的不理解,还是被他猝不及防的一句吓着了,岑双听到对方更加疑惑的声音:“什么?”
岑双是个好心人,便好心为他解释:【你喜欢我,想独占我,才不舍得我离开,还不许我接触旁人旁物——我看那话本子里都写,若是将心仪之人锁在某个不见天日的地方,是要与其行床笫之事的,我看这里就挺黑的,仙长,你莫不是,想与我共
赴床笫之欢?】
岁无:“………”
岁无:“…………………”
岑双再一次爆发出惊天大笑,在岁无的识海中轰隆隆地响。
他想,逗仙君可真有意思,哪怕是失忆的仙君。尤其是失忆的仙君。
虽然惹恼仙君的结果,是之后好一段时间都寻不到禁制中的“漏洞”,被彻彻底底地封闭了五感,不仅没有床笫之欢,还要经受寒风的洗涤。
转机发生在奉仙节上。
奉仙节是这个世界最为重要的节日,在凡尘间一年一度,于修真界则是十年一庆,这一年玄机门上下共贺佳节,远在天边的桃源门竟也携厚礼前来同庆,来的还是一位长老,同行四女三男七位桃源门真传弟子,个个气质不俗,貌美不凡。
不愧是全修真界唯一招收弟子时会卡颜的大仙门。
可惜以仙君的身份,只能站在最边角的地方,没法带他近距离围观这十年一度的异世佳节。
但远远一眼,已能窥见节日的热闹氛围。只是这热闹与仙君无关。
仙君名义上是内门弟子,待遇却连玄机门洒扫弟子都不如,住的是寒酸破洞,穿的是补丁白衣,活干一大堆,灵石没几块,虽然认了个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掌门的师父,但讲经论道也好,传授功法也罢,都不允许仙君到场。
至于仙君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玄机门掌门,以前如何岑双不知,但他陪在仙君身边的这三年内,对方一直都是避而不见的态度。
想到这里时,岑双打了个哈欠。
仙君的心思大抵没在那片热闹上,是以第一时间便问他:“困了?”
岑双恹恹:【腻了。怪没意思的。】
岁无道:“那便回去罢。”
岑双想了想,慎重问他:【以往奉仙节时,你都是如何过的?】
岁无答:“修行。”
【那也没意思,】岑双又焉了一阵,忽然振作,提议道,【诶,反正我看他们也不在意你,走走,我们下山玩去!】
“?”
最后还是下了山。
山下行人如织,长街灯火通明,烟火爆竹美不胜收,叫卖声声不绝于耳,这是世间的热闹,入世即能入眼的热闹。
岁无却没有半点入世之感,来来往往的行人无一不是笑容满面,独他面若寒霜,就连捏起一颗炒栗子的动作,都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路过的行人都下意识绕着他走。
就他识海里那个半点自觉都没有,几乎扒在他眼睛上,巴巴地叫唤:【仙长,好仙长,快尝尝,这个可好吃了!】
岁无抬起手,微微垂头,轻轻嗅了一下,缓缓启唇,小小咬了一口。
【甜!】
岁无自己都没尝出什么味儿,他识海里那个用着他味觉的便重重喟叹出声,仿佛真的能吃到似的。没等岁无吃完手上这颗栗子,已经尝过味儿的某团就将注意力落到岁无的余光,三心二意地叫他:【好仙长,吃那
个,那个餤饼!】
岁无便放下栗子,捏起一块餤饼,顿了顿,咬了下去。
【香!——咦,怎么没味道?】岑双慢了半拍,等仙君那一口咽下去了,才反应过来,整团神念都竖起来了,不可置信地叫,【你封我味觉!】
岁无勾了勾唇,纠正他:“是我的味觉。”
岑双不依不饶:【不管,你得赔我,那边有个卖糖人的,你给本座买一个尝尝。】
岁无道:“已经尝了半条街,吃够了。”
岑双哼道:【本座都没吃着。】
岁无却道:“多谢。”
就像岑双说的,这些东西再好吃他也吃不着,用着旁人的五感,到底隔了一层,再者,他又不是三百岁的小幼仙,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凡天上人间叫得上名姓的美食美酒他妖皇尊主哪样没尝过,肚中馋虫断不至于被一点香气勾出来,之所以嚷嚷这么一路,不过是拐着弯让没见识的年轻仙君吃罢了。
过节总得有过节的样子。
而仙君也明显看出来了。
岑双静默一瞬后,若无其事道:【那边怎么围那么多人,看着挺有意思的,不去看看么?】
岁无道:“嗯。”
奉仙节的街市格外繁华,自然少不得有江湖中人街头卖艺,其技艺之精湛,表演之精妙,画面之震撼,令一众围观者赞不绝口。
岁无站在人群之中,看着即使对修士而言也很精彩的表演,听着一声声纵情畅意的喊叫。
识海中的那个也在叫:【再来一次!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就好像除他之外的人能听到似的。
——这就是他口中的热闹?
岁无唇微微动,像是说了句话,但周围的叫好声,路边的爆竹声,孩童的欢笑声,一声一声压过来,轻而易举地将他的话语盖了过去,岑双似乎没有听清。
岁无退出人群,带着岑双来到河边。
河边有人在放花灯。
岁无没有靠河岸太近,而是立在一个安静的角落,听识海里的那个高谈阔论。
瘫在仙君识海的岑双天南海北说了一通,又给年轻的仙君画了块大饼,最后不忘给自己脸上贴面金,道:【像本座这样明事理的人,你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只要你放本座出去,待本座寻到人后,一定回来帮你好好教训那些不开眼的东西,再给你弄个什么掌门啊的当当,你意下如何?】
岁无静了静,问他:“你要寻的故交,就是那位‘仙君’?”
似乎觉得这没什么不能说的,他识海里那个懒洋洋回答他:【对啊,就是仙君,我在找我的仙君。】
又是片刻的安静。岁无问道:“你喜欢他?”
岑双却在那里有样学样:【什么喜欢啊?】
岁无:“……”
果不其然,下一瞬,他的识海里便是一阵震天动地的大笑。好半响,那一团才笑够了,告诉他:【是。】
——他确实喜欢那个仙君。
似乎是觉得如此一个字太过单调,不足以将他与那个仙君的情谊表达出来,他识海中的那团紧接着补充道:【你知道的,本座是妖怪,还不是一般的妖怪,而是一方大王,与一仙君相恋,必然是要遭天谴的,所以他被贬下凡,要历个什么“桃花煞”的破劫,而本座,则被天雷劈得只剩这么一点……】
岁无道:“你……”
【可本座不悔!上穷碧落下黄泉,他在何处,本座的心便在何处,辗转尘世百年,只为寻他转世,若能再见他一面,就是即刻死了,死一百次,我也心甘情愿!】
虽说是在捧读曾经看过的各种话本语录,但当着仙君的面说这些,再想想此世劫难结束后仙君就会想起所有,连带他这些捧读……岑双直挺挺翻了一下。
没关系,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仙君。
又翻了一下,还咳了一声,岑双一边抠着仙君的识海,一边找话题问他:【对了,刚刚看戏时,你是不是说了什么?】
眼中景象忽明忽暗。
他听得岁无道:“没什么。”!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