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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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磕头的动作一顿,随后道:“小的不是扬州人,昨日是偷了东西。”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无需刺史多问,那人从怀里拿出来一块胭脂色的石头,哭喊道:“小的见这物珍贵,便动了心思,想要窃走去换些银两,小人知道错了,还请大人饶恕。”
另有一人接过胭脂色的石头,放在托盘里,端到使团的面前,让他们辨认。
司马摆摆手,守卫将人带下去关押起来。
这件事还有诸多疑点。
司马也不想在使团面前过多询问,珍宝找回来了,事情也就了结了。
谁知,缙国皇子看了两眼珍宝后,笑道:“这不是我们要进献的宝物,难道司马认为,我们进献给梁皇的只是不起眼的石头,倒是不知司马安的什么心,是认为我缙国无好物,还是梁皇只配此物。”
他手中的扇子在胭脂色的石头上敲了两下。
司马看向李乐只。
李乐只也看向托盘里胭脂色的石头沉思,难道他又算错了?
不会这么倒霉,刚好这卦算得不准,以后出门要看看黄历了。
察觉到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他,李乐只很想说,我都说了我是个野道士,算不准的。
但他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说出这句话无异于火上浇油,只会将其烧得遍地骨灰。
他便问道:“不知贵国珍宝为何物?”
缙国皇子手中折扇敲了两下手,他看着李乐只,似是要看清楚其底细,幽幽道:“怎么,算不出来打算造假了?想随便拿个物件充当我们进献的珍宝?”
李乐只:“……”
跟这人是说不清的,李乐只认清事实,这人就是来找茬的,有千万种说法化身杠精怼人。
司马道:“既是进献吾皇的珍宝,自是独一无二,难道缙国进献之物,是我大梁随便一州都能拿出来的吗?”
未尽之言,似是在嘲讽缙国地小物乏,拿不出什么好东西。
缙国皇子脸色瞬间沉下来,狠狠剐了一眼李乐只,即使心头火起,被人当面嘲讽,他也只能按压下来,只是语气没有了方才的温和,“当然不会,是一株红珊瑚水晶,浑然天成,无人工雕琢。”
李乐只:“……”
果然,他算错了。
居然是红珊瑚水晶,还浑然天成,没有人工雕琢,李乐只都要好奇缙国是怎么得到的。
但现下还是要找到红珊瑚水晶在何处,被何人偷窃。
可李乐只算着算着,越算越离谱了。
他诧异地看向缙国皇子,又很为难,这结果也不知能不能说,要是他算的是真的,缙国真是……其做法让人无话可说,哪有这样办事的国家,就差没贼喊捉贼了。也不知道这么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真奇葩啊。
但一切都要建立他算对的情况下,他要是算错了,他将结果说出去,倒霉的是他自己了。
李乐只犹豫后试探道:“殿下难道不清楚红珊瑚水晶在何处?毕竟这件事是殿下一手操办的。”
说完这句话,李乐只留意缙国皇子的神情,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破绽。
缙国皇子面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他对上李乐只淡薄的双眸,按理来说,拥有桃花眸的人看谁都是多情的,可缙国皇子却只在那双眸子里看到冷意,一种将他的伪装都掀开,审判而又无情的一双眸子。
似高坐云端的神明垂眸,他无情无欲,却又将世间的一切事都尽收眼中。
这双眸子,给缙国皇子带来极大的压力。
眼神有一瞬的飘忽,不敢同其对上。这人不是一个野道士,怎么会给他这么大的压力,还有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算出来了?
不可能。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能算出来,缙国距离扬州路途遥远,又是多日前安排的事情,即使是玄阳子,也未必能算到如此地步。
何况一个野道士,即不用龟甲,又不用旁的,怎么可能会算出来。
若此人真有此等本事,怎么可能在大梁籍籍无名,没有一点风声传出。
所以,这人应该是没有算出来,只是用寻常江湖骗子的手段来诈他。
差点上当了。
缙国皇子看向李乐只道:“道长可算出珍宝在何处,珍宝护送是我负责的,不知道长所说的安排指的是什么?”
他面上不在意,唯有捏紧扇子的手暴露他心中的紧张。
他在惧怕,惧怕从李乐只口中听到事实。
能将一切了如指掌,这样的人,过于可怕。
又是圣人临世,大梁怎会有如此高的气运,当年便是一道人横空出世,硬生生改变了大梁的命运,延续国祚八百年时至今日。
若此道人真能算到,唯有杀之才能以绝后患。
缙国皇子眼中杀意一闪而过。
没有逃过司马的眼睛,司马看着缙国皇子,又看着李乐只,能让缙国皇子都产生杀意,这道士不一般。
司马立马咳嗽两声,打断李乐只即将要说的话,他道:“不知缙国进献的珍宝红珊瑚水晶高约几丈?可有一人高?若有一人高,贼子又是如何能搬走此等庞然大物的,还是说,贵国进献的珍宝,贵如红珊瑚水晶,也只有巴掌大小?”
司马手比划了一二,然后笑道:“据我所知,杭州去年上供的宝株,可有四尺高,是一块浑然天成的玉桂。”
司马眼神透露着几分揶揄,没有多说,却能让使团的人气得跳脚。
缙国皇子气愤地看向司马,将李乐只抛在脑后,比起一位尚不知真假的道士,眼前的司马更让他想废了那张嘴。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一句好话,明里暗里都在嘲讽他缙国,欺人太甚。
但缙国皇子却又无话可说,掀开那层布,他们珍宝未失窃,缙国真是丢了里子又丢了面子,可若嘴硬珍宝失窃,又被这位司马嘲讽进献珍宝太小。
罢了,他的目的也
只是试探大梁道士的实力。
缙国皇子强压下心中的不适,面上带上笑容,没有理会司马的话,而是问李乐只,想要从其口中得到一个答案。
缙国皇子:“这位道长可有算出珍宝在何处?”
“嗯?”
再次被询问,李乐只自司马开口后,便知这事有异,还以为能逃过一劫,没想到,这位缙国皇子还未放过他,一直纠缠他想要知晓珍宝的下落。
可他算得没错的话。
缙国的珍宝根本没有同使团一路南上,这位皇子带的使团类似于障眼法,真正的珍宝还在来的路上,兵分两路。
这一切都是这位皇子安排的。
他不可能不知晓。
那么,这位皇子的目的是什么……
李乐只尚未想清楚,但不妨碍他假装,道:“贫道自然算出来了,珍宝就在驿馆内,正在殿下的房中,是被人藏到殿下房间里的。殿下,你的使团内有内鬼,一定要查明将那人抓出来,珍宝事关两国,可不能轻拿轻放。”
“什么,珍宝竟然在我的房间里,”缙国皇子放下心来,面上也做出惊讶的表情,立马吩咐身边的人去查,然后向司马致歉道:“没想到竟然是家贼,多亏了大人找来了道士,正应了大人的话,高手在民间,小王佩服。”
司马深深看了一眼李乐只,脸上也笑呵呵同缙国皇子有来有回,互相吹捧着。

这件事了,李乐只彻底入了司马的眼,得知其为钱溪的师父后,更觉得此人不一般。
但他的身份,不好同李乐只过多的交谈,便让云道长去询问,他也好奇缙国玩的什么把戏。
至于什么珍宝藏在缙国皇子房中的鬼话,他半信半疑,私下里也问了问云道长,没有得到个答案。
云逐流去问了,李乐只摇摇头后,没有将这事说出来,事情已经过去,他不想掺和进这趟浑水里。
何况,他算出的事情也太离奇了,又不准确,还不如云道长自个去算。
得到的还是真实的。
见云道长一副真想知道结果,想同他对一对的时候,李乐只头秃,犹豫后还是道:“一叶障目,拨开云雾自能得真相。”
其实是想叫云道长反方向去算,但顾及云道长不一定能理解,李乐只也不想说得很准确,要给自己留有余地,便说得比较含糊。
而云逐流听后,心底琢磨了一会。
前辈既然说出这番话,一定是有他的道理,一叶障目……一叶障目……
难道前辈的意思是,他们所知道的消息都是假的,缙国皇子并未说真话,所以才算不出来。
那么缙国皇子说的话哪些是真,哪些又是假。
他为何要说假话。
前辈最后又算出珍宝在缙国皇子的房里,是指珍宝从没有被人偷窃,一直都在缙国使团内。
那么,从一开始,缙国想找道士算珍宝被何人窃取这件事是假的。

他算的时候,明明算出是有这人,洗衣巷也是东南方位,算出的结果和前辈算的并无差错。
这人是缙国皇子安排的内鬼?
其意是想安排一人偷窃“假珍宝”,想将这局做得天衣无缝,随后又找上刺史,想要找道长算珍宝在何处。
他们的目的根本不是真的想要找到珍宝,而是想要试探,试探扬州有名道观道士的实力。
这人并不一定是他云逐流,可以是任何道士,只要那位道士身负盛名。
缙国到底想要做什么?
云逐流想明白一切后,没有任何停留,便去寻到司马,将所猜想到的一切都告知于司马,并特意点明,这一切都是李乐只点拨他的。
“李乐只,”司马喃喃一句。
“大人,李道长实力非凡,若非想与我等同辈相交,逐流应当喊其一声前辈,”云逐流在一旁又补充了一句。
司马诧异地看向他。
这还是他头次在云逐流口中听到其对一人如此的推崇,便又对李乐只更看重几分。
随后道:“方才李道长所言他是野道士,李道长还未去报备?”
“这事我知晓不多,但有青云观担保,想来崇玄署那是不会过多为难的。”
司马点点头。
将这事放在了心里,又同云逐流说了几句后,便将这事告诉了刺史。
钱刺史一听,他是知晓李道长是何等神机妙算,却没想到李道长居然连缙国的阴谋都能算出,还特意点拨他等。
钱刺史将这事记下。
随后,修书一封,将这事上报给朝廷,这事也随着钱刺史上呈的折子放到梁皇的案桌。

李乐只还不知道他随意含糊的一句话,居然惹出不少动静,他现在回到院子里,看着到手的册子,出来多日,他已经有点想回大安了。
但他徒弟钱溪,刚拜入他门下,要是明日一早随他回大安,以后想要回家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不再等等几日,让他和家人好好相处?
李乐只将自己的打算同钱溪说了一声。
没想到钱溪居然支持他,愿意立马动身前往大安,甚至还安排好了船只。
李乐只站在船上,看着渐渐远处的扬州,一时感慨,出来一趟,也见识了不少。
谁能想到,他出来报备道观,能见到刺史,还见到了缙国皇子。
出来几日,过的日子比在大安要动荡不少,还知晓了有人在暗中针对他。
这日子,不如在大安来得安生。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都已经过去了。
最重要的,还是带了不少纪念品回家。
李乐只想到屋里买的道教周边,差点没笑出声。

李乐只走得极快。
他走后云逐流还来到小院来找他,得知李乐只离去后,感到遗憾,他还没找到机会好好同前辈论道,前辈已经动身离开了扬州。
若非青云观尚在扬州,观内也只有一人,否则,他定要动身前往大安县,同前辈求学,想知晓该如何才能不借用龟甲等物掐算。
而另一边缙国皇子还是惦记上李乐只,派人去打探李乐只的消息。
“殿下,那人姓李,但是在扬州毫无名气,没有人听过其名,也从不知晓扬州还有一位姓李的道士,属下猜测,这位李道长的姓有可能是假的,还有一种可能,他真的是野道士,所谓算出来的话,都是他装模作样乱说一通。”
“若他是野道士,他怎么会算出人在洗衣巷,还准备从护城河离去的,”缙国皇子阴沉着一张脸,没忘记白天的事。
“这……可能是凑巧……”
缙国皇子冷哼一声,他回想那双眸子,仍旧觉得是心头大患,吩咐道:“找个机会,将人杀了。”
“殿下,这里终究是梁国,那道人同钱刺史认识,若他死了,钱刺史定会彻查,不利于我等……”
“嘭——”
茶盏破碎,缙国皇子怒急,却又没办法忽视下属说的话,若那道士真的和刺史有关,投鼠忌器,他完全不敢出手,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木。
“将消息传递回去,透露给昭国,他们会知道怎么做的。”
“大梁气数已尽,道士不足为虑,无一人能与天衍子相比。”
“是,殿下。”

夜里,李乐只正坐在船边准备夜钓,完全没有想到有人想要他的性命。
实在是坐船太无聊了,还要七天时间,不给自己找点事干,给自己浇点水都能长菌菇了。
当然,他的作息在徒弟眼里,那是不正常的。
他徒弟大概八九点就休息了,而他能熬到十二点睡觉,早上又能起很早。
看着站在他旁边陪同他的两徒弟,叫他们,他们也不回去睡觉。
李乐只无奈,便给他们出道题,问道:“你们无事便算算为师今晚能不能钓上鱼,钓上的鱼有几两。”
“是,师父。”
两人虽然应下,但面对这道题截然不同,钱溪面色淡然坐下,从怀中掏出龟甲,轻松自如。高明礼抓耳挠腮,先是学着钱溪拿出龟甲,后又拿出茭杯。
关于能不能钓到的这一问,可用茭杯去算,而鱼的斤两,就要用上龟甲。
高明礼投掷茭杯后,得到了能钓上,然后他又拿龟甲去算,铜钱叮当掉落,但他看着掉落的铜钱,怎么算也不能算到鱼的斤两,求助的眼神看向钱溪。
钱溪淡然地看着高明礼,没有理会高明礼求助的眼神。
高明礼放弃,只好自己再研究。
过了好久,他还是没有算出来,只是得到了一个大概很模糊的答案,鱼很大。
高明礼放弃,然后说是自己算的内容。
他说出来后,钱溪便也道:“能,五斤。”
话音刚落,李乐只察觉鱼线有所动静,他慢慢溜着鱼,等鱼精疲力竭后,扬起竿,看着挂在鱼钩上的鱼,是一条三十厘米的青鱼,估摸着有五斤重。
李乐只借此,算是知晓两个徒弟的本事,钱溪学得比明礼久,算得也比明礼准。
两边可以教导不一样的东西。
李乐只在心底想好怎么教两人后,取下鱼钩上的鱼,放到一旁的桶里道:“明天让厨房炖鱼汤,今日不早了,都回去休息。”
李乐只放好鱼竿,放好木桶,便回到自己的房间,他知道,他不回去休息,他那两徒弟也不回去。
没办法,虽然躺在床上毫无睡意,睁着眼看木板,随后,李乐只翻身走到窗边,打开窗吹着凉风,看着天上的星象运势。
然后,李乐只什么也没有看懂。
还产生了睡意。
在梦里,他梦到了他的老师,老师正在授课,正说着星象运势有关的东西。
“乐只,你来说说这星象代表什么?”
“……”
李乐只惊醒,回想梦里发生的一切,他居然梦到了他老师考校他,一定有不好的事发生。
算算卦,给自己定定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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