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新人类（1 / 1）

路诤等人随着军方一路追到甲板的出口。
此刻出口的门已经被一寸厚的铁闸门封死了，那些入侵的伊努伊特人被堵在里面，他们转而抄起附近的凳子，砸向窗户。冰蓝未来号的窗户材料，是在多层的钢化玻璃的基础上做了强化膜处理的，密封性和坚固程度都是顶尖的，连大口径的步枪子弹都打不穿。
北地伊努伊特人费了半天劲，很快意识到这些玻璃很难从正面砸开，必须攻击隐藏在门框内部的部分。
这时，端着步枪的军方追了过来，因为同伴的伤亡，他们心里含着怒意，连让向导翻译都没做，就口头传达了最后通牒：“放下武器！立刻投降！否则后果自负！”
那些北地伊努伊特人也不理会，直接分出了一部分人发起死亡冲锋，为自己的同伴争取撬开门框的时间。
军方立刻扣下扳机，没了研究员作为掣肘，他们把主动步枪的射击频度调到最高，密集的弹雨“嘭嘭嘭”地射向那些北地伊努伊特人。
决死之时，这些北地伊努伊特人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他们双臂交叉护住自己要害的头部，不顾自己在子弹扫射下迸出的血水，硬生生迫近到了军方的身前。
但一个冷冽的声音粉碎了他们的一切努力，“冰冻光束。”
迷唇姐张开双臂，蓝色的光线一闪，冰晶从那些北地伊努伊特人的膝盖附近长出来，瞬间冻结了他们的下肢，这些刚才还在做着决死冲锋的北地伊努伊特人齐齐摔倒在地。
北原希尹冷冷地看着地上那些腿部遭受急冻而坏死的北地伊努伊特人，眼中毫无怜悯。
路诤暗暗瞧了他一眼，觉得老家伙这下是动了真怒了。白天自己刚警告过他要小心这些北极的原住民，老家伙信心满满不放在心上，结果刚到晚上就被无情打脸，竟然被这群蛮子给潜入到了船舱里，差点酿成大祸。
不过路诤看向那些狼狈不堪的北地伊努伊特人，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不论是出于对联盟的报复心理，还是鬼迷心窍想来打劫，就算按他们自己的说法，他们是来掠夺人口的，但他们的行为也实在是太不顾伤亡了一点。冰蓝未来号是一艘接近十万吨的超级破冰船，面对这种庞然大物，智商稍微正常的人只要瞧上一眼，就该冷静下来。
这时，“嘭”的一声，终于有人打破了窗户，他们回头大喊了一句，应该是督促剩下的同伴赶快撤退。
北原希尹上前一步，一脚把一个试图站起来的人踩在地上，“狼牙，说给他们听，让他们立刻投降，否则这些人一个都活不了。”
但不待狼牙翻译，被北原希尹踩中的人做了一件惊人的事，他惨笑一声，充满恶意的目光从北原希尹移开，而后扫过这里的所有人，然后用流利的关都语说道：“你们已经踏进了神的土地，没人可以逃走。”
然后他用仅剩的左手，重重挥拳打向自己的太阳穴。他的眼球一下子变得通红，这是脑血管破裂出血的症状，刚才的那一拳，他摧毁了自己的脑部。
其他被冰冻的人和他的选择一样，也重重挥拳击打在自己的颅心，头一歪，死了。
窗边剩下的几个北地伊努伊特人齐齐怒吼，像是在为同伴的死发出复仇宣言，同时他们也再无顾忌，一个纵跃，跳出了窗户。
北原希尹和军方的人追出去，只看到几个身影纵跃间，已经来到了甲板，再几个纵跃，他们跃到距离甲板十几米下的冰面，逃入茫茫的雪域，只留下几个背影。
因为担心中调虎离山之计，他们没有选择继续追下去，而是返回船舱。
路诤低头看着地上的尸体，说道：“他们会讲关都话，之前装出不懂的样子，应该是为了麻痹我们，诱导我们在他们当面交谈透露情报。”
“是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应该被轻视，每个人都有狡猾的一面。”北原希尹意有所指。
“船长，他们刚才提到，我们踏上了神的土地，是不是在暗示什么？”路诤试探着问。
“我们有自己的事，明天我们会离开这里，出发去北极点，他们怎么想也就跟我们没关系了。”北原希尹转头对其他人说道：“清点一下伤亡人数。”
经过清点，研究人员没有太大伤亡，那四名受到劫持的研究人员受到惊吓，全身多处软组织损伤，而其他人只是在逃跑过程中有不同程度的扭伤。
但军方这次损失就很大了，被直接当场杀死的足足有七人，还有三名胸腹处受钝击导致内脏破裂的人最终没能挨过这个夜晚，受伤者就更多了，连他们的指挥官清国石彻都因为肋骨骨折而被迫躺在病床上修养。
第二天，确认死者心肺功能停止后，他们的尸体被一一装进裹尸袋里，然后在甲板上进行了一个简单的追悼仪式，江立川博士、北原希尹和清国石彻分别致辞。然后，这些尸体被放进船上的冷库里保存，随船返航后交到他们的亲人手里。
在裹尸袋上的拉链被系上前，北原希尹低声说：“向我们不幸遇害的同胞致敬。”
围观的众人默默低下了头，有些受到保护而幸免于难的研究员们甚至流下泪来。
路诤等人看向另一边，那些是造成这次伤亡的罪魁祸首们，那些入侵的北地伊努伊特人也留下了六具尸体。出于人道主义的考量，这些尸体没有被立刻销毁，而是也装在了裹尸袋中。
做完这一切，冰蓝未来号缓缓离开瓦罗日奇群岛的冬阳海岸，继续向北进发。
船员们以为这段不幸的遭遇只是个小插曲，是联盟与原住民们历史矛盾的延续，但另一件打击很快就到来了。
两天以后，船上那些病情本来已经稳定的乘客忽然病情加重，原本已经痊愈的轻症患者也出现了肺炎的症状。
“船长，这已经是发现的第六例病患了。”顾城向北原希尹汇报。
北原希尹翻了翻手里的病历卡，“为什么出现这种情况，是病毒出现变异了么？血清疗法还有没有效？”
“可能是出现了新的病毒。”顾城说：“我怀疑病毒是那些入侵者带来的，他们有可能是那种病毒的自然宿主，在和我们接触后，传染给了我们。之前我们也是接触了在冰船上的古代伊努伊特人的尸体，才得了那种传染病。”
自然宿主是指的是携带病毒而不表现明显疾病症状的生物体，由于病毒依赖宿主进行繁殖和传播，一旦宿主因为疾病而死亡，那么病毒本身也会消亡，所以自然宿主就成为病毒传播的关键，甚至有的病毒与自然宿主之间形成某种共生的关系。
“那你有什么建议？”北原希尹问。
顾城说：“我建议对那些本地伊努伊特进行解剖，这有助于我们提高这种病毒在病理学上的认识。”
这时，跟在他们身后的路诤也说：“船长，你不觉得他们表现出来的能力有些古怪么，他们的体能和肢体强度远超正常人类的范畴，还能使用一般只有宝可梦才能够使用的能力，这绝不正常。”
对那些北地伊努伊特人特殊能力的质疑一直在船员中传播，特别是跟他们发生过交战的军人，对他们表现出来的那种异常的战斗力十分在意。
北原希尹想了想，点头道：“如果你觉得有必要，那就解剖吧。不过这次就不要再公开了，你们自己来做这件事，要小心一点，一定要做好全套的防护工作。”
见老家伙同意了，顾城回头和路诤对了一眼，意思是，你让我办的事我搞定了。路诤也悄悄对他竖起个大拇指。
解剖被秘密安排在了下午，与会的人很少，由顾城在一间实验室内进行，几个船医作为他的助手，北原希尹带着路诤等人在实验室外等待他的结果。
三个小时后，实验室的门开了，顾城推门而出，把口罩和手套都丢进了医用垃圾桶里。
路诤向他看去，只见他和跟在身后的几个船医全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脸上的表情带着两份惊讶、三分恐惧和五分半梦半醒的茫然，简直像是张饼图。
“诚哥，什么情况？看你的表情，怎么一副三观被彻底冲歪了的样子？别告诉我说那些家伙其实是群外星人。”周亭嘟哝。
顾城如梦初醒，他和身后的其他人医生对视了一眼，苦笑道：“说不定真被你们说中了。”
周亭瞪大眼睛，“真是外星人？”
“是不是外星人我不知道，不过他们很可能不是人类，至少不是正常人类。”
北原希尹听他这么说，也十分惊讶，“你们发现了什么？”
顾城从助手那里拿来了一摞胶片，递到北原希尹的手中，“这些是我们解剖过程中拍摄的照片，你们可以看到，他们的身体器官出现了某种……变异，或者畸形。”
“首先，”顾城指向其中的一张头部照片，“这是他的颅骨照片，你们可以看到，他后脑的枕骨弧度明显要比正常的人类弧度要更大，这为他带来了更大的脑容量。一般成人的脑容量大概是1200到1500毫升，但是这个人的脑容量高达1850毫升，大概要比正常人高大约30。”
路诤眯起眼睛，那些北地伊努伊特人穿着兜帽还看不出来，但在照片上，他们的后脑简直大得像是一个蜗牛的壳。
“这意味着什么？”北原希尹皱眉。
“虽然在医学上，并不能说明更大的脑容量就意味着更高的智力水平，但一般在趋势上，还是认为更大的脑容量意味着更复杂的神经网络和大脑皮层厚度，这些是和智力水平紧密相关的。”
周亭惊讶道：“你的意思是，那帮蛮子的智商比咱们还高？我去，我怎么看不出来？”
“这是解剖学上的定义，具体对不对，要对他们进行智力检测才有更明确的结论。”顾城摊手道：“你知道的，后天教育对智力的开发也是很重要的，你的智力水平和新石器时代的古人类相差并不大，但你的学识显然要远远高于他们。”
路诤很快想到那些北地伊努伊特人凭空取得地上枪支的手法，毫无疑问，那是念力。念力属于超能力系，是种非常罕见的天赋，十万个人中未必能有一个人，并且需要经过非常系统的训练才能激发出来，但那些北地伊努伊特人却很轻松的使用了念力，并且他们还备其他能力，这极不寻常。
“请继续，水城君。”北原希尹说。
“更可怕的还在后面。”顾城苦笑一声，“考虑这次解剖是针对那种传染病的，所以我们优先观察了他们的肺部，但我们居然发现了他们的肺里长了一个腮，而且肺部居然是前后气囊结构。”
“什么意思？”
顾城和其他助手对视一眼，说：“简单来说，他们同时长了鸟类和鱼类的呼吸器官，不仅能从水中进行汲取氧气，就对空气的利用效率，大概也是人类的3到4倍，反应到运动能力上，可能要超过人类10倍以上。”
“居然有这么高么？”周亭又瞪大眼睛。
“鸟类是这样的呀，它们的肺是为了飞行而进化出的器官，哺乳动物可没得比。”顾城说：“人类是左右肺结构，呼吸只在吸气阶段才能汲取氧气，还要浪费一次呼气的机会排出废气。但鸟类是前后多层气囊，空气单向流动，持续不断地汲取氧气。”
“好吧，看来你有点瞧不上哺乳动物，那么你想说这帮家伙其实是群鸟人？”
“远比你想的可怕，鸟类还是脊椎动物，但我们居然还在他们身上发现了软体动物的性状。”
“软体动物？”周亭再一次瞪大眼睛。
“请看这里，这是他们的眼睛。”顾城指向第三张照片，“我们知道，视网膜结构分三层，分别是负责把光信号转变为神经冲动的感光细胞，归类那些神经冲动的双极细胞，以及负责将这些神经冲动交由大脑进行处理的视神经节细胞。”
“仅凭功能就知道，采集、整理、传导，应该是从前到后的关系，但现实恰恰相反。人类的视网膜，是负责传导的节细胞在前，负责整理的双极细胞在中，而采集的感光细胞在最后，这导致了很多问题，例如视觉盲点、视网膜脱落隐患，以及近视。”
“当然，这不是单人类的问题，事实上，整个哺乳动物，乃至部分脊椎动物门都有这个问题，因为在进化树上，人类和部分脊椎动物共享同一个鱼类祖先，当初它们在海里游的时候，是用背上的眼睛朝天上看的，久而久之，眼睛就装反了。”
周亭若有所思，“所以那些蛮子们是什么情况？他们给矫正过来了？”
“对。”顾城点头道：“他们的视网膜结构类似章鱼，把导致人类近视元凶的晶状体给优化了，这意味着他们有更广的可见光范围、更强的动态视觉，视觉能力甚至是正常人类的几千倍，能在深海中视物，站在地球表面，能直接观察到火星表面。”
“这么夸张么，作为一个哺乳动物，我感觉很抱歉。”周亭捂脸，“还有么？”
“当然有。”顾城翻开第四张照片，“请看他们的腿骨，尤其注意膝盖的位置。我们知道，人类的膝盖骨是很脆弱的，因为人类的祖先是猿猴，为了在树上活动，人类的膝盖骨是为了攀爬而设计的，直立行走是后来的事，这意味着人类的腿部能够承受的压力非常有限，一旦剧烈运动，膝盖很容易受伤，这严重影响了人类的奔跑和跳跃能力。”
“就像威少。”周亭举了一个nba的篮球运动员做例子。
几名玩家脸色都变了，他们同时看向北原希尹，不过老家伙聚精会神地听着，没被周亭的超游行为影响。
几人狠狠瞪了他一眼，周亭也知道自己刚才干了件蠢事，他缩了缩脑袋，“所以那些老哥们这次朝什么进化了？袋鼠么？”
“是鸵鸟。”顾城说：“鸵鸟作为直立行走的动物，它们奔跑和跳跃能力远超人类，爆发时的速度接近猎豹，而耐力更是远高于此，我们之前见到的那种速度和爆发力，可能是他们的常态。”
在场的人一边听着顾城的解说，反复翻阅着手里的照片，全都沉默不语。
“综上所述，我们见到的那些北地伊努伊特人外表看上去像是人，但实际上可能是另一个物种。”顾城说。
“不是吧？不是同一个物种，但喜欢人类的女人，什么哥布林行为。”周亭吐槽。
大家全都无语地看着他。
北原希尹摇头道：“不可能，北地伊努伊特人的传承是很清楚的，你所说的简直是天方夜谭。”
顾城耸了耸肩，他刚才的发言都是根据水城诚这个人物卡的“医学”和“人类学”技能得出的结论，就他本人而言，他对这群北地伊努伊特人并没有什么偏见。
“那么他们和人类之间存在生殖隔离么？”路诤问。
在生物学上，生殖隔离是判断两个物种是不是同一个物种的最重要依据。例如狼和狗，虽然在严格意义上，两者算是不同的物种，但由于不存在生殖隔离，所以差别并不算大。
“这……这可能需要更进一步的研究。”顾城说。
周亭想到了什么，在旁边挤眉弄眼了起来。
路诤没理会这咸湿的家伙，继续问：“那么你认为他们身上的这些性状是一种后天的变异，还是先天的进化？”
“不知道。”顾城摇头，“等我们返航，大可以通过分子生物学的手段，通过比对他们身上和正常人类的基因组查明那些性状的来源，不过现在我们船上没有这种设备。”
“有可能是某种畸形病么？在北极的生活是非常封闭的，部落内过度通婚导致遗传畸形是常有的事。”北原希尹说。
“不太可能，近亲繁衍确实可能会导致某些性状凸显，但我刚才提到的那些性状甚至都没法在哺乳类身上找到。”顾城还是摇头。
“总不能是因为找不到女人，饥渴难耐之下，就跟什么章鱼、企鹅那个什么了吧？所以才说福瑞控真恶心。”周亭嘟哝。
顾城欲言又止。
见他的表情，周亭瞪大眼睛，“我靠，我吐个槽而已，不会真的发生了那种事吧？”
“水城君，你有什么猜测不妨直言。”北原希尹说。
“虽然这么猜测没什么依据。”顾城顿了顿，“但如果认为他们原本是确凿无疑的人类，那么他们身上的那种性状，很可能是某种外源性的基因导致的。”
“外源性基因？”大家都皱了皱眉。
“简单来说，就是转基因。通过转录核酸酶，可以对受体的某段dna进行重新编程，嵌入外源性的基因片段。不过目前这种技术主要用于农业，而人类的基因组太复杂也太臃肿，要达到他们这种程度，至少以目前的技术，还做不到。”
周亭再次捂脸，“所以结论是，他们被外星人改造过么？”
与会的人全都沉默不语，这个结论虽然荒诞，当更加荒诞的事实就摆在他们面前。
这时，一直旁听的某个船医举手发言：“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雷吉创生’计划？”
路诤微微皱眉，他听说过这个词。
传说当年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为了赢得战争，曾经有人提出要把宝可梦的基因嵌入到人类的身体中，创造出体能、智力和服从度都更高的超级战士，把宝可梦训练家彻底扫入历史的垃圾堆。
当然，这个项目随着战争的结束而终止了，但江湖传言，有人暗中继承了这个项目，并持续推进。论坛上有玩家深挖故事背景，称等离子团的首领魁奇思可能就是这个项目的继承人。
“不可能。”北原希尹摇了摇头，“假如真有这样的秘密实验室，也不可能安排在北极。”
大家都点头同意，就算真有这种项目，那么必然是绝密，实验室一定会选址在能被国家牢牢控制住的地方，而北极地区大部分都是公海，一旦有人闯入发现了异常，一定会酿出事故。
这时，路诤举手发言：“神印地，有没有这种技术来源于神印地？他们打开了神印地的门？”
这里的人中有很多是第一次听说“神印地”这个词，他们纷纷交头接耳打听起来。
“荒唐！”
北原希尹吐出两个字，然后转头看向顾城，说道：“把尸体封存起来，既然研究不出什么，等我们返航回关都以后再说，也许只是一种畸形病……都散了吧。”
他说完，从椅子上站起来，离开实验室。
路诤等玩家互相望了一眼，只有他们知道，没有返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