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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是美好却短暂的篇章,转瞬间,冬至到了。

郁绵在镜子前面戴围巾,这是前几天裴姨给她买的。她很喜欢,长长的流苏下面坠着白色的球球,设计很可爱。

她的头发又留了起来,秋冬是适合留头发的季节,一个秋天过去,现在已经能扎起来了。

裴姨说她短发好看,可她还是喜欢长头发,有时候靠在裴松溪旁边,郁绵会把自己的头发跟她的绑在一起,打一个小小的活结,仿佛这样又多了一种看不见的联系。

真快啊……

一眨眼初中都过了一半。

郁绵有时会想起……小学那个暑假,她听见裴姨要订婚的消息,那时候她每天都在做梦,梦里门牌上‘裴松溪和绵绵的家’,忽然变成了‘裴松溪的家’。她被驱逐,被舍弃了。

刚上初中的时候,她差点以为裴姨要让她住校或者租房住,也紧张了好久,幸好后来并没有。现在过去了这么久,也没有任何消息。或许……或许就只是她白担心了吧。

郁绵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忽然自言自语:“你还要再长大一点。”

说完她笑了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脱口而出这句话。

她换好衣服,穿上一件鹅黄色的羊绒外套,清新活泼,然后冲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这才出门。

裴松溪这几天出差了,只有她一个人在家。

在车上时接到裴松溪电话:“绵绵,起床了吗?”

郁绵看着窗外迅速后退的风景笑:“当然起来啦,还有半个小时就上课了。我在车上啦,你放心。”

怎么总把她当小孩子呢,现在还跟以前一样,只要她不在,就一定要电话确认她是否起床,没有迟到。

“你还挺早,真乖。好了,我先挂电话了,我提前到明天回来,一个人在家要好好的,知道吗?”

“你要回来啦?我等你回家!”

郁绵心情变得好愉快,在学校的一整天,课间都在傻笑,拿趣÷阁尖戳着橡皮发呆,发着发着自己又觉得好笑……好像以前裴姨走的时候也没这么想她,现在越长越大,反而越过越回去了。

她也不懂,可思念的情绪总是一日比一日的强烈。

冬天的窗户上结满了雾气,她看着窗外出神的时候,手指也在窗户上轻轻游走,等回过神来才发现她写了一个‘裴’字,莫名有点慌张,往旁边看了看,没人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于是她悄悄把那个字猜掉了,用指尖画了一个月亮。

她的月亮。

这几天因为裴松溪不在,路上雪厚路滑,郁绵中午就没有再回家,就在学校里吃饭,许小妍很义气的陪她一起,但是小馋鬼要求很多,每天都要拉她出去学校外面的美食街买饭吃。油炸香肠、土豆饼、铁板鸡柳……她热衷于小吃,每次要买好多份,郁绵只能在店外等她。

许小妍在排长队买波霸奶茶,郁绵有些无聊的站在台阶上等,双手插在口袋里,看着远处天空上的洁白飞机线。

可她看着看着……眉心忽然皱了一下。

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在美食街对面的小巷里,那个人穿着附中的蓝色校服……后背上有血迹。

许小妍前面还有十几个人,郁绵走过去跟她说:“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她往那边走,小巷里曲曲折折,迎面遇到不少人,她跟着跟着……似乎把人给跟丢了。

直到忽然有人拉住她衣角,压低声音:“帮我一下。”

郁绵一惊,下意识叫他的名字:“陶……”

“嘘!小点声!”

陶让把外套脱掉,递给她,里面的黑色毛衣看不到血色:“等下帮我带回去……帮我看一下,有没有两个成年男人在往这边看?”

郁绵接过他那件沾了血的外套,往四周看了看,小声说:“在前面,背对着你……你怎么了啊?”

陶让轻轻嗯了一声:“我走了,躲一会。谢谢。”

他就这么走了。

郁绵抱着他那件沾血的外套,有点反应不过来,可人群中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了,她这闲事管的其实也该差不多了。

可是……她总觉得有些紧张。

流血了哎……还被人追,他会死吗?

一直到教室,她都有些怔怔的,连课间梁知行问她数学题,她也有点出神。

“绵绵,你怎么啦?”

许小妍打量着她思考:“她从中午回来就这样,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景知意挑眉:“有谁欺负你了?”

郁绵摇摇头,犹豫着说:“不是……就是我看见了一个同学……他,他衣服上都是血。”

许小妍震惊的睁大眼睛:“陶让?!”

郁绵拉了拉她衣袖:“小点声!”

景知意和梁知行都围了过来:“小妍,你怎么也知道?”

许小妍难得严肃起来:“那次体育课啊……就是引体向上那一次,我和绵绵就看到了,他好像衣角是红的……”

郁绵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说完了,几个人都沉默了……遇到这种事情,找老师吧,陶让看起来不想让老师和同学知道;报警吧,似乎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可陶让今天确实没来上课,说明他真的有事了。

梁知行想了想,觉得自己作为小小男子汉,是要有担当的:“这样吧,晚上放学我一个人去那边看看。”

景知意嫌弃他:“你这么弱鸡,算了,我跟你一起。”

郁绵和许小妍对视一眼:“我们也去。”

景知意无奈答应:“行吧,真打架了你们就躲开,你们从头到尾可别掺和。”

于是最后一节课也变得有些漫长难捱,一到下课,郁绵快速收完书包,给司机打了个电话让他不要来接。

一行四人往郁绵先前说过的小巷走,美食街里有不少人,新鲜出炉的包子热气腾腾的,到处都是人头,根本看不到陶让的人影。

郁绵皱着眉头分析:“如果我是他,我肯定会躲起来。”

“这附近有可以躲的地方吗?”

“有!我想起来了,有个修自行车的棚子,老板前几天走了,那里上了锁,但是钥匙就藏在花盆下面。这个我们班好多男生都知道,之前还有人想午休时候进去打牌。”

“天,打牌!梁知行,你们男孩子都在想什么?”

“别说这些废话了!快跟我过去看看!”

梁知行带着她们到小车篷附近,再三确认了附近没有人,才从花盆下面摸钥匙,果然摸了个空。

他站在门口,往里看了看,没看见人影,但是隐约能闻到空气中的淡淡血腥味:“我猜他应该就在这里了。我们要进去看吗?”

“来都来了,进去吧。”

景知意看了看这铁门,门现在是从里面用插销扣上的,可铁丝之间缝隙其实挺大的,她将手掌放进去,简单拨弄一下,门就开了。

她胆很大的一脚踏进去,梁知行赶紧去拉她,让她走慢点,郁绵拖着许小妍走在最后……里面黑漆漆的,也不知道灯在哪里。直到黑暗中闪过一丝亮光,郁绵脱口而出:“陶让!别动手!”

“咳咳……”

黑暗中传来一阵咳嗽,景知意后怕的往后退了一步,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亮光,说不定就是某个锋利的金属……

梁知行想起自己带了手机,把手电筒打开,于是满身是血,脸色苍白的少年映入他们眼眸。

陶让冷笑:“来看我笑话?”

梁知行有些恼怒:“看你个屁的笑话!我们闲的慌吗?还不是郁绵说你受伤了,我们才没事干来找你。”

陶让愣住:“你们……走吧。与你们无关。”

郁绵摇摇头,走上前去,弯下腰看他,少女的脸颊在手电的光芒里模糊而美好:“可是你受伤了,陶让,你是我们的同学,我们关心你,你不要这么抗拒好不好?”

少年抿着唇不说话。

他不想看见他们……他知道他们四个人关系很好,人也很好。有时候他会悄悄观察他们,时常会想,为什么有的人生来就站在光明之中,而他每次想往上走一步,都要被冷硬残酷的现实拖着往下坠。他讨厌这么怨天尤人的自己,因此也讨厌看见他们。

景知意走上前,一把拉开郁绵:“你就是脾气太好,往后站。”

她上前踢了踢陶让的脚,语气欠揍而嚣张:“我告诉你,我们来都来了,你别废话。梁知行,你家司机是不是还在校门口等,打电话让叔叔过来搬人。”

陶让恼怒:“景知意?”

景知意呵呵:“你傻吗?你现在就死了,你爸妈白把你养这么大了!”

陶让沉默了,沉默的时间太久,直到许小妍小声问:“他该不会是没呼吸了吧?”

梁知行一慌,赶紧上前摸了一下,鼻息之间还是温热的:“晕了而已,还活着呢!你吓死我了!”

司机很快就到了,车就停在美食街外面,他和梁知行把昏迷的陶让合抬上车,送去了医院。

医院里到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有些刺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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