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阴阳妙法(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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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烟石心下登时了然,当日在蟠桃会上,便听说了蚩尤被邪魔妖灵附体,神智狂乱,幸得灵山十巫以伏羲牙封镇脊骨,吸纳邪魄,这才化险为夷。想必他方才吞服了这独角巨兕的灵珠之后,未能将其凶狂妖魄收入伏羲牙中,是以才骨骼剧变,成了这半人半兽的古怪模样。

当下定了定神,道:“灵山十巫的封神法诀是什么,你还记得么?”

蚩尤张口想要回答,喉中赫赫作响,突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面色涨红,眉头拧结,双手卡住自己的脖子,眼神越来越狂暴古怪,蓦地仰头狂吼,狂飙似的将烈烟石扑倒在地,猛然往她脖颈上咬去!

烈烟石大凛,下意识地反肘横击,重重撞在他的面颊上,蚩尤朝左一偏,仍咆哮着咬住了她的肩膀,钻心剧疼。

她倒抽一口凉气,蓦一咬牙,左手将他脖颈卡住,屈腿奋力一蹬,“嘭!”气浪鼓涌,蚩尤翻身横摔,被铜链一扯,又回冲撞落在地,烟尘四舞。

低头望去,雪白的肩头鲜血淋漓,赫然已多了两排极深的齿印,火辣辣地烧疼,知其神智已被巨兕的妖魄所惑乱,又惊又羞又怜又怕,一边后退,一边低声叫道:“蚩尤?蚩尤?”

蚩尤翻转伏地,双眼灼灼地瞪视着她,却似听不见她的声音,神色凶暴狂乱,突然又怒吼着电冲而起,朝她张口咬来。

烈烟石伏身急冲,铜链飞旋回转,用先前克制那巨兕之法,将他双腿、双臂瞬间缠住,猛然拉拽在地,翻身覆压其上,右肘紧紧抵住他咽喉。蚩尤咆哮挣扎,周身肌肉鼓动,再难动弹。

两人一上一下,彼此肌肤相贴,感觉古怪已极,烈烟石脸上烧烫,敛神低声道:“要想将那兕兽灵魄纳入伏羲牙,便不能封镇经脉,只得暂时用铜链将你捆住了……”

话音未落,蚩尤突然怒吼着猛振双臂,“砰!”铜链飞扬,气浪狂猛已极,烈烟石呼吸一窒,还不等回过神来,竟已被重重掀翻在地。蚩尤陡然翻身骑坐在她身上,恶狠狠地俯瞰着她,喉中赫赫低吼,狞恶已极。

烈烟石惊羞骇怒,叫道:“放开我!”奋力挣扎,脉门却被他铁箍似的双手紧紧扣住,真气冲涌不出;加之他骨骼倍增,形如小山,一时间又哪能撼动?

蚩尤瞪视着她,眼神越来越加古怪,凶暴、狂乱、迷惘、温柔……纷乱交叠,蓦地低吼一声,俯身封吻住了她的口唇。

烈烟石脑中嗡的一响,天旋地转,周身登时如棉花般瘫软,那滚烫的唇舌粗暴地分开她颤抖的唇瓣,卷扫着她的唇齿,带给她酥麻如电的颤栗。

霎时间,她的胸膺仿佛被什么堵住了,憋堵欲爆,喘不过气,无法呼吸,仿佛沉溺于惊涛骇浪的大海中,又仿佛漂浮在无边无垠虚空里。

迷糊中,只觉得他的舌尖如烈火,狂肆地烧舔过每一寸腔壁,当那涡旋的热浪将她的舌尖紧紧绞卷,贪婪而狂暴地**,眼前一黑,体内仿佛有什么突然迸爆开来了,宛如黑色的浪潮,层层叠叠地将瞬时她吞没。她弓起身子,泪水倏地滑过脸颊,分不清是恐惧、痛楚,还是欢悦……也不知过了多久,时间仿佛完全僵凝了,只听见海浪声声,鸥鸟欢鸣,夜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凌乱地飞扬舞动着。

她怔怔地睁大妙目,昏昏沉沉,绵软无力,任由他狂乱地吸吮自己雪白的脖颈,一寸寸地朝下移去,俏脸酡红,就象春雪融化的桃花。

当是时,突听“格啦啦”一阵轻响,蚩尤额头高高隆起,宛如兕角破肤而出,周身骨骼亦随之急剧变化,他抱头痛极狂吼,冲跃而起,发狂似的朝那石柱当头撞去。

烈烟石一震,这才从那迷乱晕沉的幻境中惊醒,失声道:“不要!”真气爆涌,抓住铜链奋力后夺,将他凌空拽回,但为时已晚,“轰”地一声,碎石飞溅,那石柱竟被他撞得细缝迸裂。

蚩尤满头鲜血,翻身落地,咆哮着又待起身冲撞。

烈烟石大凛,铜链飞旋,将他紧紧缚住,蓦一咬牙,一掌重重地扫中他的咽喉,气浪炸涌,蚩尤微微一晃,顿时轰然倒地,晕迷不醒。

她惊魂稍定,既不知灵山十巫的封神诀,只有强行将兕兽元神封镇入伏羲牙中了。凝神聚气,双掌一前一后,抵住他胸背,将真气绵绵输入蚩尤任督二脉,漩涡似的将灵珠寸寸拔起,往他脊椎处移动。

岂料那灵珠方一移动到阴维脉的“期门穴”,便紧紧卡住,上下不得。烈烟石又惊又疑,试了诸种方法,也不能将其拔出,心下大为焦急。

目光瞥处,瞧见石柱月华投射处,那男女人图两两相对,恰巧在“期门穴”各标了一个圆点,心中“咯噔”一响:“是了!定是他方才照着这图示循行真气,才将灵珠引到了阴维脉内。”思绪飞转,猜到其中大概,脸上登时一阵烧烫。

这图中所示的气脉修行心法,需由男女循环双修,相辅相成,所以才以凹凸圆点分别标注阴阳两气。

此时正值午夜,阴气最盛,而阴维脉又是“主一身之里,起于诸阴之会”,故而需以女体内的阴属真气为主导,修循此脉。

偏偏蚩尤是纯阳之身,新吞的巨兕灵珠又是极阴之物,在这阴气最盛之时,独自修炼极阴之脉,阴阳互冲,两气相克,顿时郁结在“期门穴”一带。那兕兽元神得阴气相助,乘机破珠反噬,令他神智大乱,变作半人半兽之身。

要想将巨兕元神重新封入灵珠,收纳伏羲牙中,必须依照这图中所示,指掌相抵,将两人身体彼此连接,而后以纯阴真气疏通蚩尤的阴维脉,引导其真气回转周旋,达成阴阳和谐之境。

当下她再不迟疑,依照那图中所示,将蚩尤依着石柱盘腿坐好,自己则坐在他对面,四腿交叠,右手指尖与他左手指尖抵在一起,徐徐传入真气,按图循行。

过不多时,烈烟石只觉体内真气如狂潮鼓涌,四面八方地朝阴维脉汹汹汇集而去,整条经脉也象河流般渐渐地摆动起来,回旋流转,跌宕起伏,流过自己指尖,涌入他的身体,穿过他的奇经八脉,又转入他的阴维脉中,在“期门穴”与他的真气交汇融合,象漩涡一样地急速飞转着……月光象水一样地浮动着,那些图案也渐渐地漂浮起来,在她与他的四周跌宕起伏。远处的海浪声、鸥鸣声越来越淡,终不可闻,只听见她的心和他的一起嘭嘭跳动,仿佛与他合为了一体,气血相连,灵魂交叠,那感觉说不出的奇妙。

飘飘忽忽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期门穴”的气旋越转越快,碧光紫气绕体飞旋,竟逐渐带着他们离地旋转起来,风声呼呼,螺旋飞舞,两人腰腹玄窍中光芒大盛,犹如日月争辉,映照得洞内雪亮如昼。

那八个树妖从洞口探出头来,俯瞰着两团刺目的眩光,瞳孔收缩,神情古怪,也不知是惊是恼是喜是怒,面面相觑了片刻,又缩了回去。

“轰!”烈烟石呼吸窒堵,突觉两人的“期门穴”的气旋齐齐朝上翻涌,气浪鼓舞,指尖一松,顿时和他分飞离散。

睁眼再看时,光波荡漾,他赤条条地匍匐在地,宽肩窄腰,长腿曲蜷,周身铜链盘结,业已变回人形,在月光照耀下,备觉雄健挺拔。

烈烟石心中怦怦大跳,踌躇片刻,慢慢地走上前,俯身把探脉门,见他气息平稳,阴维脉畅通无阻,那巨兕灵珠果然已不翼而飞,这才如释重负,又将地上树叶编成衣,披在他的身上。

待要起身,瞥着他那垂闭的长睫,挺秀的鼻子,还有那干裂而丰厚的双唇,脑海中突然闪过刚才发生的幕幕情形,脸颊登时又是一阵火辣辣的烧烫,羞恼惶乱之余,更多的竟是一丝丝难以言状的酸甜与喜悦。

夜色中,他沉睡的脸庞就象一个无邪的孩子,那野兽般咄咄逼人的眼神,桀骜狂野的笑容……全都被月光洗涤不见了。

她痴痴地凝视了片刻,嘴角不自**泛起一丝温柔的微笑,伸出手,想要抚摩他脸上那道斜长的疤痕,但念头方起,登时一凛,立时又将手收了回来,耳根如烧,心中突突狂跳。

正想起身退开,蚩尤突然“啊”地一声,坐起身来,四目相对。烈烟石猛吃一惊,朝后疾退数步。

蚩尤却丝毫没注意到她慌乱之态,低头扫探,奇道:“咦?‘期门穴’怎地不疼了?那颗灵珠呢?”竟似将方才之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烈烟石松了一口长气,定了定神,当下将他如何吞服兽珠,误练极阴之气,乃至变化为兽人之身,自己又如何依照图示,助他打通阴维脉,融合阴阳两气……一一说了一遍,其中那些尴尬之处,自然略去不提。

饶是如此,蚩尤已是面红耳赤,大觉不好意思,拱手谢过相救之恩,嘿然道:“枉我费了两天想通此中关窍,临到用时,却又偏偏忘了紧要之处。这次若不是八郡主及时相助,就算有伏羲牙在身,多半也无济于事了。”

烈烟石生怕他想起其间发生之事,忙转移话题,道:“也不知这巨兕究竟是何方妖兽?元神灵珠竟如此厉害。那八个树妖既能找得一只,必定会找得第二只。等下次杀了凶兽,乔少城主记得可别再将灵珠吞下去啦。”说到最后一句时,嘴角忍不住泛起浅浅的笑意。

蚩尤一愣,才知她与自己说笑,哈哈大笑道:“河豚有毒,天下人不是照吃不误?灵珠乃兽魄所寄,丢了未免可惜。横竖有这太古奇人留下的神功妙法,又有八郡主随时救驾,他们送来多少,我便吃它多少,必有法子消化。”

岂料玩笑之话竟如谶言灵验,到了翌日中午,两人正依照壁图,指掌相抵,同修“阳维脉”,那二八神人果然又抛下一只赤炎白虎来。

赤炎白虎是南荒至为罕见的凶兽,数百年才出一只,暴戾凶狂,嗜血好杀,口中喷出的烈火可将青铜瞬间烧熔;被其利爪扫中,纵然不立即毙命,也必定中毒昏迷;其长尾更是挟卷风雷,崩山裂地。可谓兽中霸王。

可惜它此次所遇见的,乃是比它更凶猛狠辣之人。

蚩尤与烈烟石合力斗过那巨兕之后,已然默契暗生,此番赤手空拳斗这赤炎白虎,大为驾轻就熟,虽然被铜链束缚,依旧无法尽情施展拳脚,但仗着那十六条铜索之助,化弊为利,只费了一刻来钟,便将那白虎捆缚结实,开膛破肚,美美地饱餐了一顿烧烤虎肉。

就连虎皮也被烈烟石剥下,缝制成两件简约华丽的白虎皮衣,从此和蚩尤双双脱离了树叶蔽体的寒酸日子。

蚩尤亦不食言,果真又将那白虎灵珠吞入体内。灵珠到了“神阕穴”时又郁结堵住,但有了前车之鉴,自然知道当如何化解,两人双修炼气,循行任脉,不过小半时辰,便将那灵珠化散无形。

此后六日,两人饥餐兽肉,渴饮兽血,每天都依照壁画所示,感应日月光华,双修八脉,合炼阴阳两气,只盼能早日炼成这神秘心法,打败二八神人,逃离此地。

真气循环流转,相激相生,蚩尤伏羲牙内封镇的妖灵邪魄、烈烟石体内潜埋的赤炎真元……各种从前藏而未发的潜能,似乎都被一一激迸出来,导入两人的奇经八脉中,融合交替。

这种境界历所未历,奇妙已极,两人初窥门径,虽然还未能尽悟其妙,但隐隐已似脱胎换骨,日进千里。

但最让两人惊喜骇异的,却是奇经八脉所发生的细微变化。

蚩尤从前虽然经常听拓拔野谈论“意如月,气如水,经脉如河道”,但始终不能尽悟其理,化为己用;而这七日之中,真气依照日月光柱所循路线流转奔走,奇经八脉仿佛真能随之流转变化一般。虽然这神秘心法与“潮汐流”大相径庭,但万法归宗,在改变气脉这一条上,却是殊途同归。

到了第七日,两人已将壁画顺序背得滚瓜烂熟,不必看那日月光柱,不必刻意运气导脉,体内真气亦能根据十二时辰,自行变化流转,调整八脉。

与此同时,这七日之中,二八神人每天都要抛下一只妖兽,观看两人如何与其搏杀。从牙猪象到鬼爪狼兽,再从四臂猩猩到玄熊,每一只都极之凶狂暴戾,与大荒中众多闻名遐迩的凶兽相比,亦不遑多让。

起初几日,两人还依仗铜链与凶兽周旋,但到了后来,两人的真气越来越加雄浑猛烈,虽被铜索制约,不能攻守如意,但一旦击中,凶兽轻则断骨,重则毙命,即便是那巨如小山的牙猪象,被蚩尤一掌劈中肚腹,亦不免横死当场。

如此日月更迭,两人已在山洞中困了十日,蚩尤心中越来越记挂晏紫苏,时刻想着脱身,奈何那八道混金铜索坚韧已极,他的真气虽然增长迅猛,仍无法将其断开。

而烈烟石心底逃脱此地的渴切,却随着时光流转,一日日地淡了下来。

在这日复一日、简单而又复杂的囚室生活里,在这与世隔绝、茹毛饮血的天地中,每一天似乎都很短暂,却又似乎极漫长,从前的一切渐渐变得遥远而模糊,就连那些曾困扰她、让她感到惊疑恐惧的似曾相识的感觉,也逐渐混沌不清了,她的心竟逐渐变得从未有过的平静。

有时深夜里醒来,万籁无声,看着数尺外熟睡的蚩尤,看着横连于他与她之间的锁链,每每会突然一阵恍惚,想不起为何和他到了这里,想不起到底与他相处了多少时日,仿佛不过是短短几天,却又象是度过了三生三世。

而那一刻,她甚至会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希望这样的日子周而复始,永无穷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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