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偃师怪闻(万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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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询问出声的节骨眼,姜衍已然将术法挥散,他与莫长安两人便双双出了刀疤狼的妖识,回到了现实之中。

刀疤狼睁开眼,忽然激动的上前,再次问道:“你是那个子规门的莫长安?”

“不错,”莫长安点头,挑眉道:“怎么,你知道我?”

“您的名讳早已传得纷纷扬扬了!”刀疤狼一脸崇拜,连称呼也变得极为尊重:“他们都说,您一路而来惩恶扬善,从不滥杀无辜。”

所谓滥杀无辜,便是指着有些修仙人但凡遇着一个妖都要斩尽杀绝,且这般修仙之人许多,个个仗着匡扶正义的名头,耀武扬威。

“好说,好说。”莫长安也不谦虚,只想着子规门的师兄弟们果然人脉极广,没想到如今她在魑魅之间,也分外受尊崇。

“多谢莫姑娘!”刀疤狼抱拳,方才有感而升起,这会儿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忍不住道:“可明日便是上缴祭品的时候,我们……”

“明日便将我与姜衍送去罢,”莫长安打断他的话,笑意依旧:“你意下如何呢?”

说着,她视线落在姜衍的身上,似是而非。

“你是想……入虎穴?”姜衍望她,心中倒是颇为赞同。

想要拿下那所谓神秘的黑衣画皮师,为今之计就是义无反顾的入虎穴,方能够得虎子。

“没错。”她点头,笑盈盈道:“伪装一个无辜的受害之人,你当是还算上手,对罢?”

“是。”姜衍没有否认,回以一笑:“莫姑娘你……不也是一样?”

话落,两人眸底皆是有光芒划过,一时间看的一旁的刀疤狼错愕不知如何开口。

天知道,这两人如此模样,是多么的狡诈而般配,分明仙气缥缈,却偏生有股魑魅魍魉的邪魅之意。

……

……

莫长安和姜衍当夜睡得很是安心,到了第二日的一早,执秀依旧没有找上来,大抵姜衍先前有过吩咐,亦或者此处方位正是隐秘,不过瞧着姜衍丝毫不在意的模样,莫长安便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故而整整一日,莫长安和姜衍过得很是悠闲,一大早两人起来,相约一同用了早膳,而后闲逛了小半圈的蹉跎山,赏花赏月,甚是惬意。

到了午后,她实在百无聊赖,便约了姜衍一同垂钓,大约是这蹉跎山上的半日浮生让她回忆起了子规门的日子,她心中便又开始惦记起了吃食。

只是,乍一听闻,姜衍不由迟疑:“这蹉跎山皆是荒凉,莫姑娘想去哪儿垂钓?”

“欸?怎么会?”莫长安一愣,耸肩道:“没湖?没水?”

一旁二狸想了想,回道:“有是有的,只是那小荷塘经年都没有什么活物,恐怕是没有鱼的。”

其实有没有鱼,二狸并不知道,只是蹉跎山的精怪都不常前去,故而她下意识觉得,那荷塘大概是个有水无鱼的地儿。

“那就去小荷塘罢,”莫长安托腮坐在树下,看了眼天色,叹道:“今儿个天气真是极好的。”

“莫姑娘,今日乌云密布,怕是山雨欲来。”二狸踌躇着开口。

当真是好天气,应是阳光普照,春回大地。

可如今天气阴沉,夜里若非还要献上祭品,恐怕他们不会轻易外出。

“我瞧着,阴天便是最好的天气。”莫长安笑道:“我不太欢喜日头正盛。”

“那便走罢,”姜衍笑了笑,低眉看她:“你既是欢喜,我们便趁着时候刚好,去荷塘垂钓。”

姜衍的语气,颇为纵容,就是他自己这时,也有些留意不到,可看在一旁的二狸眼底,却是徒生暧昧。

就见她抿嘴偷笑,睨了眼莫长安和姜衍,才道:“不知二位可是需要我来引路?”

“不必了,”姜衍答道:“有寻路的地精在,自是能够找到池塘的方位。”

每个地方皆是有其熟识路径的精怪,通常情况下,称之为:地精。

因着地精遍及各地,对兀自所在的处所十分了解,多数修仙之人出门外在,皆是要用术法引出地精,让地精为之引路。

“那我们便先去了,”莫长安点了点头,亦是从容:“傍晚左右便会归来。”

今夜子时,乃神秘人所提及的上缴祭品时候,故而只要莫长安和姜衍早些回来,就全然可以赶得上。

“是。”二狸闻言,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那双璀璨的眸子氤氲生辉,瞧着倒像是眼馋了。

“你想一同前去?”莫长安见她如此,不由笑了起来。

二狸年纪尚小,有着一颗喜好玩闹的心其实很是正常,毕竟莫长安自己也一如这般。

“二狸……不敢。”她小心翼翼的瞟了眼莫长安,一时间讷讷不知如何是好。

她阿哥与她说,这个莫姑娘就是鼎鼎大名的莫长安,是来拯救他们的仙人,要她寻常时候多加注意,措词与言行莫要太过……于是今儿个再瞧着莫长安和姜衍的时候,二狸便下意识多思忖几分,不敢太过放肆。

“有什么敢不敢的?”莫长安失笑,唇角一勾,淡淡道:“你去寻些调味儿的东西带上,待会儿咱们烤鱼吃!”

“欸……?”二狸一愣,似乎没有料到莫长安如此好说话,下一刻立即慌忙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

她一脸愉悦,很快转过身,朝着屋子跑去。

“莫姑娘其实也算是温柔体贴的。”姜衍低眉看她,笑容愈盛。

“温柔体贴?”莫长安回望他,嗤笑一声:“姜衍,你这喜欢夸人的毛病,是天生就有?”

不过是玩乐捎带一个小姑娘而已,姜衍竟也能够寻到机会赞她,饶是她多么厚脸皮,也没有这般飘飘然。

虽说是说着‘夸人’二字,但莫长安的言外之意便是‘阿谀奉承’,这一点,姜衍心中很是清楚。

不过,他也不恼,只风轻云淡的扬唇,眉眼秀美绝伦:“在赵国习惯了如此行事,莫姑娘见谅。”

话是如此,可姜衍却没有告诉她,其实他当是真的觉得莫长安瞧着大大咧咧,但却是心细如尘,待一些单纯无害的姑娘,很是和善。

“可怜见的。”莫长安啧啧两声,也不知是发自内心还是随口一说,不过她的话音落下,那头二狸便背着一个小小的行囊,欢天喜地而来。

……

……

三人很快离了狼窝,有二狸的引路,莫长安和姜衍随之便到了她所说的池塘。

那方池塘其实并不小,只不过比起外头的湖泊山河来说,无法匹敌。但依着莫长安推测,这池塘很深,临渊必定有池鱼在底,肥美异常。

这山间的妖怪,须臾千百年皆是身处土石之中,故而多数对水有些畏惧,这从池塘的荒凉便可看出。因此,莫长安稍稍寻了个近水之地,便坐了下来。

“姜衍,你可会生火?”莫长安从袖中掏出一个火折子,问道。

“为何要以此生火?”姜衍显然微愣,不明所以:“若是用术法的话,岂不是更快?”

“如是用术法所造,未免失了乐趣。”莫长安不以为然,挑眉:“亲手种下的瓜,来年丰收时才格外香甜,不是么?”

通常情况下,莫长安看重的都是一个过程,这大抵与她为人处世的心性有关,相较于结果来说,她更为在意享受其间。

“好。”姜衍若有所思的点头,转瞬便回以一笑:“莫姑娘说的在理。”

说着,他偏过头,看向一旁好奇的望着池塘的二狸,道:“二狸,你可是会生火?”

这话一出,莫长安顿时愕然,她诧异的看向姜衍,似乎在问:我方才难道不是在问你?

“莫姑娘,我的确不会生火。”姜衍无奈摊手,那张雅致秀丽的脸容,漫过矜贵之意:“不论是在赵国还是鳞族,我也算是娇生惯养的。”

一句‘娇生惯养’,听得莫长安有些好笑,偏生这厮还一脸无辜,看的她为之叹息。

“会!”那一头,二狸凑过脸来,率先回道:“交给我罢,莫姑娘。”

她看也不看姜衍,只注视着莫长安,尖尖的小狼牙露出,伴着那抹无害笑意,显得愈发讨喜。

“好。”莫长安点头,忍不住道:“还是小姑娘最是可人。”

从当初的十里,到后来的赵国公主赵琳琅,再到如今眼前的二狸,莫长安不得不承认,她是的确很喜欢这等子姑娘,人畜无害,天真单纯。

被夸赞的二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红着脸接过莫长安递来的火折子,转身便朝着不远处的空地而去。

瞧着二狸离去的身影,姜衍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意味深长一笑,问她:“莫姑娘可还记得赵琳琅?”

“记得,”莫长安道:“怎么?”

赵琳琅,她当然记得。虽然最初的时候,赵琳琅也算有些刁蛮,但其实秉性不坏,做事也有些分寸,与钟暮筠甚至江临烟比起来,可谓天上地下的差距。

“莫姑娘可知,你离开以后,她如何了?”姜衍眉眼很软,目光落在这娇娇小小,却格外不同寻常的姑娘身上,瞳眸幽深。

莫长安仰起脸,打量着姜衍:“这个……难不成你是知道什么?”

若非知道什么,他此时提及赵琳琅,明摆着不太可能。

“我在赵国埋有眼线,莫姑娘是忘了?”姜衍一笑,珠圆玉润。

他在赵国埋了个唤作‘姜衍’的眼线,让假的国师替代他处于风口浪尖,故而对赵国大小事宜,即便远在千里之外,也悉知于心。

“想起来了。”莫长安耸肩,不再去看姜衍,而是只手一晃,有垂钓的杆子赫然落在她的五指之间:“那你究竟是要说赵琳琅什么呢?”

有些百无聊赖的低眸,莫长安被姜衍的‘婆妈’耗去了一半的好奇心,不由无奈叹息。

“赵琳琅离开了赵国。”姜衍心下一转,也随着莫长安的样子,幻化出一根钓鱼竿来。

“离开赵国?”莫长安一诧,手中微微顿住,侧眸看他:“赵琳琅为何离开赵国?联姻他国?”

一个公主,金枝玉叶,莫长安想,唯独能够让她离开故土的,无非只是两个原因——远嫁和私奔。

私奔俨然不可能,她记得赵琳琅的模样,也知道那小公主是个胆子小的,怎么也不可能与谁私奔。更何况,她瞧着并没有心上之人,除了夜白……不过,好歹夜白也是狠狠拒绝了她。

“非也。”姜衍缓缓勾唇,说道:“她同赵瑾说要去看看世界,便背着行囊,兀自一人离开了繁城,离开了赵国。”

探子来报的时候,姜衍显然也是有些诧异,不过听完赵琳琅的陈述之言后,他便一时了然了过来。

“赵瑾答应了?”莫长安有些云里雾里,甚至可以说是难以置信。

“起初是不答应的,但后来似乎有合欢的劝说,才勉强应下。”姜衍回答:“不过,莫姑娘可知赵琳琅说过什么?”

他也不待她询问,便紧接着说道:“她说要去看看燕国的疆土,领会吴国的风情,走遍十二国大陆,寻一寻莫姑娘你说过的……大千世界。”

这是赵琳琅的原话,姜衍只字没有改动。可不得不说,莫长安说过的那些不知何时成了赵琳琅心上的一把钥匙,让她忽然便想着倾尽所有,看一看这狭隘之外的世界。

她从前只是一个小公主,不谙世事。可往后,她将成为一个世俗之人,入红尘,悟大道。

这……是莫长安给赵琳琅带去的新生。

“这小公主啊……”莫长安摇了摇头,倒是没有担忧:“看来她比我想象中的更为特别……也更为讨喜。”

说到这里,她下意识便攒出一个欣慰的笑来,大有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与老成,如此正色的样子,或许她自己不知道,但落在姜衍的眸底,却是滑稽而生动,让他忍俊不禁。

莫长安没有留意到姜衍的神色,只兀自回过神,幻化了一只大虾挂在鱼钩之上,甩了长线,落入池塘之中。

……

……

蹉跎山中,难得安宁自得。而在离此处三百里地的偃师城内,此时热闹非常,沿街叫卖声震天,行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只是,如此热闹的景象之下,竟是有尖叫声穿破云霄,惹得一众百姓停下手中动作,齐齐一拥而上,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而去。

“造孽啊!”也不知是谁,发出一声轻叹,那声音略显苍老,带着几分惋惜之意。

城楼高台,数丈有余,那斑驳的青灰色石板上,岁月流逝,隐约可见猩红血迹,被风吹干。

女子一袭殷红的嫁衣,头戴凤冠,唇含朱砂,立于城墙上方,赤红的绣鞋踏过一寸又一寸的青灰石板,徒增凄凉。

“姑娘,快下来!”有异乡人见此,立即大喊出声:“有什么想不开,也莫要寻这短见啊!”

那女子侧着面容,眼角垂下,显得很是悲恸。她就像是没有听见异乡人的呼喊一般,依旧郁郁前行,脚下似乎踩着莲花一般,轻盈而曼妙。

“姑娘,快些下来啊!”见那女子不为所动,一群异乡人以为隔得太远,她听不真切,只好愈发大声几分,齐齐喊道:“有事情咱们好商量,莫要想不开啊!快下来,下来!”

好心人的声音,几乎冲破云霄,可那女子依旧恍恍惚惚,仿若未闻。

“姑娘,你……”异乡人方才一出口,就觉胳膊一沉,似乎有人拍了拍他。

他回头看去,就见一个老者满脸霜华,一双眸子浑浊而洞悉人世。

“这位大爷,”异乡人问:“你可知这姑娘是谁家的?怎么周边的人都不多加劝阻?还有城主如何还不派兵前来,这姑娘就要……”

“年轻人,你们瞧着并不是本地人罢?”老者叹息一声,摇头说道:“这姑娘啊,是救不了了!”

“为何?”异乡人齐齐瞪大眸子,不可置信:“这么多人,难得道没有人上前阻止?”

他想着,大概只要有人爬上城墙,再多加劝阻,那姑娘自是也不可能就这般决然的跳下来,更何况,依着他所看,那姑娘年纪很轻,往后的日子还很长,即便她如今可能嫁娶不顺,但总归天无绝人之路,只要活着,总有希望。

如此思忖,他心下便已然想好了如何劝慰的话。就算周遭人情冷淡,他也要努力挽回这一条鲜活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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