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偃师怪闻(万更)(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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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还没来得出声,那老者便摇了摇头,扼腕叹息:“这姑娘已经是几个月来,第五个如此了……”

从老者的口中,异乡人听到了惊人的故事。

他说几个月前,城主的孙女苏离离便站在了如今这姑娘所站之地,一袭红色嫁衣,鲜艳动人,曼妙却也失意。

苏离离年方十七,自小与族中表兄定亲,两人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年前的时候,她那表兄高中进士,于是便张罗着将苏离离迎娶入门。

本该是双喜临门,如花美眷的得意人生,却在成亲前三日,发生了骤然变化。

那天天色未亮,苏离离早早便将嫁衣准备好,她待嫁的这段时日,亲自绣了龙凤呈祥的衣袍,故而出嫁之前,总是喜欢对着嫁衣想着今后的年岁。

但随行伺候的丫鬟却说,那日苏离离瞧着嫁衣不久,便兀自穿了上去,这与素日里有些不同的举动,没有引起旁人的怀疑,她们只道她是待嫁心切,才如此行事。

可苏离离在穿上嫁衣之后,便挥退了一干人等,谁也不知她是怎么出的门,等到众人找到苏离离的时候,她已然高高站在城墙之上,一袭红衣猎猎作响,容色凄凉苦楚。

“那之后呢?”异乡人听得入了神,下意识瞟了眼依旧在上头游走的红衣姑娘,忽然升起一丝毛骨悚然之意。

“之后?”老者沉下嗓音,然而,他还来不及回答,那独自站在高楼城墙上的女子便忽然启唇吟唱,满是苍凉。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红衣女子抬起手肘,飘然欲仙的衣袍鸾凤和鸣:“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她踮起脚尖,身姿微动,开始轻歌曼舞:“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如此循环往复,她一边吟唱,一边扭动腰肢,眉眼很是惆怅,就像怀念着什么一般,终归是要魂断于此。

“那时,苏离离便是这个模样。”老者一瞬不瞬的盯着城墙上的女子,眸底很深:“她唱着跳着,就像是没完没了一般,疯了似的不断重复……”

“难道没有人上前阻止?”异乡人心尖一动,说出来的话也有些颤抖。

“老城主就这一个孙女,养在膝下多年,又怎么会无动于衷?”老者道:“在知道苏离离有此异样的举动时,老城主便领着一群人上了城墙。只是……”

只是,爬上城墙的铁门被苏离离自里头反锁了起来,等到守卫破门而入的时候,苏离离已然站到了边缘处。

那时,老城主声嘶力竭,要她从上头下来,也如异乡人这般想着,说是但凡有何事,皆是可以商量,莫要自寻短见,误了终身。

可苏离离听不进去,甚至可以说,彼时的苏离离入了魔,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她眸底涣散,与往日里灵动的模样全然不同,只是一个转身的功夫,她便跃然而下,唇含笑意,死在了城墙巍峨,整个偃师百姓的面前。

说到这里,老者不由叹息:“至今为止,老朽仍是记得,苏离离满面皆是鲜血,本就殷红的嫁衣,变成了浓烈的深色……”

“苏离离……死了?”即便知道,从那么高的城墙上跳下来,不死也难,可异乡人还是忍不住再次询问,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死了。”老者看他,说道:“那么高的墙,能活着吗?”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

行迈靡靡,中心摇摇。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那糜子一行行地排列,那高粱生出苗儿来。缓慢地走着,心中恍惚不安。了解我的人说我有忧愁,不了解我的人说我有所求。遥远的苍天啊,这都是谁造成的呢?

那糜子一行行地排列,那高粱抽出穗儿来。缓慢地走着,心中如酒醉般昏昏沉沉。了解我的人说我有忧愁,不了解我的人说我有所求。遥远的苍天啊,这都是谁造成的呢?

那糜子一行行地排列,那高粱结出粒儿来。缓慢地走着,心中难过,哽咽难言。了解我的人说我有忧愁,不了解我的人说我有所求。遥远的苍天啊,这都是谁造成的呢?

……

……

“那她的死,可与那未婚夫婿有关?”异乡人睨了眼上头,耳边依旧是那女子的轻声吟唱,曲子极为悲恸,闻着伤心。

“老城主亦是如此怀疑,一心以为是那举人抛弃她,害的她如此伤怀。”老者道:“可经过查证,那举人一直到成亲前,也不曾与苏离离有什么书信甚至是私会……你是不知道,在咱们偃师城啊,但凡出阁的女儿家,皆是一月不能与未婚夫婿见面,否则就如同见血一般,是不吉利的。”

那举人没有同苏离离有什么来往,因着避讳习俗的缘故,整整一月都没有什么动静。而苏离离,虽心中思念,但却也一直表现的很是安好,只一直到那一日,才显现出异样。

为此,老城主一病不起。束手无策之余,便让人请了僧人,以超度亡魂。同时,大概也是因着心存怀疑的缘故,才令人找了远在都城的得道高僧——忘尘大师。

“那个莲花童子转世的忘尘大师?”大约是听过忘尘的名讳,异乡人不由讶然问道。

“不错。”老者回:“经过忘尘大师的掐算,果真是有妖崇作祟,且依着他所说,这妖崇阴气极重,因着生前赍恨的缘故,死后便对那些出阁的女子尤为在意……”

“所以,后来那些女子,就是和上头的姑娘一样?”指了指依旧吟唱悲歌的红衣姑娘,异乡人心中惶恐。

“是的,”老者道:“再后来,没有几日果然有另一个出阁的女子如苏离离一般,登上城墙……”

这一次,老城主心有余悸,提早让人将铁门卸去,可他到底没有想到,即便当着所有人的面,那邪祟还是阻拦住了所有人的去路,让那女子从城墙上跳了下来。

异乡人不解:“可忘尘大师这样有名,怎么会拦不住一个邪祟?”

忘尘大师是都城有名的高僧,当年他不过十五六岁,便被当今圣上指任为国师。若非忘尘大师一言拒之,他恐怕要成为燕国迄今为止最是年轻的国师。

忘尘大师出生名门望族,是都城中尉迟世家嫡孙,只是,他出生之时,池边清莲冬日绽放,是祥瑞之兆。他母亲终日里求神拜佛,是个虔诚的俗世弟子,于是,在忘尘五岁那年,她毅然决然将其送入庙堂,从此成了佛前座下弟子。

老者摇头,怜悯道:“忘尘大师在第二位女子出事前,便得了诏令,回了都城。”

忘尘离去的很是匆忙,几乎刚抵达偃师城不久,便因着皇宫里头传来消息的缘故,第三日便启程回了都城。

“那之后,忘尘大师可是有回来?”异乡人问。

“回来?”老者答:“莫说回来,就是忘尘大师如今的行踪,也无人知晓。”

忘尘最终,并没有如诏令所言的日子抵达都城,他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在那之后便再没有音讯。

一连数月下来,偃师城女子即将出阁的女子相继死去,而忘尘也依旧不知所踪。

“曲子唱完了!”就在这时,人群中不知谁发出一声低呼,异常引人注目。

异乡人下意识抬眼,就见城墙之上,女子微微一笑,那模糊了容貌的笑,让她瞧着与先前有些不同。

可是,没有等到他仔细看去,那女子便忽然一脚踏出,阴沉沉的天空,红衣猎猎,发出震人的响动。

下一刻,就听‘彭’的一声,四下俱静,鸦雀无声。只余下城墙青灰色依旧,有鲜艳刺目的红色液体,自一某件嫁衣之中,汩汩流出。

……

……

蹉跎山中,岁月静好。

“姜衍,你这什么手气?”莫长安惊叹出声,艳羡道:“怎么你能够一只又一只的把鱼钓上来,我却是半只没有?”

望着姜衍鱼钩上惴惴不安的肥嫩鱼儿,莫长安眼馋至极。

姜衍一笑,从容道:“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姓姜就是不得了,还沾了祖宗的光啊?”莫长安哼哼一声,一双璀璨的眸子却还是紧紧盯着姜衍的那只大肥鱼儿。

“这些鱼,左右都是给你来吃,谁钓的又有何区别?”姜衍心下好笑,却还是不紧不慢的将活蹦乱跳的鱼儿收入篮中。

“那不一样,这是一种成就感!”莫长安一派正色,说道:“现下你剥夺了我的成就感,我哪里还吃得下去?”

“莫姑娘,鱼儿好了!”正是时,那头传来二狸的声音,一股酥脆喷香的味儿也随之飘了过来。

食指微动,莫长安眸光一亮,立即笑逐颜开:“欸,我就来。”

她说着,顺势将手中的鱼竿丢到一旁,眼巴巴的便追了过去。

姜衍一愣,随即忍不住摇了摇头。

不是还说吃不下吗?怎么才一转眼的功夫,就这样屈服了?

心下虽是如此想着,姜衍却还是提起那剩下的一篮子鲫鱼,跟上莫长安的步伐。

莫长安啃了两口鱼肉,将鱼刺吐出,含糊不清道:“这鱼儿真是肥美,没想到二狸你的烤鱼技术竟是如此炉火纯青,啧啧。”

说着,她又往口中塞了两块鱼肉,深觉这鱼肉的味儿实在是好,酥脆且多汁,肉嫩而甘甜,每每咬上一口,都是极致的愉悦。

“这佐料是姜公子放的,”二狸老老实实回道:“我只是依着姜公子所言,守着时辰罢了。”

“姜衍?”莫长安手下一停,难以置信道:“你竟是这样好庖丁之技?”

烤鱼做得好的人,必然在庖丁之技上有过人之处,若非时常触到这等子油盐酱料,其实很难做的这般鲜美。

“素日里喜欢摆弄罢了,”姜衍淡淡敛眉,倒是没有随着莫长安和二狸一般,下嘴开动:“算不得什么好。”

他其实寻常时候是喜欢做些吃食,倒也不是因为他挑剔,而是单纯解闷罢了。

“喜欢?”莫长安眼珠子一转,立即眉开眼笑:“姜衍,今后你就跟着我混罢?”

想着能够随身带一个庖丁之技好,且还修为造诣厉害的帮手,莫长安便有些飘飘然忘乎所以。

当然,她最看重的自是庖丁之技。

“好。”姜衍笑容浅淡,如沐春风:“早知道莫姑娘是这样好收买,我该是先前就给莫姑娘做些吃食才是。”

他言笑晏晏,一如这世间最美的情郎那般,低低的嗓音,有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暧昧温柔。

饶是单纯年少的二狸瞧着,也不免耳朵一耸,脸色微红。

“今时不同往日。”莫长安道:“早些时候咱们是有利益争夺的关系,便是你拿了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与我,我也不会妥协。但如今却是不一样……”

她笑着继续道:“好歹咱们是没有那等子大仇大怨,结交一下也是无妨。”

莫长安以为,江湖中人,大约都是她与姜衍这样,昨日可能还针锋相对,互相算计,但今日便可以把酒言欢,姐妹相称……不过,她倒是想着做姜衍的妹妹,就是不知他肯不肯做这个姐姐?

姜衍哪里知道莫长安心思转到旁的地方愈发不正经起来?只瞧着莫长安如此,他便弯了弯唇,点头:“莫姑娘是爽快的人儿。”

“喏,既是结交,少不得要些见面礼。”莫长安拿起最后一只烤鱼,递到姜衍面前:“这是我的见面礼,你的……就不必了。”

她咧嘴,露出小虎牙尖尖,唇边荡起一抹梨涡浅笑,明媚而艳丽。

“莫姑娘吃罢。”姜衍摆手,作出一副体贴的姿态:“我尚且不饿。”

只是这一次,莫长安像是铁了心一般,顿时蹙眉:“你这是不愿与我结交?若是不愿的话,就作罢也行,左右我是不喜勉强他人,你……”

“我吃。”姜衍叹了口气,幽幽道:“待会儿再给莫姑娘多做几只。”

说着,他视线落在那只烤鱼的身上,有些难以下咽。

莫长安不知道的是,他其实对鱼很是不喜,倒也不是有什么阴影之说,而是他不习惯那股子腥味儿,可这会儿莫长安执意,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破天荒的硬着头皮,将鱼肉放到唇边。

“姜公子真好看。”许是姜衍太过夺目,即便吃着烤鱼,也依旧雅致而矜贵,二狸忍不住托腮:“莫姑娘和姜公子真般配。”

她年纪小,不懂情爱,只依着皮囊判定。若是只瞧着容貌,莫长安与姜衍,还当真有些般配。

不过,二狸不知道是好看的人都般配,还是说仅仅莫长安和姜衍般配。

“说什么傻话呢?”莫长安捏了捏二狸的小脸,倒也没有生气,只笑眯眯道:“和姜公子般配的,另有其人。”

这个人是谁,莫长安没有说。但私心里却是忽然浮现起几日不见的夜白的脸容,下意识点了点头,深觉般配。

“莫姑娘说谁和姜公子般配?”二狸不知,挠了挠脑袋:“莫姑娘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姑娘。”

她也见过无数凡人、妖精,但不得不说,莫长安的确生了一张好看的脸容。早些时候,蹉跎山一带的狐族也有艳绝出彩的人物,但那些与莫长安比起来,倒是显得差了几分。

“这夸赞,我是收下了。”莫长安无奈道:“但你这妮子也没见过几个女子罢?”

“我见过的。”二狸嘟了嘟嘴,说道:“从前阿哥经常带我去凡间,有一次我们还去过建安呢!”

建安是燕国的都城,那里是天子脚下,异常热闹,比起这儿偃师城,还要欢腾几分,简直可以说是人间天堂!

“去过建安就见过很多美人儿了?”莫长安失笑,想着这世上美色许多,就是她也有些应接不暇。

合欢的清绝,沈惜年的端美,十里的冷艳……那些花儿似的姑娘,还真是极为倾城,让人心中悸动。

“莫姑娘你不知道,我见过建安第一美人儿!”二狸眸子一亮,不过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瞬间又黯淡了下来:“可是她死了。”

建安的第一美人儿,当初还是燕国的十五公主燕蒹葭,只是,后来却辗转到了另一个女子的身上。

“死了?”莫长安挑眉,不明所以:“你说建安第一美人儿死了?”

莫长安想,她连建安第一美人儿都不知道,为何要用这般惊奇的口吻问话?

心下对自己有些无语,她到底没有多说什么。

“是死了。”只不过,回答她的不是二狸,而是那头清雅秀美的姜衍。就见他微微凝眸,神色幽深:“一年前,她跳下城楼,死在了建安百姓的面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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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话------

这两天有些事情,更的晚了,抱歉小可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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