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剑仙(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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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草堂前一株老槐,老槐树下一张藤椅。

年近花甲的赵郎中正躺在藤椅上打着瞌睡,这人上了年岁精神头就大不如以前了,以前自己连着跑三四家给人瞧病开方子都不知道累,哪像现在,现在待一会就犯困。

想想自己这大半辈子坐堂问诊见过的听过的新奇事还真不少,有人打喷嚏把胳膊震骨折了,还有人吃苹果把下巴弄脱臼的,最有趣的还能偶尔看看连本戏,就比如半个月前那次上午来了个被狗咬的,下午就来了个没看好自家狗被人一砖头开了的。又比如昨天中午来了六七个被人挑断了手脚筋的,一问,敢情十几个人跟人打架结果没打过人家俩人,自己好容易送走这伙人,正感慨着那俩人下手狠毒,结果天刚擦黑就来了一个一身刀伤,一个鼻梁骨都歪到了一边的,自己还没开口问,那个鼻梁骨断了的就嬉皮笑脸说被十几个人打的。

赵郎中咂咂嘴,惬意的翻了个身,再过几年自己干不动了就把馆交给徒弟,万幸那小子还算争气,以后出去应该也丢不了自己这张老脸。

随着哗楞楞锁链响动耳边是一阵重物拖行声,街上的人群似乎是见到了什么稀奇事,隐隐便一阵不大不小的惊呼夹杂着窃窃低语。赵郎中揉了揉眼,循声望去,立时瞪大了眼。

他看到了一个男人。

那男人一袭黑衣,一头白发,面容冷硬而英俊,但毫无血色,官像极了一尊精美绝伦的冰雕。

男人目光凝滞、空洞,似死死盯住一点,又似什么都没看,玉琉璃一般的眸子里看不到一丝情绪。

这样的人无论走在哪里都足够引人注目,更何况他还拖了口棺材。

随着他的步伐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小镇的沙土地上,厚重的石棺拖行出一道长长的印。他的人就似来自天边。

身披重索以拖行石棺的男人脸上汗涔涔的,但他脚步却没有一丝要停下来的意思。他完全不顾及周围人的议论和目光,自顾自走着自己的路。

赵郎中盯着那人的脸看了许久,他知道,自己遇到的新奇事又多了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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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午饭有一会儿,但还没到晚饭的时候,这会儿正是茶楼生意最好的时候。

茶大约也不是什么好茶,索性饮茶者也不懂茶。花上几个铜板,喝几碗酽茶,听说书先生纸扇轻摇天南海北一番,便消磨一个下午。

光阴无价,是不是也正因为无价,所以人们反而不懂珍惜?

台上那说书先生迟急顿挫声情并茂,气口好,身段也妙,绘声绘色着实是吸引人。

更难得的是这老先生讲的不是什么《杨家将》《岳飞传》的传统书目,而是自己根据江湖掌故自编自说的侠义公案。

此刻这鼻子上长了一个黄豆大痦子的老先生讲的正是江湖上一段脍炙人口的往事。

“这年重阳,九九登高,玉孤舟单人只剑独上北武当。咱山西人都知道北武当香炉峰下有一处千仞绝壁,石壁上沟壑纵横,条理参差,传闻乃是当年真武祖师修道练鞭所致。”

“前人知真武练鞭,却鲜有人知剑仙留剑。”

“话说当年有望问鼎江湖第一剑客的玉孤舟为何上山,不为别个,乃是为了赴一场约会,两个绝代剑客的约会。”

“当时的江湖人才辈出,拳有叶倾觞,剑有徐刻舟,但其时徐刻舟为一句承诺已然于雾峰白玉湖前画地自守,一时间,江湖剑道群龙无首,这其中公认剑术超拔名动一方的剑客有三位,这三位各位也多半有所耳闻,”

“除了玉孤舟之外,那两位分别是蜀中青城一剑停云的停云子,三过岳阳的岳阳剑客苏大公子,但除了这两位之外还有一位后起之秀在当时也是被人寄予厚望。”

“这位先生与其说是后起之秀倒不如说是大器晚成,他比起前几位惊才绝艳少年成名不同,这位而立之年方小有名气,不错这位是谁啊,正是咱山西本地人,白剑客白沨。”

先生讲到这里台下的有几位山西老乡面上已现出自豪之色。

那先生富有磁性的嗓音继续说到:“这次重阳之约玉孤舟要见的人正是白沨。二人于千仞壁前坐而论道,由武道及世道,由世道入天道,再由天道由繁入简,返璞归真而至武道,最后具体到简简单单一招一式的剑招。可惜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后天的勤奋就是比不过先天的天才。而立已过年近不惑的白沨最终还是败给了少年无敌的玉孤舟。”

“但经此一会玉孤舟亦觉对自己剑道修为大有裨益,是以择石壁平整处,以剑做笔留一十八招剑法于千仞壁。”

“玉孤舟留剑之后竟直下山,但白沨却始终坐在原地一动未动,而后竟然让自己的小童每日只午时为自己送一餐饭一壶水,自己一人如老僧入定一般在石壁前枯坐了九九八十一天。”

“第八十一天,小童送饭时,却愕然发现人已不在。只在留剑壁之下多了一行小字,乃是用剑刻就:”

“此地亦有剑仙!”

说到此处先生闭住了嘴,而台下更是一个个眼神直勾勾地鸦雀无声。半晌,直到小厮把敛钱的木托盘端到自己眼前这才反应过来敢情这书已经完了,如梦方醒一边大声道“彩”,一边忙不迭地掏银子。

茶楼里忽然就热闹起来。

正这时候自门口忽然一个冷冷声音把闹哄哄的茶楼里所有的杂声全都给压了下去——

“此地有剑仙?何处?”

人群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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