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读书郎(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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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之后,1979年的春天早早的来了。

大成子这个萌娃,犹如长期冬眠之后骤然苏醒的小乌龟一样,忽然发现了一个五彩的世界。

篱笆墙上的木槿花开了,在成子的眼里有了别样的美感。

屋檐下的春燕归来了,他会冒出无数个疑问。

它们从哪里来?还是去年的那窝燕子吗?

午后的暖阳下,静静趴在牧羊的草坡上,翻看唐铮姐姐她们留下的小人书。

尽管一个字也不认识,也能从连环画连续的场景和人物中,悟出别样的故事来。

这个娃们的世界观里,不再只有吃和玩了。

第一次有了美和远方,有了对于过往的思念和对未来的憧憬。

“我家的孬孩总算开窍啦!”

妈妈卫兰正在晾晒衣裳,瞅见大儿望着远方出神的模样,满心欣慰的笑了起来。

娃们既然混沌初开,会思考人生了,也就到了入学的年龄。

二叔王世川交给堂姐毛丫一个艰巨的任务,教大成子数数,从一数到一百。

那个时候农村小学的入学条件,对于娃们通常有两个要求。

虚岁要满九岁,另一个指标就是要会数数,从一数到一百。

毛丫刚开始还挺开心,她与刚子一样,都有好为人师的毛病。

漫长的暑假天里,村口的老榆树下,成了毛丫授学的讲坛。

除了大成子这个学生外,还有狗蛋和栓子两个旁听生,有时刚子也会过来作为后备的助教。

教学的道具是一百根小木棍,或者一百个杏核。

古木为盖黄土为坛,颇有点孔老夫子当年有教无类的架势。

怎奈自家的小堂弟是榆木疙瘩的脑袋,几天之后狗蛋和栓子都学的差不多了,只有大成子对于数字还如天书一般。

好不容易数到五十个杏核,忽然又连下三级或两级从三十、二十重新数起。

有时又会犯跳跃性的毛病,从三十直接窜到八十。

这可把毛丫老师气坏了,拽耳朵、打手掌没有效果,与学生一起坐在泥地上气急败坏的嚎哭也没有作用。

毛丫堂姐终于无计可施,自个去二叔二婶那儿辞教不干了,让他们另请高明。

二叔王世川讥笑侄女在学校游混,连个数数都教不好。

二婶善解人意,上街的时候还特地给毛丫扯了一块做裙子的花布,作为教弟弟的酬劳。

妈妈最了解自家的儿子,大成子平时就怕毛丫,堂姐两下一咋呼,他就孬掉了。

一百以内的数数,应该是难不倒他的,让娃们自个去琢磨,效果可能会更好些。

果不其然,与狗蛋、栓子这两学龄前儿童互帮互学,又有刚子这打酱油的从旁纠正,娃们对于数字的领悟进展神速。

开学之前的半个月里,一百以内的数数,大成子已能倒背如流了。

那年开学季,大成子虚岁还没到九周岁,才是妈妈卫兰的一块心病。

临上学前她还不忘对儿子提耳嘱咐了一番:“成子!去学堂报名的时候报九岁知道吧!九岁!不然你就没有书念了!”

爸爸王世川对于儿子最舍得花钱了,开学那天给大成子置办了一身的新衣。

新汗衫、新短裤、新凉鞋、新书包,装扮的就像地主家的阔少爷一般。

在那个阶级斗争的观念还未消除,还以破旧为光荣的年代里,这身行头差点断了儿子念书的前途。

与大成子一起去东方红小学报名的,还有狗蛋和栓子。

不知是爸妈不忍小儿子当一辈子小放牛,还是老师家访起的作用,刚子又重新背起书包了。

这一次他该痛改前非了吧?就像民歌《读书郎》里唱得那样。

小嘛小儿郎,背起那书包进学堂。

不怕太阳晒,也不怕那风雨狂。

只怕先生骂我懒咯,没有学问啰,无脸见爹娘.....。

这首诞生于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的湘南民歌,大成子他们读小学的时候还在广为传唱。

但不知从啥时开始,已经躲进历史的角落里了。

当王家成重新想起这首歌时,满是乡土气息的童年早已远去。

只留下一些斑驳的影子,在记忆的长河中时时泛起金色的波纹。

那个时候督促适龄儿童上学读书,应该是各个乡村小学的一项政治任务。

每年暑假都会有挨村家访的老师,上门登记适龄儿童的入学情况。

也正是这样一种制度,改变了小放牛田大刚一辈子的命运,使他重新走入学堂,开启了新的人生。

东方红小学的教师办公室里,挤满了前来报名领书的老生和新生。

堂姐毛丫颤巍巍的拉着大成子的手,来到了一年级班主任的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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