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剑罕敌,阁思忘(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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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段煦龙便留在别尘峰巅,拜入恤心宫中,不归属任何阁部,为娥峰圣母的记名弟子,听教闻训,遵守宫令,尽了一名弟子该做的事。只因多年来始终未收过女弟子,段煦龙是全宫唯一的男性,初时多有不便,与众女关系冰冷,很少聊天深交,一见到那个男人,往往都会拉着身旁姐妹立马离开。这般不习惯的日子,段煦龙泰然而受,不但并不气恼,反而一直为自己曾欺负过苗芸悦一事感到非常愧疚,冷言冷语亦从不还口。

段煦龙留在宫中,正务不为其他,仅是精进武学修为。圣母下过广令,他可以自行去九阁六部任何地方,参阅秘籍,与人探讨。虽是这样说,但各阁各部,平时大多数都会分散在中国各省分座巡查,留在宫内的其实连一半人数也没有,所以参阅秘籍最多,与人探讨倒是很少。一开始众女老大不愿,教授段煦龙剑法招式和内功心法时,有所保留,心怀戒备,生怕他继苗芸悦姐姐之后,又来侵犯自己,可到得最后,突然发现这男的为人并不是多么可怕,反而刚强正直,浩气凛然,众女渐渐再无防心,与之关系逐熟,有说有笑了起来,更听从圣母的招呼,将些许武功尽力相授。

一周后,圣母又在访乾殿集众女弟子开大会,朗声道:“段煦龙出来。”

段煦龙自班中依言走出,躬身道:“圣母,弟子在。”圣母道:“直至今日,你总共学会了恤心宫多少武学?”段煦龙回顾身后人群一眼,微笑道:“承蒙多位师姐师妹悉心教导,煦龙受益匪浅,所学之功,多得数不过来。”圣母道:“最近新学的《太白剑法》,也熟了吗?”段煦龙点头道:“学熟了。”圣母朗声道:“灵风阁主桐儿出来,太白剑法是本宫的精华剑技,你也学会了的,眼下我将考查你们,相互过几招我看。”李鸢桐从班中走出,应道:“是。”转头对段煦龙道:“太白剑法,来走几招。”

段煦龙“嗯”了一声,接过灵风阁一名弟子的花纹佩剑,拔剑在手,金鸡独立,左手捏剑诀,右手拿剑缓缓递前,姿态娴俊,又有似醉非醉之灵意。李鸢桐亦持剑与他对阵,二话不说,一招“长风破浪”直刺过去,招数飘逸灵动,虽指向要害,但动作却如舞蹈一般。段煦龙转身上步,剑尖上指,截掉了李鸢桐的直刺,乃“太白剑法”中的一招“直挂云帆”,如今他得授恤心宫多门剑术,光是施展这“太白剑法”,亦是情绪冷静,神情微笑,再无当初的咬牙切齿、狰狞张口、喊死喊活地要跟人家拼命的蛮汉样。

段煦龙再次以一招“飞流千尺”当头劈砍,剑锋犹似闪出光影,攻速奇快,将要劈中之时,忽又顺使一招“银河九天”,径砍李鸢桐小腹。李鸢桐分别以“连峰去天”、“枯松倒挂”化解了这两招。段、李二人剑意连绵不绝,风度翩翩,越使越敏捷,两剑“呛啷啷”的碰击连响,脚下步伐的移动,委实瞧得眼花缭乱,赏心悦目。全殿弟子中一些资历浅薄的,今日有幸看见本宫著名剑术“太白剑法”的精髓招数,忍不住喝彩出声,甚是崇拜。

段、李堪堪将九九八十一招“太白剑法”尽皆使完,因武功相同,恰到好处,故此打了个难分难解,各自后退一步,示完武礼,转身面向坐在殿头的圣母。

圣母道:“花架子很少,段煦龙的太白剑法剑意灵柔,但咱还是主要得以杀人取命为主,刚才的‘庚巳献酒’、‘停杯投箸’、‘四顾芒然’、‘抽刀断水’、‘举杯消愁’五招,本是一气呵成,你却使得微微松散,并且注重招式,取敌要穴这一点倒疏忽了许多,须得注意,下次不准再犯。”段煦龙唯诺道:“是。”

圣母又喊道:“兰清部代妹子,你也以你的‘蟠龙枪法’,来会一会段煦龙的‘七雨剑法’。”

兰清部主代无悔是个六十几岁的婆婆,但见她应了一声,身轻如燕,几个起落,闪至访乾殿侧,取了一杆虎牙枪,飘然行近段煦龙面前。

段煦龙向代无悔微微一笑,他常私下和这位婆婆探讨,所受之益着实不少,倒转剑柄,恭敬抱拳道:“代婆婆,煦龙今天又向你讨教了。”代无悔蔼声道:“嗯,将七雨剑法使得好点,别在小师妹们面前出丑,让圣母失望。看枪!”手中虎牙枪“呼”的一声,拨转枪身,枪头径往段煦龙胸口戳去。

那七雨剑法虽只有短短七式,但每式都蕴含极高的真义,它与太白剑法有同也有异,两门剑法都注重速度,在最短时间内刺入敌害,取得胜利。太白剑法偏讲究于一路接一路的固定招式,只需了解招数顺序,即可施以截击破解,娥峰圣母扬长补短,于剑意和攻速上大增文章,这才形成了恤心宫一流剑法新风格的创生。

而七雨剑法,却是将七式散练散学,没有固定顺序,要旨便是十个字:“剑在手中使,招从心中发。”剑速施展得快了,若亦将七式活学活用,比如第一式“和风细雨”使在中途,突然换成了第五式“狂风暴雨”,第三式“春风化雨”正愈发得心应手之际,忽又变为第七式“征风召雨”,类似于至高剑法武学境界“无招胜有招”,叫对手反应不过来,更无暇去琢磨破解之法,那便是“七雨剑法”的真正厉害之处。

果然,段煦龙手腕抖动,“雨过天晴”、“风雨同舟”、“春风化雨”、“呼风唤雨”,四招颠倒而使,层层叠叠,不断连刺连削。代无悔的虎牙枪远比他手里的剑长得多,“蟠龙枪法”亦将这杆虎牙枪舞得犹如檀木色的飞龙,却难以占到上风。剑、枪互拼了十余招,最终代无悔脚步不稳,惊慌之下,胸口门户大开,段煦龙不愿让这位平素多加指点自己的婆婆当众下不来台,假装粗心,故意去砍她的枪头,而不刺向她的胸口要害。“嚓”的一声轻响,二人各自后退了一步。

段煦龙笑道:“平手,平手。多谢婆婆复又赐教一次。”代无悔叹道:“短短一周,你剑法竟精湛至斯,年轻人便是学得快,练得好。但在外面对付敌人,绝不可心慈手软,你要明白。”段煦龙道:“是。”

圣母坐在殿头椅上,此间过程看得分明,凝视段煦龙,满意点了点头,叫所有人各回本位,开始说起正题,接连几个小时,一直在处理其它宫中要务。

大会结束之后,段煦龙和众弟子陆续退出访乾殿,独自一人走在一道长廊之间,一会儿沉思武学,一会儿回忆过去,不知不觉,进入一处院庭,深处有座飘溢芬香、姹紫嫣红的缤彩花园,附近没什么人。段煦龙站立青砖地良久,怔怔地望着一朵紫色玫瑰,空中微微有花瓣飘荡,有几片落在了他的肩膀上,他却出神越发厉害,闭目冥想,浑不知此刻到底是身处花园,还是静伫天堂。

突听身后有个女子声音喊道:“龙哥。”段煦龙回过头去,见是苗芸悦,道:“原来是你啊。”苗芸悦走到他面前,微笑道:“你又在宫中住了一周,今天也有兴致来此处赏花,却很少去寒水阁看看啊,我若不自己来找你,你保不齐哪天会忘记我了。”段煦龙皱眉摇头,道:“我哪能再去寒水阁找你?上回那起事情,害得你难以面对同门姐妹,现在过了这些天,没什么重提,好不容易才风平浪静,怎可重掀波澜?”苗芸悦道:“嗯,原来你是为了我的名声着想。”段煦龙道:“因为我的出现,你生活得这么累,叫我真的过意不去。”苗芸悦道:“别说这些丧气话了,反正从今天起,宫中没什么人,我们便在恤心宫随意走走,到处散心好了。”

段煦龙奇道:“没什么人?啥意思?”

苗芸悦刮了刮脸,笑道:“刚才访乾殿大会你没听到圣母说吗?你定是不认真听讲,走神了。”段煦龙哈哈一笑,道:“是吗,我还真没注意到。”二人说话之间,已出了花园,在长廊间缓缓并肩步行。苗芸悦道:“龙哥,你以前上过学没有?”段煦龙道:“上过,但只高中学历,大学没上,因为家穷。”苗芸悦道:“我从小在恤心宫长大,反正是没上过学,如果不是有圣母抚养,我恐怕连字都不会识。”段煦龙道:“你父母呢?”苗芸悦道:“我爸爸妈妈为了家庭,都去国外打工了,没闲暇照顾我,才两三岁时,他们就将我送到了恤心宫来,在这里读书学习,修炼武功,是我打小生长的地方。”段煦龙道:“你有没有想过,哪天出国,去看望看望你的爸妈呢?”苗芸悦黯然道:“这么多年,我都没瞧到过他们的样子,即使见面,也必定场面冷淡,感情极少,不如不见。”段煦龙心中一动,忽尔发觉到这位姑娘与自己的身世待遇有些许相像之处,不知为何,顿时对其涌起了一阵同病相怜、心通投契之意。

苗芸悦抿着嘴唇,轻轻地道:“一周前,我俩那件事,你还记得吧?”段煦龙道:“记……记得,怎么了?”苗芸悦道:“金燕阁的莕姨,她明白你我无辜受累,心中过意不去,要带人去之江,帮忙找找你的女朋友,那个叫曲叶琦的女孩。”段煦龙一怔,随即脸色暗淡下来,低头道:“是吗?嗯,叶琦……”苗芸悦道:“虽说现今金燕阁主一职是袁凉莉姐姐接任,但她尊师重道,仍是和以往一样,十分听从莕姨的指挥,师徒意见统一,所以商议之后,整个金燕阁的姐妹,已然全体下峰,往之江去了,就在三天前,差不多该到了,正在帮你找。”

段煦龙道:“别尘峰离之江那么远,她们怎么过去的?坐车吗?可坐车也花不到两三天的时间啊。”苗芸悦笑道:“你别小看了金燕阁的轻功,她们的奔跃之能,绝不亚于梦霄部黄蔻姐姐那边呢。”段煦龙微微一笑,稍一回思,直至今日,整个九阁六部,自己刻下都已认识了大半,唯独其中有一阁不怎么熟悉,阁主亦没怎么见过,于是问苗芸悦道:“芸悦,你们的九宫阁阁主是谁?前几天我曾去九宫阁那儿逛过,但只学会了一套九宫阵图的艺能,却没见过她们的阁主。弟子们跟我说阁主目前不在宫里,正在外面游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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