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剑罕敌,阁思忘(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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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芸悦“嗯”了一声,道:“是的。”段煦龙道:“这位女侠肯定也是武功很厉害,见识经验异常丰富吧?那有机会我一定得三顾茅庐、虚心求教,请她多加指点才行。”苗芸悦捂嘴咯咯娇笑。段煦龙奇道:“你笑什么?”苗芸悦道:“她的本事不如你,向她求教多属不必啦。我们的九宫阁主蓝媚琪妹子,打小便最为顽皮,只要有她在,我们片刻都不得安宁,她现在不在峰上,恨不得谢菩萨呢,简直是个刁蛮任性的小公主,谁要是能降伏她,叫她乖乖听话,那可真是大本事了……至于武功,她学习得还不错,但年纪尚小,功力火候欠佳,有待多练。”段煦龙道:“哈,原来如此,那她多大了?”苗芸悦微笑道:“十八岁,说小也不算太小,就是喜欢贪玩,练功不勤奋。”

段煦龙笑道:“你只比她大两岁,何以武功如此高强?”苗芸悦道:“脑袋瓜子不笨,还有就是不懒呗,而且圣母私底下教过我不少玄妙精奥的神功,不然我实在无法跟其它阁主姐姐们抗衡,更加不会令莕姨嫉妒……”段煦龙静语半晌,问道:“你一开始说自今天开始,宫里将没什么人,是怎么回事?抱歉,刚才大会时,我确实走神了没注意听。”苗芸悦道:“那是恤心宫三年一次的活动。每过三年的七八月份,宫中阁部弟子纷纷下峰,去向国内各地,尽量寻找珍稀宝贝回来,鋳炼兵器,用以携身,再集合后宫山演武台,举行‘易器演武会’。今年要办,时刻也快到了。”

段煦龙道:“易器演武会?为什么要这么做?”

苗芸悦道:“恤心宫这里地域算属蒙古族,第一是欲应和民俗风情,在后宫山的辽阔牧区草原上骑马演武,吃羊肉,喝马奶酒,图个全宫弟子的开心;第二是为同宫名之意,我们门派叫做恤心宫,这是天下武林皆知的,恤心宫的‘恤心’,是‘续新’的谐音,姐妹们去国内各地收集来珍稀宝贝之后,请峰下城里做刀打铁的匠人老师铸造兵器,剑、刀、鞭、枪等等,让众弟子换掉手中旧兵器,改使新兵器,延续‘持新武器,练好武功’的传统规矩。”段煦龙拍了一下脑壳,苦笑道:“这么有趣的事情,我竟走神了没听到。那被换掉的旧兵器,该怎么回收呢?总不能说丢便丢吧,那多浪费资源,并且上面积攒了你们的辛苦汗水,说舍不得也是应该的。”苗芸悦道:“这你就不必烦神了,自然会有人要,而且买者若德行不够,用途方向不正,恤心宫自不会搭理他们。姐妹们很看得开,倒也没怎么舍不得。”

段煦龙点了点头,道:“大家现在都是要准备下峰,出去找宝贝物事回来吗?”苗芸悦道:“是啊。”段煦龙道:“那你呢?你也走吗?”苗芸悦道:“我不走。圣母叫我留在宫里,有事情要做,而且她还让我私下转告你,说你也不许走。”段煦龙一愣,道:“那为什么?”苗芸悦道:“谁知道呢,她老人家既这么吩咐,我俩便这样好了。”段煦龙“嗯”了一声,道:“圣母刚开完大会,精力受耗,该让她休息休息。我突然想去你的寒水阁瞧瞧,一起去吧,怎么样?”苗芸悦微笑道:“好啊。”二人改走方向,往寒水阁而去。路上苗芸悦忽道:“你着不着急,早点见到你那女朋友?”段煦龙道:“还行吧。”苗芸悦道:“我寒水阁的众弟子此刻应还没下峰,要不要我再调遣她们,和金燕阁姐妹们一起找找?这样找到概率会更大一点。”段煦龙道:“太麻烦你们,还是不必了,金燕阁姑娘们本事挺大,交给她们足够了。”刚一说完,登时脸色一变,心头一震:“怎么我会说这些话?难道对她感情淡了吗?”

但见冷风凛凛,寒气逼人,无光阴森,寒水阁依旧是那片暗楼暗院之景。

段煦龙行在一座石桥上时,曾望着远处的一泊冰湖,心中寻思:“下雪后会结冰,冰化了会成水,水干了便什么都没有了,如同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为何我来到恤心宫后,心态静谧,极为平和,以往的日子犹似是做过一场梦,就跟啥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到底是我自己变了,还是冥冥之中命运的无情安排,强行要我换一种日子,换一处天地?”眼下正值暑季,他身处寒水阁这等凉快寒冷的奇妙之地,心思愈加复杂,有些事情不愿忘,他却一天天地越发似忘。

二人上了一栋古楼,茫然行走,突然他俩都不由自主身子一震,原来无意间一齐来到了苗芸悦的房间门外,段煦龙曾养伤住过的地方。二人相顾苦笑,苗芸悦将房门打开,进去后,与当初景物相同,水流之声仍是未变,木板床还是在水池水面上漂移不停。

段煦龙微微一笑,道:“我原以为出了这个房间,再也不会回来了,想不到……”苗芸悦笑道:“还觉得我房里的水声闹人,气温底下,冻牙冻脸吗?”段煦龙道:“不再觉得了,曾在这儿住过几日,不但习惯了,还感觉甚为亲切。”苗芸悦叹了口气,笑道:“哪有你这样的,明明是个大男人,却对一个姑娘家的房间念念不忘。”段煦龙脸上一红,道:“也是,我只住了几天,哪能比得上你住了二十年,现在踏足此间,倒显得无礼了,咱们这就去别处吧。”

正要出房门时,苗芸悦突然拉住了他手,身子贴上他臂膀,说道:“我跟你讲笑的,不必当真,你愿待在我房里,我很开心呢。”语气温柔,颇具情意。段煦龙心中一动,但硬起心肠,轻轻推开了她,道:“男女有别,别这样,不好。”苗芸悦被他推开,红晕上脸,心如被泼冷水,叹道:“男女有别……可你明明已对我做了事,现在整宫都知道你我之间不清不白,你背叛了女朋友,我失去了身子,何必还对我见外?我心中已把你当作了我的人,可你却依然视我……视我如生人。”段煦龙皱眉道:“我俩本来是很好的朋友,上回是遭人陷害,性质不一样的。此刻你没中毒,我没被下药,头脑清醒,哪能复度荒唐?凶手早已认错,得到惩罚,大家亦都不再追究,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好了。”

苗芸悦道:“但是我喜欢你。”段煦龙凄然道:“你喜欢我干什么?我是有女朋友的人了。”苗芸悦道:“你真的那么爱她?”段煦龙道:“爱。”苗芸悦不再言语,隔了一会儿,轻轻地道:“好,我知道了。”背过了身去。

便在此时,段煦龙但觉眼前忽有一物无声无息地飞打过来,速度迅极,出其不意,当即精神一紧,急忙避开,侧目瞧得清楚,原来攻来之物是条白绸带,乃从苗芸悦的白袍袖子里飞出而攻击自己。段煦龙大是疑惑,正待询问,苗芸悦又一句话不说,双脚离地,飞空欺来,悄无声息,如似幽灵。她飘在半空中时,两只衣袖里的白绸带舞动如龙,横竖交错,不停甩打自己上下周身要害。

苗芸悦的柔物之招无声无息,段煦龙只能靠视觉来防避攻击,眼神转来转去,脚下步伐移动,一味躲闪和防御,始终未进过一招。白绸带的攻势杀机愈加沉重,到得最后,竟已有性命之虞,段煦龙心中一凛,再不敢怠慢,眼明手快,双掌探出,同时抓住了两条白绸带,与苗芸悦相较拔河起来,叫道:“别闹了,你搞什么啊?”苗芸悦道:“我要杀了你。”双掌一沉,两条白绸带忽尔“嘶、嘶”轻响,从中断裂,继而身子凝空而上,双手寒冰指力分别点向段煦龙的眉心与太阳穴。段煦龙脸部受到冷风吹刮,隐隐生疼,心道:“好厉害的寒气!”

苗芸悦的身形步伐和出指速度委实太快,几乎超出了段煦龙对她的记忆想象,危急之际,不容其它,咬紧牙关,施出自己那老武功“龙象辟邪剑”的招式来,将阳刚灼热之力集中于两手食中二指,齐向前点出,迎击了苗芸悦的寒冰之力。嗤嗤声连响,四股冷热力量互冲,冒起了两团蒸汽白雾,飘于空中。

段煦龙连连摇手,道:“别打了,别打了,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说给我听啊。”

苗芸悦道:“你没得罪我,我只苦我自己,你不死,我这辈子再也难过。”斜刺里突进,右掌掩盖左拳,运驭起一股冷冰冰的奇力,犹似无形气剑,割向段煦龙的喉咙。段煦龙无奈,复又运起龙象功力,五指并拢,劲力锋利,似刀似剑,并且热量十足,甚是刚猛,径向苗芸悦的右掌砍去。苗芸悦一惊,知道被砍中后果不堪设想,立即将寒冰气力转移了方向,过来迎击这一招。又是一阵“嗤”的大响,白气冒腾。

段煦龙瞧她神情一往如旧,表情丝毫未变,更无憎恨之色,武功却使得厉害之极,动上真格,眼见她仍不罢休,还欲继续动招,正准备还手时,心念一转:“她一向温柔善良,这时却突然不分青红皂白,出手如此凶狠,我必是说错了什么话,做错了什么事,才惹恼了她。她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就算有还手之力,也不该还手了,她要杀我,让她杀好了。”于是放下双手,闭上了双眼。

苗芸悦刚要使“五阴绵掌”功夫拍向他胸口,突见他不再防御,像是任凭自己宰割,心头登时一阵难过,眼泪汪汪,流于面颊之上。内力渐松,掌力全息。

段煦龙道:“姑娘!”忽生怜意,跑过去将她搂在了怀里,问道:“你怎么了,干嘛哭了?”苗芸悦不答,抽抽噎噎,伏在他怀中,哽咽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打你,要取你性命吗?”段煦龙道:“不知道,你出手这么狠,又说打就打,还真差点给你打死了。”苗芸悦凄然道:“你是我从小到大,第一个动过真情的男子,等到金燕阁姐妹们找到你的那个她,你俩在一起后,我……我不能再烦你,不能再打扰你的生活,今生难以复见到你,这实在是比叫我死还难受。我如果把你打伤,便可让你多待宫里几天,我来悉心照顾你;倘若将你打死,你死在我手里,总好过你回去找你的女朋友,令我心痛欲绝得好。”

段煦龙一愕,低头俯看怀中的苗芸悦,眼眸明澈,泪珠如水如波,红唇雪貌,黑发飘柔,甚是美丽漂亮,心神荡漾已极,心想:“我已对不起过她,如若再浑,有违和叶琦之间的誓约。唉,可是早在一周前,就发生过了,尽管不是出于我本心,终究还是做了。苗姑娘本是个多么冰清玉洁的女子,一生的幸福直是毁在了我手中,我拒绝她便是伤害她,令她为我思念难忘。”言念及此,登时爱念一转,作了决定,伸出手掌,轻轻抚摸苗芸悦的脸颊,柔声道:“别傻了,万事好商量,我留在恤心宫里,永远陪着你便是。”苗芸悦眼光一亮,道:“那你的曲叶琦怎么办?”段煦龙黯然道:“我无颜面再去见她,与其如此,不如不见。自今之后,我跟你在一起。”苗芸悦道:“龙哥……”话一言毕,二人唇口相吻,结情寒房,再也不知天上人间。

段煦龙本非移情忘情之人,他心中有结,一向不肯做对不起旁人的事,却还是对不起了曲叶琦。他受到程无相剑刺心脏,一周前亦有两次想要自杀,都由特殊原因相阻,导致共三次未死,他曾在琦龙岛上和曲叶琦定过婚姻之约,发誓将来结为夫妻,永不分离,离岛之后,同甘共苦,相依为命直至钱塘,经过三次生死的大起大落,仿佛过去的段煦龙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不过是个忘情负义,遭人陷害,侮辱人家姑娘清白的混蛋而已。苗芸悦直言不讳,对自己吐露感情,深爱自己,他觉得如不答应她,那么下一个将对不起的人定是此女,害得她为自己相思情缠,郁郁寡欢,于心不忍。同时苗芸悦和娥峰圣母救过自己的性命,此刻答应苗芸悦,决定和她在一起,“报恩”亦占了重要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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