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江 湖 法 则（2 / 2）

韩诚道：“你倒是全身而退丝毫未损。”

殷无常道：“我又没有傻到白白送死的份上呀，有的人跑得也不慢啊。”

韩诚哼了一声道：“我们可跟你不一样，我们是败退，你恐怕还没有败吧？不战而退？”

殷无常道：“我虽退了，但我想到了一个打败裴少卿的一个绝佳的方法了。”

韩诚道：“什么方法？”

殷无常瞅了眼盘坐在地上，为胖和尚念经超度的小沙弥道：“你能不能小点声，人都死了还念个屁经？”

小沙弥道：“人死并不意味着终结，终结也并非需要死亡。”

殷无常嘿嘿笑道：“我现在就超度你，让你去另一个世界！杀你必须要用我的刀，我的刀还没沾过小和尚的血呢？”

小沙弥闭着眼睛流着泪，口中仍在念着经。

殷无常哈哈笑道：“出家人也怕死吗？是不是还没看破红尘？？”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小沙弥道：“我岂会贪生怕死？只不过我想起了一些话语。”

“什么话语？”

“方丈担心师兄的安危，让我来劝回他，没想到，师兄却因我而死。”

殷无常道：“你不必难过，现在我就要你为他而死！让你们黄泉路上有个伴！”

小沙弥道：“喏，你不信生死轮回、天理循环、因果报应，但你也懂得什么是黄泉路！”

殷无常举起刀，刀在空中停了停，刚要砍下，却听到斥责声，他转过脸去，原来是杜刺史，杜刺史道：“你们还真有意思，有空欺负这个小和尚，都进来吧，来商量下对策！”

殷无常很奇怪，为什么杜刺史会突然袒护个小和尚，难道是丧子之痛让他对小孩生出了怜悯？还是他惧怕神佛？不得而知！

小沙弥含着泪背起胖和尚，本来他是背不动的，可能是血流得多了，亦或者是胖和尚冥冥中减轻了自己的重量，小沙弥竟也一步一步艰难的走着，往寺庙里走，他不知道自己要走多远，他的信念是一定要将胖和尚带回去！

裴少卿醒来时，院中已有很多的小鸟，在地上啄食吃，温子升端坐在窗前，他身后是几排书橱，上面有《礼记》、《黄帝内经》、《诗经》、《左传》、《公羊传》、《谷梁传》、《论语》、《尔雅》、《孝经》、《道德经》、《金刚经》，《乐经》。当然也有《尚书》、和《春秋》，他笔直的坐着，聚精会神地看着书，有时会读出声来，有时会用笔写着，坐累了就站起来走走，但手里必会拿着书。

裴少卿见他专注的样子，不想打扰，自己也去书橱里拿了本书看着，温子升还是发现了他，他放下书道：“你的伤势如何了？”

裴少卿道：“已经好很多了。”

温子升道：“恐怕要结痂留下伤痕了。”

裴少卿道：“身陷江湖，哪个人不是伤痕累累，这点小伤根本不值一提。”

“你是江湖中人？”

“是的。”

温子升失望的自语道：“江湖啊，世俗的江湖啊，简直是绞肉坟场，绞去人的肉体，灵魂、尊严与一切的一切，有幸的话，你就能够多活一会，没有人敢保证能够安稳地度过明天。江湖中的千年礼仪人伦，诗书典则，扫地荡尽。江湖中皆是丛林法则，弱肉强食，胜者为王败者寇！”裴少卿道：“难道不是吗？不应是弱肉强食，胜者为王败者寇吗？”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温子升激动的一下站了起来，神情严肃地

说道：“弱者就要被宰杀吗？那是动物的世界，老虎吃掉羊不会有内疚感，人杀掉人也不会有负罪感？！如果把人的生存法则和动物的丛林法则混为一谈，没有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没有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叙，朋友有信，那么人则不人了，跟畜生有什么两样？！这样的江湖简直是人间炼狱！

裴少卿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因为在江湖中，只有利益的争夺，权力的碾压，人性的出卖与杀戮的放纵，但唯独朋友，还可以相信吧。” “你们把人搞臭了，人在你们眼中只是牲口。”温子升背着手，来回踱步，他的手指在空中点着，想说什么，忽然停住了，道：“吃饭！”

袁雨已将饭菜准备好，看起来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欲倍增，会做饭菜的女人总是让人格外欢喜。

袁雨道：“你为什么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

温子升道：“因为我本身就是一个人，我的娘已经去世了，我的爹却把我当成鱼饵，不停地利用，摆布，他觉得我是他的私人物品，可以任意的使唤，就像你养的宠物一样，可他不知道，我一生下来，我便成了我，只有我才能支配我自己，他未经我的同意把我带到这个世界来，其实是亏欠我的，虽然他抚养了我，但并不代表他可以将他的思想、行为、意志全部灌输到我的身上，逼迫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我认天做我的父亲！”

袁雨和裴少卿互相看了看，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袁雨夹了口菜慢慢吃，道：“那怎么称呼？”

“温子升，字文青，号蓬雨居士，别号落第先生。”袁雨听到温子升的升字筷子已经吓得掉落到了地上，紧张的将口子的食物都吐了出来，让裴少卿也赶紧吐了出来，裴少卿站起来道：“怎么了？”

袁雨道：“你不知道，他就是江湖皇帝温华阳的儿子！”

裴少卿道：“那又怎样，是他父亲要杀我，又不是他。”

温子升哈哈大笑道：“这位兄台言语不凡，你说的很对，江湖皇帝要杀的人太多了，他和我也早已没有了父子之情，就算有，如果你是我的朋友，我也不会恨你，更不会杀你，即使你杀了他。冤有头债有主，何必要再牵连无关的人呢？我们相识一场也算是有缘了。”

裴少卿道：“如果我不是你的朋友呢？”

“不知道，或许会，也或许不会，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