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夜的眼睛（1 / 2）

一个看似平常的夜晚，云朵遮住大部分星空，留下月亮弯弯似玩捉迷藏的小不点，偷偷地趴在绵软里。

教学楼灯火通明，一切都如往初，学生们一言不发，埋头苦干，试卷刷刷作响。

桦律身处隧道高中C-129班教室里，坐在面对黑板左边靠窗倒数第二桌的位置，他头有点晕，不知道是因为教室里闷热的空气，还是面前这份让人躁动不安的试卷。

“今晚的考试，我不想看到有人东张西望的，给我安分点。”监考老师说完，用手搓搓鼻子，然后在讲台上偷偷刷起手机。

“正道的光，照在了……”大家都被突如其来从讲台上传来的声音吓到。

“看什么看，给我好好答题！”监考老师立马把手机揣在裤兜里，假装咳嗽几声，止住了大家憋到内伤的笑意。

桦律隔桌的男生开始抛起骰子，看来他已经把分数交给命运做裁决。很不巧，有枚骰子在落桌时不小心掉到地上，哒哒哒的声音在教室回荡。

监考老师直接走到他的旁边，这下好了，分数掌控权又回到他的手上，真是天道好轮回。

学生用机械般的头脑使用机械般的手写些机械的试卷，但有的已经进入甘甜的梦中，以笔作支架，以试卷为枕头，密密麻麻的文字成为良好的催眠剂。

晚上，仿佛如昨天别无二致，只是空气稍微闷热些，试卷稍微难做而已。

桦律戴着一副银白大圆眼镜，乌黑的头发不作修饰的凌乱，高挺的额头与鼻梁，以及锐利的眼睛，除了比普通高中生稍微好看些，无法从这个男孩身上找到其他优点。

盯着试卷，突然觉得有些眼花，文字上忽然莫名其妙多出许多小黑点，根本无法静心做题。脑颅里播放着以前听过的歌曲，什么《counting star》、什么《dead and gone》、什么《7 years》、什么《Lost stars》……毫无差错并且连续播放了二十几首英文歌。

可是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过歌并且没有一首歌的歌词完全记得。

“收卷，后面的人帮忙收一下。”监考老师敲了敲黑板。

“哎，这题你选什么呀。”学生大多围在一起，对刚才的试卷各抒己见。

“选A，你呢？”

“不是选C吗？”

“巧了，我也选C。”选C的人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你看，你应该……”他们开始为没有选C的人进行分析，“然后，你看，不就是C答案吗？”

“对哦，好有道理，完了，我又考砸了。”

人的悲欢并不相通，有时竟觉得他们如此吵闹。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他不会去参加这种群体势力集会，对答案好比打出去的子弹还能重新装回枪里一样。

不过，无意中听到的就难以招架，就好像那颗重新装回去的子弹打向自己，他们都说刚才有一题选C，桦律恰好不会做，他不忍心一看，选了B，瞬间就把试卷塞到抽屉里。

你说，为什么人有时候喜欢自取其辱呢？

“律哥，感觉怎么样？”桦律的肩膀被一只厚实的手掌拍了一下，转头一看，原来是体型微胖、一短寸头的白炳林。

“原来是白哥。”桦律弱气地回答，“感觉还行吧，来来回回不就那样子？”

白炳林笑笑，“我刚才跟大佬们对一下答案，我不会写的全蒙对了！”

“怎么，还想拿第一呀？”桦律幽幽地说。

“不敢不敢，嘻嘻。”白炳林轻按着桦律的脑袋说。

忽然，桦律一阵头晕，他感觉眼前的小黑点越来越多，便问道，“白哥，你有没有觉得教室里的灯光有点暗呐？”

“没有哇，是不是电灯电压不够了。”白炳林感到疑惑。

“是吗？可能是我感觉出错了，我去上个厕所。”桦律的屁股离开椅子，刚迈出腿的那一刻，全班的目光集中在桦律身上。

他“咚”的一声巨响倒在教室冰凉的地面上。

天空青蓝，街边树木葱郁，自家桂花开了，桦律却看不见。

他们说，是低血压引起的晕厥，又说是飞蚊症引起的失明。

桦律不信，飞蚊症怎么可能会引起失明，自己平时身体好好的，动不动就去锻炼，哪来的低血压。

无法接受事实，这个笼罩黑暗的世界，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难以接受的。

不愿意和任何人说话，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在开着灯的房间里小心翼翼地用手摸索着。

失明之后，人的听觉和触觉会变得十分敏感，如同第六感被激发。桦律平时没有注意到的感觉，如同闻到肉的狗子一样敏锐。

在窗台看着城市的霓虹光芒，尽管什么都看不到，只是趴在那，带上耳机，来小首轻音，度过一天又一天。

以前有人说，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便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在桦律看来，什么都是骗人的，这不过是自欺欺人。

桦律想了很多，毕竟离开学校的他，除了去想去听，还能做些什么呢？

“桦律，你同学来看你了。”妈妈正敲着桦律房间的门，“你快出来啊。”

“我不出。”桦律一口拒绝。

显然，妈妈没有听到桦律那坚定的语气，“进来坐坐吧，桦律那孩子在房间里。”

“阿姨好。”听脚步声，有人在向桦律房间靠近，还不止一个人。

“桦律，是我啊。”白炳林的大嗓门从门后传来，“我们来看看你，大家都很想你。”

桦律默不作声，坐立不安，只得躺下，躲进被窝，至少这样会让自己感到安心些。

“桦律没有理你吗？”有位女生细声道，桦律听出那女生是唐乐怡，他们是一般相熟，偶尔打过招呼。唐乐怡在班上是一个积极主动，经常在讲台上散发光芒，长得还不错，是个不错的女孩。她来看望自己，桦律是想不到的。

“桦律这孩子，自从那天以后，两周就躲在房间里，也不出来，还希望你们能让桦律散散心。”妈妈柔声道，“你们要吃什么，我们家都有。“

“不用了，谢谢阿姨。“

“桦律，我们可是好兄弟啊，让我进来呗。”白炳林委屈地说，他的手一直握着门把，像个特种兵等待机会随时破门而入。

桦律犹豫了一会，用脚试探床的边缘，扶着墙缓缓靠近门口，有气无力地说道，”你旁边是唐乐怡吗？“

“对啊，不仅唐乐怡，还有范哥和晴姐。”

范哥和晴姐是一对情侣，男的叫范承，女的叫茹晴，但他们还没有承认关系，双方都是默认，大家也是知道他们的关系，他们有时候想“约会”就会叫桦律过来，两个人的约会还叫第三者？桦律知道他们是来让自己当电灯泡来解决他们的刚刚，不过还在每次进餐馆是都是他们来买单。当个光盘使者有什么不好呢？所以桦律每次都会屁颠屁颠地跟过来。

他沉吟道，“我只要你一个人进来。”

“好的。”白炳林不假思索回答，转头对其他人作出嘘声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