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垣·第十三章 代价（1 / 1）

　　南风浔指了指东方弘烨，“我们明日也要一同回宫，你们若是决定好了，我和东方去长公主府接上你们二位。”

　　东方紫自然是欢喜，突然又变脸，“怎么？不找你那个什么王语冬姑娘了。”

　　南风浔摇头，轻轻摇扇，“这妙音坊的姑娘，哪个比得过你们三姐妹，我再纨绔好色，也知道好坏啊。”

　　看东方紫被南风浔哄得开心，东方弘烨似乎是忍不了了，给了南风浔一肘击，“收一收你那谄媚的样子。”

　　“就是。”裴凌儿接茬道。

　　南风浔做出要拿扇子打她的架势，“臭丫头，哪有你说话的份。”

　　“我看她说的挺好，天下女子若是有她一半聪慧，也不至于都喜欢你这登徒浪子。”东方弘烨走到裴凌旁边作保护状。

　　裴凌冲着南风浔吐了吐舌头，南风浔压着气，突然又笑了，“不愧是阿紫的义妹，一样的古灵精怪，性子也很像。有意思。”

　　“你也觉得对吧，还记得咱们在宫里常玩狗咬狗的游戏吗？她是个讲义气的，为了救同伴，自己当众打了自己十记耳光。我们前日还救了个风尘女子，将她赎身。我们三人在一起，每日好似话本中的故事一般。”东方紫娓娓道来。

　　南风浔和东方弘烨顿时眼中多了几分欣赏之意。

　　“凌儿年纪虽小，颇有女侠的风范啊，阿紫得此亲信在身边，也是大幸。”东方弘烨赞道。

　　裴凌赧然，“太子谬赞。”

　　南风浔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将双手枕在脑后，“阿紫身边的女人都不是正常女人，各有各的神通，都不是我的菜。”

　　东方紫好奇道，“你的菜是什么样的？”

　　南风浔狡黠一笑，伸手从端着早膳走进来的侍女手上顺了一个点心，“能侍奉我一日三餐，三从四德。还要国色天香。”

　　“他想娶的人啊，最好再能伺候他的，不仅要温柔如水，还要风情万种。”东方弘烨接茬道。

　　看到东方紫明显的僵住了，裴凌忍不住开口讽刺道，“那找个丫鬟多好，何必娶妻呢？”

　　南风浔脸色微变，旋即挑逗道，“我看你这个丫鬟就挺不错的。”

　　“可别，伺候主子是我的工作，不是我的姻缘。伺候主子还有钱呢，每日白白伺候男人，让他们在外面给歌姬舞女花钱，我是奴婢，不是怨种。”裴凌道。

　　南风浔：……

　　东方紫和东方弘烨听到她这么说，都忍不住嗤笑了起来。二人第一次见巧舌如簧的紫垣第一纨绔，居然也会遇到自己魅力不能征服的女子，顿时觉得有趣极了。

　　东方紫一边憋笑一边打圆场，“好了好了，早膳人家都端上来了，先吃饭吧。”

　　“那太子呢？想娶什么样的人。”裴凌问道。

　　东方弘烨还未作答，南风浔先怼上了，“干嘛？春心动了你，人家可是太子。”

　　裴凌瞪了南风浔一眼，“问问不行嘛！”

　　东方弘烨徐徐道来，“我的婚事恐怕由不得我做主，需要父皇点头。不过有的选的话，也希望是一位才华出众，温婉贤淑的贤良女子。”

　　“他们啊，都喜欢娇滴滴的女子。和咱们都不沾边。”东方紫打趣道。

　　“非也，娇俏妩媚的女子，也是一等一。”南风浔补充道。

　　东方弘烨一笑，“是吗？那怎么不见你找一个，还是，有阿紫一个就够了？”

　　“那可太够了，别说我够了，你也够了。”

　　“是是。”

　　两个男人哧哧地笑了起来，旋即转为放声大笑。东方紫看出他们这是在调侃自己了，脸涨得通红，勒令他们住口。

　　裴凌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样的人，才貌家世还是其次，自己性格刚烈，须得找个真心宠爱自己的。她知道自己才智样貌不俗，想要嫁这世间一等一的男子。王公贵族虽好，可是若不能一心相待，便算不上一等一。

　　所以面对眼前两位家世显赫的男子，裴凌也不多动心，尤其是那个南风浔，仗着一副好相貌如此轻浮，流连花丛的男人，自以为天下女子都会为他折腰的，最是讨厌。

　　世间若是有男戒，定是要将他浸猪笼的。裴凌暗暗想道。

　　回到长公主府，东方紫带着裴凌一同去拜见东方荷华。

　　一进门二人就商量好了一样，裴凌跪在地上不说话，东方紫则是一脸谄媚，对着东方荷华一阵撒娇。

　　“这几天不见姑姑，姑姑更是容光焕发，分外美丽了。”

　　东方荷华半眯着眼睛，“嗯，你也知道几天不见了。自己又跑出去，还连带着我府里的人。”

　　东方紫讪笑，“这不是没再给姑姑惹麻烦了嘛。我们还遇到太子弘了，他们明日回宫，说带着我一起。阿紫有个不情之请，想带裴凌儿一起回宫，之后一定完璧归赵！”

　　东方荷华倏然睁眼，看着裴凌儿，“你要带她入宫？”

　　“对！就住一段时间，我们昨日偶遇了晓星月，预言了父皇登基的大曜第一相师！她说我和凌儿有缘，我们还结拜金兰了。”

　　东方荷华神情复杂，眼神中带着难以置信，“你们结拜了。”

　　“对啊，凌儿现在是我义妹，求你了姑姑，好姑姑。宫里的日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让凌儿陪我一段时间呗。保证之后把她好好送回来。”东方紫恳求道，故作楚楚可怜的样子。

　　东方荷华面色凝重，“你先出去，我有话单独和裴凌说。”

　　东方紫不解，“姑姑？”

　　“出去！”

　　东方紫被她一凶，甚是委屈，嘴里嘟嘟囔囔，“不准就不准呗，凶什么凶…”

　　东方紫一出门，裴凌想起之前卢掌事的嘱咐，千万不要和公主提紫垣皇宫。

　　如今她不止是提了，还说要离府，她连忙做小伏低，“长公主！裴凌有错，长公主宽宏大量，裴凌以后绝口不提……”

　　“你一定要去。”东方荷华打断她。

　　裴凌，“？？？”

　　“你不但要去，我还有任务交给你。”东方荷华目光坚定，起身扶着孕肚走到一旁的书架面前，取出一，书里夹了一封信。

　　“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哄得阿紫这样开心，还收了你做义妹。不过我没想错，你有些本事。陛下后宫中经我手选过去的女子不少，如今剩下的不多，日后我也可以扶持你。”

　　裴凌惊诧，淡淡道，“长公主误会了，裴凌没有这个心思……”

　　东方荷华冷笑一声，坐在塌前，“哦？你指望我相信，你和阿紫真的是朋友吗？”

　　裴凌心一沉，她把东方紫当主子伺候，可是这几天，她的心里对这个高傲的朝阳公主也多了一些感情。是不是朋友她不敢说，如果要自己入后宫伤害东方紫，做她的庶母，她不愿意。

　　见裴凌沉默不语，东方荷华继续道，“身份有别，奴婢和主子是做不了朋友的。阿紫还小，性子浮躁，做事没有头尾。你就同那只雪狼一样，今日她喜欢把你当宝，带回府里，明日不喜欢了，就忘在铁笼里。可是我能护你周全。”

　　她把信扔到裴凌面前，裴凌打开信。

　　吾妹荷华，见信安。

　　清河遇百年洪灾，地方机关腐朽，致使子民流离失所。

　　我难辞其咎，如今受诏回宫。

　　陛下疑我已久，此去吉凶未知。

　　望顾全自身，切勿为我求情。

　　愿汝安好，勿挂勿念。

　　署名扶苏

　　“是清河王的信。”

　　“不错，”东方荷华背对着她，怅然道，“你随阿紫入宫后，有任何消息都要传回给我。如果能揣摩圣意，助皇兄逃过此劫，你必有重赏。”

　　“长公主是怕圣上对清河王不利？”

　　东方荷华一惊，“不错。”

　　东方扶苏夺嫡失败，被发配清河群，此前陛下一直视他为死敌，他也是避开了权力中心才苟活至今。如今却遇到了这么大的祸事，东方荷华的担心也并非多虑。

　　她有些出神，随即眼神又凌厉起来，昂起下巴，“不管谁坐在这个皇位，我永远是大曜最尊贵的长公主！只是两位都是我同胞兄长，你可明白我的心思？”

　　裴凌双手平行举过额前，“凌儿明白，兄弟相争，虽不至于损害到长公主的地位，长公主顾念亲情，自然不希望看到手足相残。”

　　东方荷华满意一笑，“你果真受教。”

　　她欣赏着自己被杜鹃花汁浸染过纤长的指甲，提起香案上狻猊香灰炉的炉盖，香已燃尽，“你入宫后，我会派人接应你。”

　　“长公主开口，凌儿定当尽力。只是凌儿入宫只是陪伴公主，不一定能得到长公主想要的消息。”

　　“无妨，尽力就是。我若是所有的牌都压在你一个小丫头身上，那才是满盘皆输。”东方荷华淡然道，用粉红的指甲捻起灰压，拨弄着香炉里的香灰。

　　“是，长公主高见。”

　　要裴凌成为她的眼线，裴凌心中虽是忐忑，可是似乎也别无选择。

　　东方荷华燃上一支新香，摆了摆手，“退下吧。”

　　“是。”

　　裴凌起身正准备离开时，东方荷华突然开口道，“走之前去见见你家人吧。你走的这段时间，我会差人好好照顾他们的。”

　　裴凌好似被定住了一般，她神志瞬间清明，自己之前一瞬而过的猜想果然没错。她把自己的家人接到府上，就为了让她握在手里，成为自己任她摆布的筹码。果然这世间没有平白无故的好事，一切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她定了定神，“是。”

　　出了房门，东方紫和冷凝玉正在庭院当中的石案上饮茶，看到她出来了，东方紫连忙招呼她坐过来。

　　“怎么样？姑姑罚你了？”

　　裴凌坐到她身边，摇头，“没有，长公主答允了。只是方才教了我一些宫里的规矩，说到了宫里不要给她丢人现眼。”

　　东方紫喜出望外，“真的！太好了，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要被姑姑责罚了。”

　　裴凌没想到自己随便一个说辞，东方紫就深信不疑。是她真的把自己当朋友，还是比起长公主，她的心思要单纯许多。

　　“我今晚须得陪陪家人，两位姐姐等我。”裴凌心里万分愁绪，此时只想自己静一静。

　　东方紫点头，“去吧去吧，你那些穷酸的衣服就别带了，回宫我给你备好的。”

　　裴凌感激的点头，想必眼前这个任性惯了的公主是把自己当朋友的。没错，凭什么主子和奴婢不能做朋友，同样是生于天地之间的肉体凡胎而已。

　　古文云，众生平等。

　　回到自家的别院，裴凌把自己要入皇宫的事情跟家里一说，裴源和王雅芝面面相觑。长公主府的门楣已经够高了，如今自己的孩子又要入宫，总觉得有几分不真切。

　　裴源欣慰，“去吧，长长见识。你与公主交好，以后没准能在宫里谋个差事。”

　　“可不行，宫里的宫女须得25岁才能出宫婚配，耽误咱家凌儿嫁人呐。”王雅芝一脸不悦，出言阻拦道。

　　“都入宫了，以咱闺女的才貌可以嫁个王爷和皇帝，哪算耽误。”裴源打着算盘。

　　王雅芝闹着别扭，“那不行，嫁去皇家做妾？终日勾心斗角，不如平平淡淡。”

　　“高门楣自有高门显贵的好处！荣华富贵，你不想要？”裴源反驳道。

　　裴凌叫停他们的争论，“好了，你们想的也是远。有这些个想法，也得有这个命才行。走一步算一步。”

　　父母的话总是让她很头疼，不但不能给自己除疑解惑，反而平添烦恼。

　　她默默把长公主吩咐自己的事情咽到肚子里，只是嘱咐他们小心行事，在府里不要张扬，任何事情都去问卢掌事。

　　“姐姐要去皇宫了，我也想去。”裴延在一旁说道，“我以后要做大将军，披金甲，驰骋疆场。”

　　王雅芝打断他，“你上战场？若是战死了，阿娘得有多难过。在长公主府当差有何不可，稳定安逸。等你长大了，再给你谋个好婚事。”

　　裴延不服气，“大丈夫岂能久居人下，自然是要建功立业的。”

　　裴凌怜爱的摸了摸裴延的头，“阿延好志气。自古王侯将相都是万中无一，有此志向，可要更加勤勉。万事不能说说而已。”

　　裴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王雅芝哀怨的叹了一口气，“你俩都不像我的孩子，家里只有裴柔一个听话的。”

　　一夜无眠，次日清早，王雅芝给裴凌梳了个漂亮的发髻，千叮咛万嘱咐在皇宫要谨言慎行，小心行事。裴凌听得头疼，夫妻二人更是要亲自把她送到马车上，裴凌百般推脱硬，她不想看见父母在这些主子面前的做派。

　　长公主府外，停着一辆驷马并驱的华盖马车，阵仗颇大，引人侧目。

　　东方紫身着俏色海棠花抹胸罗裙，绸缎上隐隐的浮雕花纹闪动着金银的光泽，外披紫色薄纱，整个人艳丽无比。

　　身后跟着四五个侍女，还有那女阎罗冷凝玉站在她身侧，气势非常。

　　裴凌一身素衣，身姿如柳，也站在她身边，虽是素颜秀丽，“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有一种简约出尘的气质。不过在东方紫华丽的装饰对比之下，还是寒酸太多。

　　卢掌事扶着长公主走出来，东方荷华带着笑容似是心情愉悦，和裴凌对视一眼。没想到自己的父母就跟在长公主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