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垣·第二十八章 动情便是两难时（1 / 1）

　　见她同意了，东方弘烨欣然。

　　突然寝宫的宫门被推开，一个容貌姣好，身姿曼妙的侍女走进来，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放到了裴凌面前。

　　看到那女子的一刻，东方弘烨神情凝重。

　　裴凌闻了闻面前的汤，有一股药味，“这是什么汤啊？”

　　看众人默然，她拿起汤勺想要尝一尝，东方弘烨抓住她的手，目光冷厉，厉声对那侍女道，“你疯魔了么？拿这汤来给她喝。”

　　那侍女眼圈一红，似是极委屈，声音凄凉，“这汤药我喝得，她便喝不得了么？”

　　东方弘烨脸色越发难看，“你下去，这段时间不要来叨扰。”

　　那侍女极不情愿，眼中泪水打转，“这段时间都不要兰秋侍奉，殿下不想看到妾了么？”

　　眼看美人落泪，东方弘烨起身拽着她的手臂，将她带出门外，独留南风浔和裴凌在屋内，四目相对。

　　“这是谁啊？”裴凌漫不经心的问道。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二人的关系不一般，那女子衣着精致，和寻常的侍女也不一样。

　　南风浔舔了舔唇，装作听不见的样子。

　　裴凌用手肘推了他一下，“通房丫鬟吧，姿色不错啊。”

　　南风浔眨了一下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裴凌双手托着桃腮，想到阿紫的话，鲜有人成功爬上他的床，现在看来总有人成功。太子身份尊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是这等姿容，若是不经情爱反而不正常了。

　　纵使他不似东方赫霸道恣意，处处留情，总会有令他意乱神迷的女子。

　　看到裴凌思索的模样，南风浔继续道，“兰秋，侍奉东方很久了，对他是一往情深。这汤…”他顿了顿，“是避子汤。”

　　他没把话说透，不过话已至此也显而易见，兰秋这样的身份，是生不下太子孙的。

　　眼看自己东殿寝宫的第一天就等不及送避子汤，裴凌只觉得好笑，“何必着急呢？若是我真与东方弘烨有了肌肤之亲，恐怕这汤也免不了。”

　　南风浔听她这句话，眉毛微挑，饶有兴趣问道，“何出此言？”

　　裴凌浅笑，“我与那兰秋有什么区别么？都不是生下太子孙的第一人选，她何必视我为眼中钉呢。”

　　她倒是很清醒，南风浔一手撑着下巴，嘴角噙笑，“就是这样才是敌人，怎么？你不把她当做眼中钉？”

　　裴凌悠然，似乎胸有成竹般笑道，“我若是在她的位置也许会吧，可我不是。她几年都没有名分，手中却毫无筹码，身如浮萍，自然惶恐不安。”

　　南风浔看她谈笑自若的模样，心里多了几分欣赏之意。若是旁的女子怎么都会有些拈酸吃醋，更有嫉妒发狂的，怕是男人遇到这种场景也会失了理智，这个裴凌居然神色不改，还分析起了旁人的处境。

　　“那你准备如何？”南风浔好奇。

　　裴凌和小猫一样懒散的伸了个懒腰，眨了眨杏眼，对他一笑。

　　“没有名分，不能碰我一根指头。”

　　南风浔也笑了起来，心想东方弘烨算是碰上硬茬了。

　　初见时，他二人都以为裴凌是个空有外表的绣花枕头，只能露水情缘，相处之后，发现她秀外慧中，可以长久相处，如今看来是块通透美玉，反而不知道如何待她了，好似只有供奉着。

　　“我给你名分，你跟了我呗。”南风浔用他含情的眸子望着她，半认真半玩笑的说道。

　　裴凌权当他在说笑，不以为然，“不止是名分，真心也很重要。”

　　“怎样算得真心？”

　　“真心就是……”

　　还没说完，东方弘烨开门进来，眼中透露着疲惫，对裴凌道，“兰秋被我调去别处了，这几日你且好好歇着。”

　　裴凌点头，乖顺道，“好。”

　　她简简单单一句好，什么也不问反倒让东方弘烨不习惯，不过男人平生最怕麻烦，不问最好，他也省得解释。

　　“唯独一点，我担心宫里的流言蜚语。”

　　南风浔突然灵光一现，“不如将二公主请到东宫暂住，裴凌以侍奉公主为由，旁人自然没话说。”

　　东方兰？她是东方弘烨同胞妹妹，确实是个万全之策。

　　“好主意，我请兰儿明日前来。”

　　三人谈话间，夜色已深。

　　东方弘烨轻咳两声，“南风，你明日是否还有要事？”

　　南风浔茫然，要事？随即看了一眼裴凌，顿悟，“哦哦，有。我先行告退了。”

　　他起身告别，转身关上宫门的一刻，不由得轻轻叹息了一声。想到裴凌方才那般坚定的模样，没有名分，一根指头都动不得么？

　　南风浔握紧了手中发凉的白玉骨扇，心里一酸，左右他今夜也是睡不着了。

　　裴凌打量着东方弘烨的模样，房内只剩下他两人，她便没了拘束，打趣道，“怎得？太子舍得同我说话了，今日救我于危难，凌儿该如何报答你的恩情？”

　　听到她的话，东方弘烨眉间舒展，不由得挂上笑意。他起身，双臂舒展，“真想报答？那帮我更衣吧。”

　　裴凌一怔，“我帮你？”

　　“对啊，为了你，我都把我贴身侍女调去了别处，你不得侍奉我更衣么？”

　　如此说来，裴凌也没了反驳的理由，她顺从的帮他解去白玉腰带，然后是绛红色的绫罗锦绣衣袍，直到最后的单薄的内衬。

　　白色亵衣下，少年匀称的身材若隐若现。东方弘烨并非习武之人，没有东方赫体态那般雄厚，反倒是皮肤白皙，肥瘦匀称，秀色可餐。

　　裴凌不自觉的摸了摸他腹部紧致的肌肉，冰凉小手的抚动让东方弘烨一颤，“你摸什么呢？”

　　裴凌抬眸，一脸无辜，赞叹道，“殿下身材好生匀称啊。”

　　她这般不知羞，引得东方弘烨也笑了起来，将她深深拥入怀中，在她耳边摩挲，“凌儿，你可知道我这些日子有多想你么？”

　　裴凌沉默，若是没有她当日的疏离，也没今日的重逢之喜吧。

　　他继续道，“我看到东方赫抱着你的时候，我的心好似被人紧紧攥住一般。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么？倘若我和南风今日不在，你会怎么样，我都不敢想……”

　　裴凌明白他的担忧，连忙柔声道，“凌儿错了，害得殿下担心，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天神在上，我日后，滴酒不沾！”她作出发誓的手势。

　　看她娇俏可爱的模样，东方弘烨柔软的唇轻轻落在她额间，看她睫毛颤抖，然后是鼻尖，最后俯身含住她的唇，轻柔吸允。

　　“这些时日，你可曾思念过我么？”

　　“昼夜不舍。”裴凌依偎在他怀中，软软说道。

　　她寥寥四字都让东方弘烨心潮澎湃，心中一阵狂热，许诺道，“我一定会向父皇请愿，给你一个名分。三书六礼，明媒正娶，凌儿，你可以等我吗？”

　　东方弘烨的话语坚定而诚恳，眼神中满是对她期许和情意，等待着她的答案。

　　裴凌想起自己醉酒前东方赫提到太子的处境，自己若是再操之过急，也只是给他平添压力。

　　她轻轻嗯了一声。

　　得到她的允许，东方弘烨喜不自胜，将她打横抱起，抱至床榻之上。东方弘烨俯身轻轻吻她，轻轻解开她腰间的衣带，伸手探至她起伏的领口。裴凌局促，呼吸紊乱，紧紧抓住他的手。

　　“那殿下呢？可以等到大婚之日么？”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好。”

　　次日清晨，东方兰早早的便到访东宫，二人才慌忙起来。裴凌侍奉东方弘烨更衣，他笑眯眯的俯身在裴凌耳边窃窃私语，有说有笑，旁人眼中看来，这俨然一副恩爱夫妻的模样。

　　东方兰看二人的模样，只是浅浅一笑。

　　裴凌见到一袭白衣的东方兰，俯身行礼，“见过公主。”

　　东方弘烨嘱咐道，“这两日你在东宫住下，凌儿便跟在你身边。待到徐夫子回来授课时，再让凌儿跟阿紫回坤宁宫。”

　　东方兰笑而不语，只是点头。

　　东方弘烨还要去早朝，告别她们二人，便匆匆离去了。

　　“少见皇兄这般开心，倒是我愚钝了，不曾看出你们二人的情意。早知道便晚些再赶来东宫了，让你二人再缠绵一会。”东方兰打趣道。

　　平日裴凌侍读时，东方兰向来安静。若不是徐夫子询问，她都从不轻易开口，如今反而两句话让裴凌羞赧了。

　　裴凌掀开自己的袖子，守宫砂还在，“不是公主想的那样…我与殿下，发乎情止乎礼。”

　　东方兰微微诧异，随即莞尔一笑，“我没有干涉你们意思，母后早逝，皇兄贵为皇储受制颇多，他难得真正展露笑颜。我作为他的胞妹，自然希望他平安喜乐。”

　　裴凌讪讪颔首。

　　比起东方紫闲不住的性子，东方兰则是另一个极端。暂住东宫这两日，她终日看书品茶，裴凌手握崇文阁的钥匙，自然免不得陪着她。她这么爱看书的人，都觉得终日待在崇文阁无趣。

　　东方兰身边的丫鬟没有东方紫的成群，只是冷清的一人，如今裴凌陪着，便被她遣回去了。

　　裴凌不免对她好奇，“公主平日仅是看书？”

　　“怎么？若是觉得无趣便去做点别的事情，我一人在此便好。”她柔声道，轻轻翻动书页，眸子也不抬一下。

　　“那可不行，公主身边怎能无人侍奉呢。”

　　东方兰浅笑，“没得那些冗杂的规矩，去做你要做的事情。是皇兄叫我来陪你的，不是你来陪我的。”

　　平日东方紫与她形影不离，她总是得把自己在尚宫局的事情放下，每时每刻守着她才行。东方兰居然要她去做自己的事。

　　“是…”她有心回尚宫局看看，终归是放心不下东方兰，转身询问道，“公主身边内侍很少。”

　　东方兰浅笑，“我只是一个人而已，哪里需要那么多人伺候。无功无德，受万民食俸，哪里还敢铺张。”

　　裴凌一怔，无功无德？一个天潢贵胄的公主居然想到了这一层。

　　“陛下福泽万民，公主天生尊贵，何来无功无德一说。”

　　东方兰抬眸，轻笑道，“你也说了，是投胎投的好，生为公主才胜过常人许多，荣华一世，什么也不必做便受人食俸。如此之幸，不甚惶恐…”她看裴凌迟疑的模样，怕是不能理解自己的话，只道，“罢了，权当我胡言乱语吧。”

　　裴凌开口宽慰道，“未曾想到公主心中还有这一层考量。出身贵贱难以自选，天下多得是鱼肉百姓之辈，生怕剥削榨取的不够多。得以投生为公主，还心怀天下，体恤苍生，有一份守清贫而自持的心，才是难得。”

　　一番言论掷地有声，东方兰似乎有些动容，上前扶起她。

　　“我原以为皇兄是看中了你的皮囊与才气，想不到你竟懂得我的心意。如此一来，我们也算得上是知己了。日后有你在皇兄身边，我也就放心了。”

　　“裴凌出身低微，自然知道众生皆苦。太子，公主生在高位，却还约束自身，躬体力行，心系苍生。有如此德行，我身为臣民才是真正的放心。”

　　东方兰欣然一笑，好似想到了什么，“你与皇兄之事，阿紫那边你可曾说过？你是否应付得来，可需要我相助？”

　　东方兰言下之意便是要向东方紫索要她，将她纳入太子后宫。

　　裴凌一哽，他们还不知道萧皇后母女一直想要自己跟了太子。若真的如她所愿，日后萧皇后为了东方赫想对太子不轨，自己必定会陷入两难之地。

　　她如今实在太弱小了，储君还未荣登大宝，大局未定，自己不能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