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忍辱负重（2 / 2）

“太后她……”

宋景州道：“罢了，不提这些旧事，你先回府去休息。”

赵明心里头有疑惑，但是既然皇兄不想说，他也不好再追问，便躬身告退了。

宋景州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这才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淡淡地吩咐，“去查清楚，他最近跟哪些人联系。”

“是！”侍卫领命而去。

赵明回到王府，他心烦意乱地躺在床榻上，心头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一般，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他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皇兄方才说的那番话，皇兄说得不假，若登基为帝，母后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他们兄弟怕是难逃一劫。

可若不登基呢？那皇婶会答应吗？

皇叔会同意吗？

赵明心里有些矛盾，一边是自己深爱着的女子，一边是自己敬重的皇兄，他不想做出选择。

他躺着躺着，就睡了过去。

翌日醒来，他洗漱了之后，便命人去请了皇后过来。

皇后是个温婉美丽的妇人，穿着华贵的宫装，妆扮素雅，气质端庄，一副典型的贤妻模样。

她走进来，福身行礼，“儿臣拜见皇兄！”

赵明看着她，“皇妹平身。”

“皇兄唤儿臣来，不知道有什么事？”皇后问道。

赵明叹息，“皇妹，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娶她。”

“儿臣不敢！”皇后垂首。

赵明慢慢地道：“朕昨晚仔细想了想，你说得有理，朕是皇室宗亲，是天子，朕的任性妄为，不仅仅关乎朕一人的荣辱，也关乎国体，我若退位，皇祖母年迈，她老人家身边离不开哀家，所以，哀家不能留在京中了，这是一桩大事，需要谨慎谋划，你说得对，我们不能冒险。”

皇后微惊，“您真的愿意禅让？”

赵明道：“是的，我们要忍辱负重，我会把皇位禅让给皇长孙，这样也好，让他早早地脱身，免得被卷进漩涡里，我已经写了诏令，交由刑部和兵部去办理了，三日内，我就会递交禅位诏书。”

皇后震惊，“皇兄，这样做，太后会杀了你。”

“那你愿意为朕送终吗？”赵明反问她。

皇后跪下，“皇兄，你别这样说，我当然愿意，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的亲妹妹，我怎么能够看你落入火坑？”

赵明扶起她，苦涩地道：“皇妹，你不必劝阻我，朕已经决定了，这件事情，你知我知，切莫外传。”

“皇兄！”皇后红了眼圈，“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禅位呢？皇兄，你登基了，咱兄妹二人便是一人执掌大权一人执掌江山，那是何等风光的事情？皇姐如果知道你这样决断，也会赞成的，你不能这样啊。”

“皇妹！”赵明眸色严厉，“你记住，此事不许再提，若你敢泄露半句，朕立刻废黜你的皇后之位，永生禁足于凤藻宫。”

皇后吓了一跳，连忙道：“皇兄息怒！”

赵明盯着她，“皇妹，朕希望你记住一点，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说，你是朕的亲妹妹，也是未来的国母，你的一举一动代表的不只是你自己，还有皇族。”

皇后心底涌起恐惧，连忙叩头，“臣妾知错！”

赵明松开她的手，转身而去，他的步伐很稳健，似乎，心底已经打定主意。

赵明走后，太后便派了人来问皇后，“皇后，太后叫您过去。”

皇后面容憔悴，整夜未眠，“好！”

她跟随嬷嬷进了太后寝殿。

“参见太后！”

“起吧！”太后抬手示意她坐下。

嬷嬷倒了一杯热茶，推过去道：“奴婢伺候您用茶。”

太后喝了两口，看着皇后，“皇后，哀家叫你过来是因为昨晚哀家与你皇兄说了那些话。”

“皇兄是否同意？”

太后摇头，“他拒绝了，他说要退位，并且还说要立储君，这事儿哀家也觉得荒唐，可他坚持。”

“皇兄是不是糊涂了？”皇后猛地站起来，愤恨地道：“皇兄，这朝政之事，你怎么可以胡闹？你这是想毁掉大周江山吗？”

太后沉默片刻，轻轻叹息，“其实哀家也知道你皇兄说的有道理，但是哀家也顾念了太久了，他的父皇去了之后，哀家一直盼着他早点继位，他也的确比他的那两个侄儿强，但是，他却迟迟不肯登基，他总是拖延，不是哀家逼迫，他是不会登基的，哀家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为你父皇生下一男半女。”

皇后道：“太后，不要怪罪皇兄，他是孝顺之人，只是，他登基之后，您是不是就可以享福了？您一辈子都在守护着大周，如今，大周江山稳固，百姓安居乐业，您又何必再辛劳？”

太后摆摆手，“哀家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没见过？什么没经历过？皇兄不登基，哀家是能够舒舒服服地养老的，但是你们呢？你们几位皇子，哪个不是争权夺利？皇上虽然英明神武，却也有诸多掣肘，如果皇上登基，他的兄弟便无法掣肘，你们兄弟姐妹间，必定是血流成河的局面，哀家不想看到。”

皇后黯然伤神，是啊，皇兄不登基，他们兄弟几个就要斗争不休，甚至，还有可能会死伤惨烈，到时候，皇家便是元气大伤。

“所以，哀家恳求你，帮哀家劝劝皇帝，不要再做傻事了。”太后握住皇后的手，语重心长地道。

皇后道：“太后，你放心，我会尽力劝说的。”

太后欣慰地道：“哀家相信你的能力，皇帝这孩子就是太倔强了，从小到大，只听得皇帝的话，其余人的话，他根本不理会，哀家也是没辙，皇后，哀家这些年也累了，哀家真的累了，你若是能劝服他，那是最好的。”

皇后心中也颇为痛惜，皇兄从小就聪慧，勤勉，又谦逊，从不恃宠而骄，但凡有人欺侮，他都能忍气吞声，即便是先皇，也曾打压过他。

他是个仁德的皇帝，却不适合做一个皇帝。

“哀家知道，这些年委屈你了。”太后怜爱地抚摸着皇后的脸颊，“皇后啊，哀家也算是对得起你，你嫁给皇帝二十多年，为皇家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你也算是功劳卓著，这次的事情，也是你的疏忽，你应该清楚的，不管谁坐在龙椅上，他们都会忌惮你，忌惮你皇兄，你若有野心，你皇兄会毫不犹豫地把江山拱手让给你。”

皇后凄凉一笑，“太后，臣妾没有野心，也不敢有野心，臣妾只想着，能让皇兄高兴，他高兴臣妾就高兴。”

太后叹息道：“哀家不是说你有野心，只是说现状罢了，若有机会，皇帝一旦驾崩，皇位便属你们兄妹，这江山将来也属于你，但是皇帝若不愿意禅让，他不是昏庸，而是为了大周江山社稷着想，你们兄妹都是嫡子，你们若联手治理江山，那是万民之幸。”

皇后淡淡地笑了，“皇兄的想法，皇嫂，你是知道的，他是个有抱负的男人，他心中有大志向，有远大目标，可他的抱负与远大目标，却因为先皇的偏私，因为那个女人，他始终无法施展，这是悲哀，哀家知道，这一场大战，他付出了太多，牺牲了太多，他为了保全大周，不择手段，但是哀家宁可他做一个逍遥王爷，不需要他承担这么多责任。”

太后道：“不是他不愿意承担，而是他肩膀上背负着千古骂名，哀家只是舍不得他受委屈。”

皇后微微垂眸，“太后，皇兄是不会听您的劝告的，他认定的事情，旁人很难改变，您就别白费心思了。”

“你是他最信赖的人，哀家希望你能劝他。”

“哀家试一试吧，哀家会努力劝说他，只是……”皇后顿了一下，“哀家不敢保证一定有效。”

“哀家相信你！”

皇后离开慈宁宫的时候，她走出去很远，依旧觉得腿脚发软。

她深呼吸一口，慢慢地往外走，走出去，迎面便遇到了三皇子。

三皇子看着皇后苍白的面容，皱着眉头道：“母后找你说了什么？”

皇后看着他，冷漠地道：“母后叫我去劝说你皇兄禅位。”

“不行！”三皇子激动起来，“他绝对不可能禅位，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绝不可能为了儿女私情而放弃江山社稷的安危，母后糊涂了，你也糊涂了吗？母后怎么可以提出这样的请求？母后糊涂了，你怎么也跟着糊涂？”

皇后眼泪滚落，哽咽着道：“母后只是一番苦心，她怕皇帝登基之后，你们兄弟之间便刀兵四起，她不想看到，你们都是她的亲孙子，她不忍看你们自相残杀，哀家知道她老糊涂了，你也糊涂了？”

三皇子气急败坏，“母后是老糊涂了，但是你没有，你怎么也会被母后说服？皇后，你可别忘记，当初你入宫，母后是如何扶持你的，如果没有母后，你早就被赶出了宫廷，你如今竟然反咬母后一口？”

皇后冷冷地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母后，我从未想过，我一直敬重太后。”

“敬重母后就该劝阻皇兄，不许他禅位！”三皇子怒道。

赵明摇摇头，“母后已经病了，你就不要刺激她了。”

“母后不是病了，母后只是装病，皇嫂，你别忘记，当初皇兄登基之后，你是如何掌管后宫的？是母后让你监国，你一直都谨遵祖训，处处维护朝政，皇兄对你也极其器重。”三皇子愤恨地道：“你为什么要忤逆母后？”

皇后闭上眼睛，眼泪滑落下来，“皇兄待我恩重如山，是我辜负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