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帝王心术(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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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穹都市的超能力者超能力者与无常法使第十九章帝王心术刘忠武瞧着那新对联,一时啼笑皆非。

  整这一出的想必是个单纯的角色,思路倒也简明扼要。明面上一联是次要的遮掩,暗地里所指自然该比学子要“高”。比国家栋梁还要更高的自然是宫中人物,称赞学子神通广大的背后是暗讽上位者挑动战火。可惜这等低劣俗套的阴谋论大家早在地摊上就看了不知多少,大过节得整上这么一出,多半是哪个不知好歹的“世外高人”,借着手头那三脚猫的无常法哗众取宠罢了。

  “就这啊!”刘忠武笑,“陈芝麻烂谷子的腔调,怕是太子殿下看了心中有火,急忙忙地要找那人算账……”

  他的声音逐渐小了下来,严契还盯着那副新对联,一向无所忌惮的脸上竟有阴沉之色。

  司徒弈赶忙问道:“严契何忧?”

  “两个白痴!”严契低沉的声音中含着怒意,“披了层灯谜的皮就看不穿表象了吗?一表一里,一进一出,这是老调重弹的腐朽花招。他做的是基本的‘迷宫’!”

  刘忠武“啊”了一声,恍然大悟。迷宫是各国神话中常见的模因之一,神话英雄们往往会在冒险中遇到走不出的迷宫,看不穿的迷阵一类的“困境”,并靠他人或法宝的帮助走出。迷宫的特征就如严契所说,或有表里二层,或是原路进出。这布阵人用灯谜充当了“迷障”,以地形构筑了进出的条件,正是不着痕迹地完成了一个术式……

  “迷宫术式是用来‘保护’或‘隐瞒’某事的,我们走出了迷宫就必然要得到什么。”刘忠武努力跟上思路,“可是我们什么也没找到……”

  “因为那东西被赤子敬拿走了!”严契使劲拍他后脑勺,“还他妈废话赶紧给我算!算!”

  “你什么态度啊……”

  严契罕见地急躁起来,刘忠武存了一肚子怨气,心想你丫一向是个无法无天的主儿怎么今儿对皇家的事儿这么操心?你改主意当忠臣了要老子出力,什么事啊?

  但心里埋怨不妨碍手上动作,他一向是个分得清主次的人。八张符咒撒下定住八方,金灰线交织分作卦象,算定命数玄机的风水罗盘眨眼间就在刘忠武脚下浮现而出。司徒弈自袖中抖出一个纸人,在罗盘中走了一圈复现赤子敬先前行动的路径,刘忠武手中掐诀,口中念道:“四方运力,乾坤借法。行踪定,真迹现!”

  罗盘中的金灰线随令跃起,编织成一张没有五官的抽象人脸。那无面人口部不动,自有一丝声音从唇缝中挤出:

  “3月中旬前,艾比诺斯山脉以西。烈度控制在五百人之下,贵方主动进攻。”

  “本月13日前后,新制战甲一批将走北荒草原密道。伺机而动。”

  “生体改造技术立意极佳。望贵方加以钻研,次月择战实验。”

  ……

  “近年末烈度下降,望贵方设法鼓舞军心。切记,战事不停。”

  刘忠武茫然地瞪着眼睛,那些声音从耳朵进去又出来了,空荡荡地像一阵风,干留下困惑在脑中打转。

  这是在说什么呢?乱七八糟的。好像是在讨论打仗。这声音也耳熟……没搞明白。这个动作也有点眼熟……好像太子殿下用过……是了,赤帝武学中传音入密的技术……

  恍惚间他想起来了,这是陛下的声音。

  这是重霄皇帝的声音。

  然后,一度僵硬的大脑恢复运转,惊愕与恐慌如洪水般冲入他的心中。他明白了。他全明白了。四周闪耀的灯光像是噩梦中的幻影,身旁友人的面色铁青,在反应过来前身体先一步做出了行动,刘忠武发狂般扑上前去,去撕扯那张喋喋不休的人脸。

  严契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刘忠武的嘶吼声怪异得像只野兽:“毁了它!不能让它留下……不能让这东西留下!!!”

  严契的声音静得像一潭死水:“那是皇帝的声音。你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我不知道!”刘忠武狂吼,“这是占卜出错了!是术式事故!毁了它!”

  “严契,别冲动。不一定是你想的那样!”司徒弈此时也慌张起来。刘忠武的举措是正确的,有些事情决不能公之于众,那些事情是要带进棺材里的秘密,是决不能被旁人知晓的!

  “你听不懂,我和你们说。”严契一字一句地说,“那是重霄皇帝在和合众人讨论,怎么去打下一场仗。”

  刘忠武与司徒弈面色惨白,都说不出话来,严契缓缓地呼吸着,一声声沉重得像是黑暗中的野兽低吼。他松开了刘忠武的胳膊,无言转身。

  先前出去的三人正朝着这边走来,秦芊柏跑在最前面,手中拿着打包的吃食:“严叔叔,给你们带了……”

  她一下子僵住了,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那个黑衣青年给人的感觉变了,他面上的线条死死绷着,像一块坚硬的乌黑的钢。遮眼的布条下透出不应存在的阴冷目光,好似一团比夜色更加深沉的东西被拘束在人类的躯体内,让人说不出的恐惧。那种感觉就像是站在万丈悬崖的边界……

  像是注视着人形的深渊!

  她忽然理解公孙策的话了,这个男人的体内封存着深渊般可怕的力量,只是他一直控制得很好,不让恶意外泄分毫。可那限制在方前解除了,悬崖底部的黑暗跃起,狂暴凶戾的力量将要爆发出来,将周边的一切尽数吞噬殆尽!

  “严契,稳住。”“严契,别吓唬孩子!”

  秦暝与公孙策一左一右站到前方,摁住严契的肩膀。黑衣青年默默调理呼吸,两个吐息过后先前的一切异状消失无踪,他又变回了那个寻常的痞子。

  “抱歉,不是故意的。”严契声音嘶哑。他从秦芊柏手中接过打包的元宵,想拍拍女孩的脑袋,注意到那小脸上的惊恐后,又默默将手缩了回去。

  他向前走了几步,与众人拉开距离:“秦暝,那是赤帝武学吗?”

  “是。”秦暝说,“但赤帝皇族不止一人……”

  严契没再听,“赤子敬去哪了。”

  公孙策眯起眼睛:“你要干什么——”

  “我问你赤子敬去哪了!”严契暴喝,声如惊雷。

  秦芊柏吓得捂起耳朵,公孙策护在女孩身前,平静地答道:“他去了天上的皇宫。”

  刹那间黑衣的青年消失不见,随后压抑了极久的喘息声响起。刘忠武几乎瘫倒在地,司徒弈的面色比先前更白,秦暝盯着那张未散去的人脸。

  秦芊柏揪着公孙策的衣角,声音微微发颤:“严契他……怎么了……”

  公孙策摸摸她的脑袋。

  “别怕,你严叔叔心情不好。”他轻声说,“他是个没长大的小孩,有不高兴的就要发疯。却不知道其他人的心情也一样糟糕。”

  ·

  月球,太清宫。

  赤子敬急匆匆地从传送阵法中走出,他来得太急了,甚至还穿着外出游玩的衣服。可宫内主管礼教的夫子不敢拦太子殿下,这个孩子的视线像一团静静燃烧的火,简直和他暴怒时的父亲一模一样,让人感到畏惧。

  赤子敬也没工夫管那些狗屁夫子,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比一切都要重要。他像一阵狂风般掠过漆黑的宫殿,整座宫内的烛火都因他的到来而疯狂地抖动。只数秒赤子敬就来到了御座之下,他压抑着的低吼声震得大地震动:“爹!给我醒来!!”





  御座上的男人没带冠冕,没穿朝服,只穿着一身练功服般的黑衣,在权力的椅子上闭目养神。他睁开眼睛,双瞳像是阴沉的夜。

  “子敬,这是什么打扮。”皇帝说,“你就穿成这样来见爹吗?”

  赤子敬将一张无面人的面具狠狠摔在地上:“别管衣服了,你看看这个啊!”

  那面具摔在地上,口部自然活动着,将先前严契等人听过的话复述了一遍。御座上的皇帝静静听着,一言不发,直到所有的录音播放完毕。

  “哦,这便是你给爹的节日礼物了?”他说,“可你是要用这东西表达什么了?”

  赤子敬怔怔地看着静如深渊的父亲,一时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的脸因血气上涌而变得通红,努力压抑着的震惊与狂怒,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了。

  “爹,你还有闲心开玩笑?你他妈的是疯魔了吗?!我是要问你这是不是真的啊!”他急促地呼吸着,“我是要问你这场战争是否是你在幕后一手推动啊,爹!”

  少年的怒吼声在大殿中回荡,一声声似是远方的雷音回响。御座上的男人回应时的声音与先前没有丝毫不同。

  “子敬,你便问了一个不该有的低劣问题。你今年已十一岁了,以你的天资和你的刻苦,你就该能从这声音中听出爹的武道,确认爹的身份……既已知晓结果,你就不该再明知故问。这说明你不信自己的智慧与判断,你以为自己是一个蠢货。

  而如果你无法靠自己确认真伪,那就说明你近期落下了修行。你还主动让爹知晓你的懒惰,这岂不是更蠢吗?”

  他扫了儿子一眼,淡淡地说:“爹不介意给你一个无用的回答,这是两年之前的录音,是爹亲口所说。现在你知晓了答案,下个月你的功课便要加倍了。”

  赤子敬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驱使他来到此处的怒气,惊愕与不解,像是被皇帝生生从身体里抽出了,连带着他的力量也一并离开了躯体。他垂着脑袋,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连连称是。

  “是了,爹,你说得对。我该要信自己才是。日后我会加紧修行……我……我一定……”他猛得抬起头来,“现在是说这些屁话的时候吗!爹你究竟在搅什么了!”

  “你想说什么?”重霄皇帝说。

  “我们在说秘密战争的事情。在说他杀人和流血的事啊!”赤子敬声嘶力竭,“这场仗打了快要十年了。不知道几千几万人在边境上死了,不知道多少人间接直接地因为战争受苦,到现在世界各地还有为战争而出现的疯狂计划在执行着。他们都以为自己是要保家卫国的啊!结果这一切是你在背后主导的……秘密战争是一场可耻的交易?你眼中的打仗是游戏吗?你以为自己是游戏里的大魔王吗?”

  赤子敬激动地挥动着手:“爹你现在就要把这场仗停下来!不能再让人无辜去死了啊!!”

  重霄皇帝很有耐心地等他宣泄完了,才从皇位上站起。他高大魁梧的身躯被烛光照着,投出将儿子完全覆盖的,漆黑的影。

  “子敬,爹一向以为你是个聪慧有能力的孩子。而你今天的表现,就让爹十分失望。”他冷淡地说,“你以为战争是什么?你以为战争还分善恶,争斗还分高低吗?”

  “愚蠢!”他提高声音,呵斥中带着令人无法违抗的威严,“战争是一种统治的手段,是帝国长治久安而必须存在的血。当你的国度在长久的和平中松懈了,痴肥了,犹如在床上等死的病人了,你便要用战争去消耗人口,去祛除污血,用外界的压力去迫你手下的人改变制度,用死亡与流血的危机去逼他们开动脑筋,让这个庞大国度变强。直至战争完成你赋予它的那些任务,你才得以令它结束……用你的权威,智慧,还有你的力量!”

  赤子敬被这呵斥声震慑了,一时连想法都没有:“你到底在讲什么鬼话了……”

  “你听到了自己不理解的事情,你就打算放弃思考。”皇帝冷冷道,“那爹便助你好好想想。如果没有秘密战争,爹如何有理由提拔新人,将无用的废物赶出朝廷?爹如何能逼着帝国的科技快速发展,追赶合众?爹又要用什么理由才能让梵定界同意释放出最大的离序因子,充实起这史无前例的太学内门来?又要用什么手段,才能让这许多国度间终将被激化的矛盾被控制住了?”

  “可……可……”赤子敬声音颤抖,“可这是战争啊……”

  皇帝叹了口气,忽然展现怒容:“他妈的赤子敬,你莫非练武练成女人了吗?!你是帝国未来的皇帝,你就要有皇帝的视角!对于平民百姓,战争十恶不赦。而对于帝国的皇帝,倘若‘大局’有需要,战争便是一件你必须去做的事情!”

  “你如何知晓这是必须了?”赤子敬同样怒吼,“你怎么知道自己不会做错!”

  “用你的臣子充当你的眼,用你的武官充当你的剑,再然后便靠你自己的智慧去判断。”皇帝说,“子敬,你一定要记住。当你成为皇帝之后,便不会有任何人能替你做决断……你要靠自己做出绝对正确的判断,你只能靠你自己!”

  靠自己?靠自己决定是否战争?决定20亿人的生活……决定他们的未来,决定他们的命?

  20亿人。20亿。赤子敬恍惚地抬起头,在父亲的背后看到了许多许多人,又看到了许多许多的尸体。被手榴弹炸得血肉横飞,被刺刀贯穿心脏,被无常法打得尸体无存,那样多的死亡那样多的血都堆积在帝国的边境线上,却只因为一句话。

  因为皇帝决定战争。

  “那人们流的血又该如何?在这过程中死去受伤的人呢?他们的痛苦要由谁来承担……谁来?”

  他看着父亲漆黑的眼睛。他懂了。

  “不。”赤子敬一步步退后,“我不要……我不要让人去死……”

  他流着泪哭嚎道:“我死也不做这个皇帝!!我死也不要啊!!!”

  赤子敬惊恐地逃走了,他来时气势汹汹地像是千里追凶,走时却如败家之犬,狼狈而逃。

  重霄皇帝没说任何话,他重新在皇位上坐下,看着儿子在视野中变为很小的一点,直至消失不见。

  他的眼中浮现出一丝白光,那惨白色的光辉像一颗钉子般嵌在了皇帝的瞳孔上,不但未散还愈加浓重。重霄皇帝无言闭目,将光芒锁在纯黑的眼中。

  “不要心急……”他低声说。

  皇宫之外,奔走而出的赤子敬,与前来皇宫的另一人擦肩而过。严契没看哭泣的太子,他沉默地走上一级级台阶,直至锦衣华服的老人拦在他的前方。

  “严契,回去。”张宏正说。

  “不干你事。”

  “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说。”张宏正抓住弟子的肩膀,“但这里是皇宫,我们先回太学——”

  严契猛得抽出毛笔,劈手就是一道墨色的狂潮。

  “滚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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