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特殊列车(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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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


  狂吃狂吃狂吃。


  列车冒着滚滚黑烟,一路奔驰,最终停在了距离机务段两百多公里外的无名小站上。


  这是一座军供站,并不出现在常规的火车调度地图上。


  周围的铁丝网上有木板写着黑色的“禁地,严禁靠近的字样”,周围还布置有岗哨,有全副武装的大兵站岗。


  此时昏暗的灯光下,站台上站满了一个个头戴棉帽、身穿藏青色冬服、肩背行囊的大兵。


  李爱国跳下司机楼。


  一位身穿制服的同志走过来,冲着李爱国敬了个礼。


  “司机同志,你好,我是某部张营帐,此次前往南方,有劳你们了。”


  李爱国回了个礼:“军民是一家再说了,我也是在组织的人,这些是我应该做的。”


  事实上,因为此次运输是机密任务,在挑选火车司机上,上面也仔细调查过李爱国的情况。


  虽然李爱国的‘司机’身份是绝对机密,张营帐的级别不够,无从得知。


  但是李爱国以前执行过的那几次任务,足以说明他是值得信任的好同志。


  “时间紧迫,我们需要马上出发。”


  张营帐询问了列车状况,在得到满意的答复后,转身跑向站台上的队伍。


  “集合!上车!”


  随着一阵阵“立正,稍息,向左转,向右向后转”、“目标一号车箱、二号车箱……”的口令不断地发出。


  不到半个小时,站台上站得黑压压的大兵,全数登上了闷罐车。


  因为闷罐车没有配备列车组。


  李爱国作为司机,也是实际上列车的主人,他不得不登上闷罐车车厢内,跟同志们讲解注意事项。


  闷罐车内,煤油灯散发出微弱的灯光,映衬得大兵们的脸色忽明忽暗。


  李爱国大声说道:“咱们列车没有厕所,大家伙想方便,可以直接拉开门,对着外面浇水,不过我建议你们朝着后面浇,要不然说不定会呲到身上。”


  这话引来了一片哄笑声。


  这时候一个大兵举起了手:“司机同志,万一我们想大号呢?”


  大兵们纷纷把目光投向李爱国。


  李爱国指指车门。


  闷罐车的车厢其实就是车皮,车门是那种大号金属推拉车门。


  行车的时候,里面用绳子拴上,乘客晚上睡觉需要小心,不然可能会掉下去。


  军民亲如一家人,李爱国跟大兵们讲解了最重要的人体生理问题解决方案。


  “可以由两个战友拉住他的手臂,他把屁股撅到车门外,不过我建议你们尽量在火车过隧道的时候,或者很荒凉的地界,再上大号。”


  大兵们瞬间明白过来了。


  人家路边行人正哼着歌愉快的玩耍,你突然糊人家一脸翔,人家能不恼怒?


  嗯别问李爱国怎么知道老经验的。


  张营帐感激的看李爱国一眼,大声说道:“李司机叮嘱的注意事项,你们全都记好了,千万不要在白天,尤其是在火车路过市区的时候上大号,免得影响咱们的形象。”


  这时候,军供站的后勤上也把补给品送上来了。


  每人几个馒头外加一个苹果。


  看到馒头,李爱国眉头微微皱起。


  这年月路上的军供站并不多,经常一整天都没办法停车,大兵们全靠啃馒头,喝凉水,扛得住吗?


  “老张,咱们部队没有别的干粮吗?”


  “你指的是老炒面?”张营帐愣了片刻,皱着眉头说道:“那玩意太难吃了,还不如啃馒头!”


  


  张营帐接着说道:“那时候也从老美手里缴获了不少罐头,但是那玩意要留在关键时刻用。”


  是啊,这年月日子苦,平日里谁舍得吃罐头呢?


  李爱国看着正在啃窝窝头的大兵们,突然想到一件事儿。


  这年月,方便面好像还没出现哈。


  咱们家底薄,搞不起肉罐头,但是方便面总能管饱。


  那玩意便于运输,存放时间长,味道还格外鲜美。


  最最最关键的是,工艺比较简单,要不然研究出来,卡在制造上了,也是白瞎。


  李爱国记得,两年后,也就是一九五八年,岛国的安藤研制出来方便面。


  李爱国却觉得安腾可能是剽窃了我国前朝书画家伊秉绶的“伊面”创意。


  伊秉绶喜与文人墨客宴游唱和,繁忙的公务和频繁的书画交往,使他的府上常常宾客盈门,人流不断。


  华夏人好客,等到中午时间,自然要留客人吃饭。


  人数太多,并且客人来的时间还不固定,厨师有点忙不过来了。


  伊秉绶动脑筋想了一个办法。


  他让人将面粉和鸡蛋掺水和匀,檊成面条,晾干后下油锅炸至金黄色。


  来客时只需取面团,放入碗中,用开水一冲,再加入佐料,便成了一碗爽滑可口的面条,用来招待零星客人,极为方便。


  一次,诗人、书法家宋湘尝过觉得非常美味,又知道它还没有名字,便说:“如此美食,竟无芳名,未免委屈。不若取名‘伊府面‘如何“


  从此,伊府面流传开来,简称为“伊面“。


  时至今日。


  一些厂家仍将用现代化方法生产出来的方便面称为“伊面”,如“三鲜伊面”“牛肉伊面”等等。


  李爱国作为肝书小王子,博览全书,自然清楚其中的典故。


  安腾以伊面为蓝本,研究出了方便面,并且挣了不少专利费,赚得盆满钵满。


  他却声称是从“天妇罗”中获得的灵感,颇有点棒子作风。


  李爱国自然不能惯着他。


  方便面搞了!


  只是此时马上要行车了,李爱国只能先把这个念头记下来。


  焖罐车厢里没有座位。


  地上铺满了一张张被褥,大兵们席地而坐,条件虽然艰苦,眼神中却闪烁着火花。


  他们为未来的使命感到光荣。


  李爱国也感到疑惑,为何要在这个时候调兵到南方。


  不过身为火车司机,李爱国也没办法询问。


  因为闷罐车的车厢是车皮,每个车皮之间并不相通。


  张营帐花了足足十分钟,才挨个车厢把李爱国的注意事项传达了出去。


  再次回到司机楼的时候,他还给李爱国三人送了三份馒头加苹果套餐。


  “李司机,可以发车了。”


  没有调度员,没有信号旗帜,“特殊列车”就是这么豪横。


  拉响汽笛,松大闸,缓推汽门。


  夜幕下,闷罐车发出了“呜呜呜”一阵阵沉闷的鸣叫声,很快“哼哧哼哧”地启动发车了。


  行车比较简单,身为老司机,李爱国并不需要花费太多的功夫。


  只不过他现在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研究张营帐提供的线路图。


  为了防止泄密,只有火车启动后,司机才能知道这次行进路线。


  这辆列车目的地并不是所谓的符建。


  毕竟在这个年月,符建省内唯一的铁路线,由铁道兵8560、8511二十万部队负责修建的鹰厦铁路,正在修建中。


  还需要至少两年才能完工。


  所以火车从京城,到符建省沿海,只能先转湘省,再转赣省,走平汉铁路线,经由朱洲,走鹰潭中转。


  最后再经由尚未完全通车的铁轨,途经邵武、南平,永安,抵达漳州郊区。


  其中部分需要经过的铁道线,并不是客运线,而是多年前的货运线,线路十分的复杂,行车条件艰难。


  只是也没有办法,这年月南方的铁道线实在是太少了。


  国内铁道运输线稠密的地方反而是东北。


  研究清楚行进路线后,李爱国从兜里摸出烟,给张营帐递了一根:“张营帐,你放心,我肯定准时把伱们送到。”


  “那就有劳了。”


  张营帐话不多,进了司机楼后,总是斜靠在煤水车的墙壁上,眼睛微微眯起,似乎睡着了。


  李爱国注意到每当火车减速的时候,张营帐总会警惕的瞪大眼,感觉到这人很可能是从战场上走下来的。


  列车在黑暗中行进了足足十多个小时,才抵达了第一个军供站。


  随着一阵急促的“轧吱轧吱”声,列车缓缓停下。






  此时已经是清晨,霞光遍洒神州大地。


  李爱国跳下火车,招呼大兵们下车休活动一下。


  拉开车门,整个人都呆愣住了。


  零下十多度度的铁皮车厢里,大兵们都是穿着棉袄棉裤,戴着棉帽蜷在被窝。


  他们身上还得铺着军大衣,早上起来满车厢都是冰霜,帽子的口鼻周围结满了冰碴。


  听到停车了,大兵们纷纷站起身。


  他们看起来都是慢动作,动作就跟上了锈的机器人差不多,其实是冻透了。


  老郑看得不忍心,唏嘘道:“其实完全可以征用客运列车的,至少保暖措施好一点。”


  李爱国的眼角不由得有点湿润。


  正是有了这些不畏艰难困苦的同志,老百姓才能过上安居乐业的好日子。


  张营帐在旁边解释:“现在正是运力紧张的时候,我们怎么能跟老百姓抢火车,另外,客运列车的保密性不如闷罐车。”


  对于这一点,李爱国是赞同的。


  张营帐应该已经跟军供站联系过了。


  列车停下不久,车站军供站军代处工作人员就拎了十多个装满大白米饭的木桶走了过来。


  菜肴装在木盆子里,是清水煮白菜,上面飘了一层油花花。


  吃着热乎乎的饭菜,李爱国整个人也活了过来。


  人是铁饭是钢,难怪部队出征总把后勤看得特别重要,李爱国也坚定下了研制方便面的决心。


  短暂的休整过后,火车继续出发,冒着严寒,冒着黑烟,朝着南方奔去。


  开火车和坐火车都是无聊的事情。


  在司机楼内经过一天一夜的磨合,李爱国已经跟张营帐熟识了起来。


  几人在司机楼内聊得不亦乐乎。


  当然了,李爱国也是懂纪律的,并没有询问张营帐此次前往符建的原因。


  火车沿着乌黑的铁道飞速奔驰,经过两天两夜,通过了4个军供站后,终于沿着株萍铁路进到了赣省境内。


  株萍铁路是一条运煤专用线。


  建造于一九零五年,主要用来运输安源煤矿的煤炭,经过几十年的碾压,部分枕木已经腐朽断裂,铁道线路质量比较差。


  李爱国也打起了精神,命令副司机刘清泉注意了望。


  看着两边的大山,张营帐也打起了精神,开始检查武器弹药。


  他使用的是一把52式半自动手枪,也是这年月国内军官使用的主要手枪了,又被称为“765公安手枪”。


  虽然外型比较粗糙,但是性能一点都不弱。


  看到张营帐熟练地将子弹上膛,擦拭枪管,拨动开关机


  老郑看得惊奇:“张同志,怎么着,等会还得动枪啊?”


  张营帐检查一番,将手枪插回腰间的枪套内,神情严肃的说道:“这地界不比京城,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铁道两边崇山峻岭,树林遮天蔽日,李爱国的精神也警惕起来。


  他曾听李云龙讲过一些深山老林的故事。


  赣省这边五零年的时候,土匪闹得很大。


  甚至土匪头子廖大肚子还下达了所谓的“十杀令”


  “协助大兵者杀,欢迎大兵者杀,送东西给大兵者杀……”


  土匪还向岛上发电。


  电文一经发出,便受到了所谓上峰的“大力表扬”。


  却引来了雷霆震怒。


  上级正式颁布《剿灭叛匪,建立新秩序》的指示,轰轰烈烈的拉开了三年“剿匪斗争”的序幕。


  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开了过去,土匪闻风溃逃。


  一九五一年,匪首廖大肚子被抓。


  他因为害怕被千刀万剐,死命地挣扎,结果因为自己太胖了,一翻身给滚到山崖下面了。


  这是一条很窄的山路,上边是峭壁,下边就是悬崖深谷,找到廖大肚子时,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摔得惨不忍睹,大兵废了好大的劲才将他弄到上面,放到“猪仔轿”上继续抬着走。


  匪帮核心成员相继落网。


  不过还是有一些土匪躲进了深山老林中。


  所以张营帐如此谨慎也不为过。


  此时已经是严寒时刻。


  赣北地区十分寒冷,凛冽的北风漫天呼啸,银灰色的云块在天空中奔腾驰骤,寒流滚滚,鹅毛般的雪片夹杂着风雨飞舞。


  负责了望的刘清泉胡子眉毛上都结满了寒霜,跟一个上了年纪的老爷爷差不多。


  引得李爱国和张营帐一片哄笑。


  列车经过两小时的奔驰,来到了进入赣省的第二个扳道站。


  这条铁路线处于半废弃状态,平日里很少有火车经过。


  扳道站特别破旧,只是一间矮小的木屋子,在枯树枝的遮掩下,很难察觉。


  好在刘清泉眼力很好。


  距离很远便报告道:“报告正司机,距离刘家铺扳道站一千米,请减速。”


  李爱国拉下汽门,任由火车在铁轨上滑动,等道闸近在眼前的时候,火车正好稳稳的停下了。


  张营帐不是第一次乘坐火车了,诧异道:“李司机,行啊,有两把刷子。”


  “我们李司机可是机务段技术最好的司机,要不然也不能出这次任务。”刘清泉笑道。


  张营帐赞同地点点头。


  一路上李爱国表现出来的驾驶技术远超一般司机。


  要不然中途几个险要的地方,火车早得撂挑子了。


  咳,要知道在这个年代,有很多道路是比较坎坷的,一不小心的话,就会被天道制裁。


  乌黑的火车停在扳道站前面。


  车身两侧冒着袅袅白烟,火车刹车的动静着实不小,却没有值班人员前来更改道闸。


  李爱国感觉有点不对劲。


  一边拉响汽笛,一边伸手攥住了腰间的手枪。


  清脆的汽笛声打破了山林的宁静,震得旁边大树枝条上的积雪簌簌地落下。


  片刻之后。


  木屋破旧的木门吱宁一声打开。


  一个头戴毡帽,满脸胡子拉碴的中年扳道工,披着破大氅从屋内走出来。


  “这大雪天的,还有车啊。”


  他看到火车,站在门口呆愣片刻,呼出一团白气,才意识到没有看错,不慌不忙地走过来。


  刘清泉一直盯着扳道工。


  “李司机,这人一瘸一拐的,腿脚应该受过伤。”


  “别多事儿,这里不是军供站,等会都小心点。”


  李爱国也看了一眼,总觉得这个扳道工有点怪,具体又说不出来。


  扳道工走到火车头旁,想将脑袋凑在窗户上,只不过尝试了两次,都失败了。


  他只能扯着嗓子问道:“司机同志,你们要到哪里去?车上运的是什么?”


  “调度上没有通知你吗?”李爱国递出一根大前门。


  扳道工接过来烟,从兜里摸出一个打火机点上,他并没有注意到李爱国的眼睛一直盯着打火机。


  他深深吸一口后,自嘲的笑笑:“司机同志,看来你是远乡人,不了解情况,前阵子这边下大雪,电话线被压断了。咱们这里十天半个月不过一辆车的,也没有人修理电话。”


  “是吗”


  李爱国取出调度单递过去:“麻烦改一下岔道,我们的任务比较紧急。”


  扳道工接过单子,眼神顿时一凝。


  “运救济粮食的啊,前阵子不是运过一次吗,这才半个月时间,怎么又来了?”


  李爱国觉得这个扳道工话有点多:“我们也是接受了上级的调度任务。”


  “对对对,你们当火车司机的,只知道开车,能知道什么!”


  扳道工自嘲的笑笑,他扭头看了看后面的十几节闷罐车,转过身回到道闸旁,拿起手动道岔扳道器更改了岔道。


  然后冲着火车挥动了旗帜。


  李爱国将手枪重新插回腰间,拉响汽笛,推动汽门,火车发出一阵轰鸣声,缓缓通过扳道站。


  身后。


  扳道工一直目视火车消失在山林间,这才转身回到了木屋里。


  再次出来的时候,他换了一身厚棉袄,从木屋后推出一辆自行车,沿着布满积雪的山路,奔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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