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十一章 惆怅流光(2)(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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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王后派人前来相请。
这趟行程名目上而言,是国公主护送思乡心切的王妃回故国探亲,途中意外分散,以至于一趟行程分作三处。两天前莫瀛只身护送阿羡回到拂林,当时就不知如何处理,阿羡固然是平安抵达,从程序上却是大大的说不过去。因而阿羡住是住到了她的宅邸,祁顿王对此却是假作未知,先晾起来再说,国公主是随穆丹来的,更加乱了,但是国公主住回驿馆,祁顿王这方面不可再不闻不问,毕竟其他仪仗都是虚的,最重要的人物到了。
祁顿王先不接见,王后出面,正式在王宫大凉院接待了柔嘉公主。
农苦的王宫规模自然远远比不上大离,但是其崭新的程度表明着这座王宫建立未久,而其格局布置等各个环节向大离学习得非常明显,只是在建筑石材方面依旧保留了农苦特有的风格,基础稳、石块大,外墙几乎不作任何粉饰。
它象一头粗糙的、威风凛凛的石狮,盘踞于拂林的天空之下。
玄霜很想看见那著名的铜宫,然而一路过来并未见着片檐只影。
玄霜见到那位王后,倒不由心中吃了一惊。
农苦的这位王后也算是赫赫有名,她并不是祁顿王的第一任王后,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牢牢地左右了祁顿王,她的儿子浣摩成为法定的王权继承人,女儿雍容公主嫁到瑞芒为大公妃,也可算得一荣俱荣权势熏天。失宠仅是最近几年之事。但纵然因铜宫玉夫人之故,宠略有弛,仍然不可看轻她在祁顿王心目中、在农苦这国家中的份量。穆丹至今步步为营,苦苦打算,便可见一斑。
她与玄霜素不相识、无怨无隙。ap然而,玄霜因自己地经历之故,总是对那元后、元后之子穆丹先有同病之怜,对于这位继后,不免就怀有歧见了。
这位王后随祁顿王时日不短,育有一子一女,算年龄似应风华早逝,见面方知谬误。见她约摸四十不到的年纪,皮肤雪白,额头光洁而细腻,唇不画而红,眉不描自翠,生得一头黑油油的好头发,只别着一根簪子,一件素净的左衽白罗袍,上面绣着龙凤隐纹,只腕上一串红宝镶嵌的金钢镯。才显出她富贵不同凡俗地身份来。
黑色双眸如同两道电光,雪亮摄人的光芒却是一闪即逝,随即温润起来,唇角一翘。唇边微微地露出一个笑涡,不等玄霜有所动作,便忙忙地迎着挽住了玄霜的手,上下打量,----其实玄霜知道这都是故意作出来的,刚才那转瞬间的电光早已将她看的透彻,----含笑道:“好一位我见犹怜的国公主!可怜你一路风尘,这路途之上。大大的受累了,算来乃是吾邦地不是。”
玄霜又不禁惊诧,王后说得一口标准无比大离的言语,声音又软又脆,语速不急不慢,煞是动听。农苦的贵族十之七八能说大离话。但是纵如阿羡在大离生活了两年。口音还是极明显的,这王后却是说得纯粹无比。如出天然,就仿佛她生来便是能说大离话一般。
只这么一愣神,随即想到自己的身份,与异国王后见面,这第一次是无论如何不能示弱的,当下微笑道:“这也是我份内之事,王后客气了。”
这笑容隐隐有些生硬,王后嘴角的那一抹笑意便也流畅不起来,她固然愿意两下里亲近起来,玄霜,却不肯跨过一点界限。
其实王后不明白玄霜的性格一向如此,倒并非对她有意疏远。
随同王后见客的,还有玄霜此行最大的目标----绵绵公主。
绵绵年方十五,年轻爱热闹,性格活泼,缠着她一口一个“姐姐”,玄霜见了她,倒似是见到了数年之间地阿羡一般。
席间王后对玄霜显是着力结纳,将一件件趣事说给她听。玄霜真不料一位深宫中的王后能有如许见识,惊讶赞叹不已。
玄霜最担心的,王后会说到路上的刺杀、或者是其他有关两国地敏感话题,但未知是幸或不幸,王后一个字也未提起。
饭毕,玄霜体弱,王后亦不强留,亲自送客送到宫门。
转回身来,脸上笑容慢慢湮没。
一条人影悄没声息地出现。
便是这几天来,总是对殷青荒宣称不在的浣摩。
“母后?”
王后沉思着,许久,方长长叹道:“那女孩聪明无比,我想,她早已看了出来。”
看了出来。那王后,传说中美妍多智的继后,她,便是魔瞳之主。
玄霜不谙武艺,虽经魔瞳,仍然是判断不出的,王后也丝毫不曾对她用出瞳术,然而,依旧是凭着直觉判断出来,王后,她就是阿羡等女孩子们的背后控制者。
祁顿王,可曾因此受到她的蛊惑?
这却一时难加判断的了。
回到驿馆,倒有个不大不小的惊喜等着她,明烟来了,老远抢上来,大礼参拜:“公主!”
玄霜看着她满身风尘,然而一脸如释重负地惊喜的笑,心中不由得涌起些许感动。
亲手搀她起来,理了理鬓丝,微笑道:“路上可曾遇险?”
明烟笑着摇首:“公主还安排人保护奴婢,奴婢哪里会有危险呢?”
玄霜笑,也知她不过说来轻松,自己就差一点死在安公子手里,明烟假扮阿羡,追赶她的人焉能不多,但彼此心照不宣也就罢了。
明烟痴痴看她看个不停,玄霜笑道:“如何?莫非分开这几天不认得了我不成?”
明烟道:“不是。”还是盯着玄霜,“奴婢服侍公主以来。只有分开过三次。头一次是在洮州湾公主出海,第二次是太子大婚当夜,这是第三次,每次明烟见不到公主了,公主便有生死之险。明烟只望以后每天都能见到公主。”
玄霜笑道:“唔。如此看来,你是我大大的福将,只要我能见到你,就不会有事了。”
明烟红了脸:“奴婢并非这个意思。”
玄霜笑道:“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可是你想同我站着说到几时呢?”
明烟这才豁然想起,眼见公主虽然眼眸灵动,但气色不甚好看,明明大病初愈。自己这般可真是过逾了,急忙在她臂下轻轻一扶,扶着她走了进来。
院子里两条人影,玄霜见到他们,从王宫里出来就有的好心情,一扫而空。
微微阴郁地瞧着那两个人。
阿羡,支着脚儿,双手攀住莫瀛地胳膊,几乎全身承重都在他身上,仰着脸。听不清在讲些什么,莫瀛则背向着玄霜这边,亦不知他表情如何。---但是,他任凭阿羡以这样近乎暧昧地姿势靠着他。
他听见响动。不由得回转身来。
玄霜满脸冷漠,朝他摆首:“请继续。”
莫瀛道:“玄霜。”跨了半步,阿羡在后面拉着他,带着哭腔道,“子韶哥哥!”
明烟一脸震惊,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半晌才嚷出来。
“羡羡王妃?”
这三个字叫出来,莫瀛的脸色更象是吃了苦药一般。形容不出,玄霜冷冷道:“阿羡公主她忘记了作为王妃这一段,我们地莫将军正在安慰她。”
她显然是含怒不发,明烟知趣地不敢多说。
玄霜回到房里,心烦意乱,等了一会。不见莫瀛进来。便冷笑道:“明烟,你去让殷船王备车。我同他出去,看一看铜宫。”
看铜宫。这或许是此行除了正式地任务以外,她最感兴趣的事情了。
那个深宫铜宫的女子,实在令她好奇。
若说与殷青荒倾心相爱,船王的女人,如何跑到大漠里来当了别人的宠妃?
若说得祁顿王倾国之欢,为何建起铜墙铁壁,将她深锢于中,不见天日?
这个女人,倒底美得如何红颜祸水,能让殷青荒积年不忘,能让众人口碑中并不是嗜美如命的祁顿王作出非常失却理智的事情来?
而今殷青荒已到拂林,她可曾听说?
她对殷青荒是否还有旧情?
她究竟能不能,出得宫来,与之一会?
农苦远远不及大离讲究,贵为公主,平时出行也没有前呼后拥,只是玄霜不会骑马,便与殷青荒一前一后坐在骆驼上面。
玄霜看他轻车熟路,分明早已探过了路,笑道:“殷船王已经去过了?”
殷青荒苦笑道:“去过好多次了。”
玄霜道:“无法进入?”
殷青荒叹了口气,不答。
“大哥,你执意前往,我无法反对,可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临别之时,妻子的话萦绕耳畔。
“妹子深知,这世上再高地墙,再严的防,都管不住你的人。你既到了那里,要想进去,想见姐姐,那是再轻易不过的事了。只是那座铜宫,建得实在可疑!明明就是针对你来的!大哥,别说不会针对你,别说瑶姬姐姐决不会加害你,这些我都相信,相信铜宫不是为你而建,瑶姬姐姐更不会变,但是,背后隐藏的那个人呢?那个曾经陷害你进入天牢的人呢?难道他不在等你进入铜宫的那一天?!大哥,你休要凭着意气胡乱行事,你若出差,瑶姬姐姐固然生不若死,我、我、我”
那平时柔弱怕羞的女子含泪呜咽道:“若是我听说大哥那样意气用事,冒险而进,我不管你有没事,你再见我那日,我便死在你面前!”
那样的威胁,那样地爱。
她可以不计较丈夫心中另外有心爱的女子,然而,不能忍受她的丈夫,为了心爱女子智谋全失,轻忽冒进,把自己的性命觑若轻尘。
然而,殷青荒微微苦笑,她地担忧,全无必要。
因为,根本没有人能够靠近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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