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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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明海见秋实嘴角虽然还倔强地绷着,可眼里已经流露出惧意,便知道已经打到了对方的七寸上,于是不再说话,转身大步离去。一场隐秘的三角恋暂时得以偃旗息鼓,徐明海第三次见到于紫已经是一周之后的事了。这一礼拜徐明海过得既踏实又揪心。踏实的是,秋实终于不再每天缠着自己说胡话了。揪心的是,当俩人在大杂院里碰见,这孩子就像只被割了声带的猫,立即就会无声无息地消失,只是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委屈的气息,在徐明海心里久久不散。徐明海说不难受是假话。但他既然选了快刀斩乱麻,就不能怕伤筋动骨。于是,连体婴似的俩人,突然间就生分了。搞得大杂院里乌云压顶,人人都挺别扭。当然,徐明海他妈除外。李艳东欣喜地认为儿子这是属于大脑二次发育,胳膊肘往外拐的毛病终于得以痊愈。“约会”仍在继续。某日周五放学后,徐明海去了跟于紫约好的「奶酪魏」。进了门,甜丝丝的凉气袭来,徐明海瞅着柜台里的各色小吃开始发呆。杏仁豆腐、冰镇江米凉糕、桂花小枣、蜜饯金桔都是秋实喜欢吃的;而九爷独爱奶酪,每回自个儿能喝三碗。徐明海想等离开的时候每样都打包几份,拿回去给九爷,再让他老人家转给果子。这时候,于紫推门走了进来。俩人点了吃的,随之坐了下来。闲聊几句,徐明海的回答基本驴唇不对马嘴。于紫喝着酸梅汤问:“怎么魂不守舍的?没出什么事儿吧?”徐明海回过神来:“我能出什么事儿?”“反正你出来进去的,多留心着点儿。真遇上事儿一定告诉我。”于紫态度颇为认真。徐明海皱起眉:“这话听着别扭,到底怎么了?”于紫坦言:“我之前处过个男朋友,分了以后老不死心,跟踪过我,老找我身边朋友的麻烦。属于炮局常客,活混蛋一个。”“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徐明海用瓷勺?起杏仁豆腐,看着上面颤巍巍的乳白色笑着说,“读书我虽然差点意思,但打架还可没怵过谁。你不知道,我打小跟果子……”话说一半,徐明海闭上了嘴。“嗯?什么?”于紫示意对方把话说完。“没什么。”徐明海赶紧把杏仁豆腐送进嘴里,又端起碗来喝了一口桂花糖水。甜爽的冰凉顺着喉咙一路滑到了胃里,不知道为什么,整个人却不安起来。一团模糊不形成的影子开始在徐明海脑子里盘踞,最后形成了个确凿的念头。徐明海默默放下碗,看了眼于紫的脖颈处,不经意地说:“你今儿这链子可没有上回带的那条银的好看。”“银的?”于紫愣住,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哦,你说那个啊。丢都丢了,再好看也没用了。”第57章 桥归桥,路归路气氛顿时凝重起来,死一般阒寂。徐明海紧追着于紫的眼神,直至对方彻底溃退。徐明海二话不说,起身就要走。“干什么?”于紫一把拽住他。“那天咱们一出电影院,你就发觉被人跟踪了。”徐明海甩开对方的手,“你支开我去找项链,然后故意搂着果子亲,就是为了让那个神经病觉得跟你处对象的人是果子。是这么回事儿吧?”半晌。“是,”于紫仰着头,磕巴儿都没打就认了,“徐明海,那天可是你红口白牙地说跟那孩子不对付。所以我才拿他捎带手儿替你解围,我哪儿错了?”徐明海差点被她撅一跟头。“果子才多大?你成心让那傻逼盯上他?这不是害他吗?!”徐明海失控地一拍桌子,嗓门逐渐高了起来。“你冲我嚷嚷什么啊?!”于紫脸上挂不住了,喊完后又安慰徐明海,“你别自己吓唬自己,那混蛋再缺根筋也不会跟半大孩子动真格儿的。”可徐明海心里的懊恼和恐惧丝毫没有减弱,反而像遇水的海绵一样,急速膨胀起来。他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清清楚楚地说:“于紫,今儿是咱俩最后一次见。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大马路上遇见就权当不认识。”于紫俏脸不由得一变:“徐明海,为这么点事儿,你至于吗?!”“至于,太至于了。”徐明海沉着脸追问,“那傻逼叫什么?”于紫咬着嘴唇不搭茬。“不说我也能打听出来。”徐明海转身推开「奶酪魏」的门,蹿上车去。于紫这时追过来:“他叫姜小勇。”“混哪儿的?”“宣武门,”于紫瞅着徐明海阴得吓人的脸,又说€€,“你别急,真到节骨眼儿上,那孩子一害怕也就把你供出来了,总不会平白替你背黑锅。€€”徐明海这时发现,他根本无法向旁人说清楚为什么果子一定会替自己背下这口“黑锅”。他们之间的感情别人不懂,也压根用不着他们懂。就像果子说的,他们管不着。徐明海于是一言不发,只疯了似的往胡同骑去。北京8月的热风夹着砂砾,蛮横地往徐明海脸上拍。他无暇顾及,只满脑子想,最好的情况是那个姜小勇还没找到人;又或者他一看是个半大孩子就不较劲了。可徐明海又觉得,但凡姜小勇是个有脑子知轻重的,就不会一趟趟进炮局了。20分钟后,徐明海进了院,扔下车就往秋实黑着灯的屋里跑。推开门一开,没人。紧接着又问了一圈,谁都说没瞅见。陈磊和周莺莺也没在,一起去店里盘货了。秋实没什么朋友,衡烨也还没到回市区的日子,不会来找秋实玩。放了学不回家写作业,根本不是秋实的风格。于是徐明海顾不上喝水,也顾不上被亲妈骂说刚好了两天就撒癔症,骑车就奔学校。傍晚的学校静得很,徐明海翻墙进去连同教室礼堂以及犄角旮旯都找了一遍,颗粒无收。然后他又跑到上次秋实偷着抽烟的地方,依旧是人影都没一个。徐明海望着熟悉的街道和汹涌的自行车大军,一颗心在盛夏时节滚过阵阵寒意,他恨不得冲到马路上,伸手让满世界的滚滚车轮都停下来。掉转车头,去帮他找人。此时此刻对他而言,这世上除了果子,其它的事全他妈的是扯淡,没一个钢€€儿的重要性。徐明海失魂落魄了半晌,等回过神来立刻跑到街边小卖部借了电话,直接给家那片儿的派出所打了过去。接电话的人正是小七叔。徐明海长话短说,只说秋实好几个小时没见着人,怀疑被坏人劫了。嫌疑人叫姜小勇,混宣武门那边儿的。小七知道秋实是好孩子,徐明海更不是一惊一乍的性子,于是嘱咐他先别慌,说这就给宣武那片儿的兄弟打过去摸摸底。徐明海于是挂了电话,傻老婆等汉子似的守在小卖部边上,谁来借电话都被他软硬兼施地轰走了。过了会儿,小七的电话打了回来。他说确实有姜小勇这么一号,20出头的年纪,天天不务正业,打架斗殴,家里人也早就不管他了。他在宣外有个据点,成天跟一帮不三不四的小流氓混在一起。“那边儿的片儿警已经答应帮我找辙去据点扫一眼,”小七说,“小海你回家去等电话,万一果子已经回了呢?”徐明海听了觉得有道理,撒丫子骑上车就又回到了大杂院。可惜依旧没有秋实的影子。徐明海没招儿,只得在屋里一遍遍转腰子等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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