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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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量好后,几个片儿警就把人带走了。“回家吗?”€€徐明海扶起秋实。秋实低头小声说:“我现在回家不得吓着我妈?”“那你就不怕吓着我?”徐明海没好气儿,“赤手空拳跟人玩儿自由搏击,出息大了。”秋实看了徐明海一眼,没说话,掸了掸身上的浮土,转身沿着烂尾楼的台阶慢慢往上走去。徐明海也没吱声,只紧跟着他。俩人最后肩并肩一起坐到五楼未封的阳台上,双腿悬空,迎着热热的风,看着远处蚂蚁一样汹涌的人群。徐明海一肚子先是结成冰,现在又化成了水,在心里荡漾了半天才说:“怎么上来就开人瓢。”“我那是吓傻了,正当防卫。”秋实咬嘴唇,“可能……稍微有点儿防卫过当。”徐明海:“说实话。”秋实:“这几天心里憋得难受,谁知道一下车就碰上找茬的。看他虚张声势的样子不顺眼,正好撒火。”“这也就是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初生牛犊不怕虎,乱拳打死了老师傅。”徐明海叹气,“干嘛不跟他把事儿说清楚?拖上个一时半刻,等他找上门来,咱合伙弄他个瓮中捉鳖,干净利索。”“人在明,你在暗,”秋实轻哼,“左一笔右一笔的风流债。个个都去找你,你还不成了筛子?我如今活着就替你挡一挡;要是死了,你也就不用老躲着我了,干净利索。”徐明海被噎得想从五楼跳下去。半晌,秋实假装不经意问起:“你和于紫……真的连啵儿都没打啊?”“这有什么可骗人的,”徐明海自嘲,“您脸蛋儿上那天还落着个香呢。我是羊肉没吃到,白惹一身骚。”“不是你说她要胸有胸,要屁股又屁股吗?”秋实酸不溜秋地问,“跟她在一块儿不丢人。”徐明海沉默了半晌,然后深吸一口气,抬手拨开秋实额前被汗浸湿的头发:“果子,咱打小儿受的就是集体主义教育,讲究的是整齐划一按部就班随大流儿。冷不丁的,你突然喊我说要一起做个异类,我当然会排斥,会害怕。”秋实听了蜷起身子,深深低下头去,同时露出白皙的后颈,准备去迎接又一次的刀割似的拒绝。“但刚才找不到你的时候,我怕极了,怕得简直快疯了。要不是那孙子闪得快,没准儿我真能一棍子给他敲死。这两种怕一比,头一种就显得没那么吓人了。”徐明海话里的弦外之音让秋实立刻仰起头颅,脸上的表情像是被抽干水份的庄稼地,久旱逢霖。“哥,”秋实怔怔地看着徐明海,“说真的,你喜欢我吗?”“不喜欢你我把好吃好玩的的都给你?”徐明海开始反攻倒算,“小时候为了你,我挨了我妈多少顿打;长大了,天天白龙马一样驮着你上学下学。合着你都忘了?”“那,能把喜欢变成爱吗?”秋实问得傻里傻气。“你能不能别这么琼瑶?”徐明海捂着脸,露出被酸倒牙的表情。秋实伸手就去掐徐明海的腰。“哎呦,痒痒……”徐明海打闹间怕伤到人,只一个劲儿地告饶。气氛渐渐轻松起来,俩人又回到了平日的相处模式。“哥,”秋实鼓起勇气开口问,“那天我亲你,其实不恶心吧?”徐明海沉默一会儿,摇了摇头。“那是什么感觉?”秋实好奇。徐明海挑眉问:“秋大夫今儿坐堂问诊啊?”“告诉我吧,”秋实故意添油加醋,“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啵儿人,结果除了个大耳刮子什么都落着。晚上回去疼了好久,第二天上课都听不清老师说什么。”“……”徐明海疑惑地看了看自己手,“我居然使了那么大劲?不能够吧。要不你抽回来得了。那天看电影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像是憋着要抽我呢。”秋实强忍住笑:“我才不像你这么混呢。你就告诉那天到底是什么感觉就行。”“懵了,从天灵盖儿到脚后跟儿都是软的。心慌,一阵阵喘不上来气儿。”徐明海红着脸回忆完,又问,“你呢?”“净害怕了,还能有什么感觉?”秋实看着漫天形状奇怪的云,“之前还想,说什么都不能让你知道我的心思,结果下了车脑子一热就把你亲了。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完了!现在想想真后悔,反正揍都挨了,索性多亲几下。哪怕被你打死都认了。”秋实收回视线一扭头,刚要开口说什么,嘴唇便被徐明海含住了。一时间,万籁俱寂。只能得到彼此的喘息和心跳。温柔的索取带来巨大的攻击力,从舌尖蔓延到全身,一波接着一波。像高度白酒一样又辛辣又醉人。陌生的酥麻感顺着口腔让全部的细胞都停止了工作,然后一路往脏腑里去。浑身的血随即热了起来,有了不可抑止的迹象。但心情却是潮湿又清亮的,幸福得无边无际。嫩黄色的残夕下,烂尾楼里飞舞的灰尘草屑包裹着俩人,致使四周弥漫着一股荒草的味道。残阳就这么把少年亲密的侧影放得无比大。1993年8月13日傍晚,秋实和徐明海永远记得那天接吻的感觉。第59章 新世界这世上随时发生着离别和亲吻。而此刻,诞生于暴露着钢筋的楼宇里的吻却尤为隐秘且漫长。当空气重新注入肺部,周遭的一草一木虽然都没变化,可面对的却已是个新世界了。半天谁都不知道说什么,徐明海挠头问:“不是,你打啵儿怎么都不闭眼啊?”“我害怕。”秋实坦言。“没瞅出来,”徐明海笑着拿手指勾了勾秋实的下颌,“我看属你胆儿最大。要不老话儿说呢,蔫人出豹子。”“真的,怕一闭上眼你就把我推下去。然后就会有好多人一起笑我。有曹老师,还有些看不清模样的人。他们说我变态,恶心,我想爬起来跟他们打,可身子怎么都动不了。”秋实轻轻握住徐明海的手,“我一着急,就醒了。”徐明海听了后心里不免一酸,忙问:“醒了以后呢?”“醒了以后就盯着蚊帐顶发呆,想着今天要怎么跟你较劲。”看着对方眼神里润物细无声的执拗,徐明海倏然发觉此情此景,甚至俩人的对话都有些难以言喻的熟悉。似乎之前就发生过,而这次不过是旧地重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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