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止血药(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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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成走出严府,一路哼着歌就往回走,这件事此后对他来说只是个不愉快的回忆,没有其他任何感觉了,所以现在是很无所谓的,今天天气不错而且不算很热,他一路溜溜达达哼着歌,想着是不是先找个丫鬟伺候伺候自己,别看身体年龄才十四,心理上自己都快三十了,这个找个漂亮小丫鬟先调戏两年并不过分吧?他满脑子香艳却没注意身后跟上了两个人,俩人都是严府家丁打扮一路嘀嘀咕咕鬼鬼祟祟的跟着,看到前面的陆成一路哼着古怪的小曲轻松地走回去,两个人当真是难以理解:“小姐,你看这个人没心没肺的,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常人被退婚了哪有心情唱曲子?而且你听他唱的都是什么: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怪不得他同意退婚,他有私情了!”旁边被称作小姐的女子脸上一会青一会白,这会咬着嘴唇死死盯着陆成的背影:“登徒子!”

  原来这两个人正是严府的小姐严钰璎和她的丫鬟,听说父亲和母亲今天要退婚她心里就有些焦急,此时的明朝人还比较注重名声,严家不是小门小院这种事传出去就是丑闻,再说她听说那位陆公子已经过了童试,明年初的院试一旦过了,也就不算辱没自己的门庭,而且据说这位陆公子为人还算老实,所以这种情况下退婚严家会名声尽毁的,虽然因为严阁老的缘故绝对没人敢说什么,但公道自在人心,所以她有些焦急赶紧让丫鬟探听消息,谁知道三言两语事情就结束了,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说陆公子把婚书留下分文没取就走了,这顿时让她生出几分敬重,一个懂得自尊自爱人当然是可取的,所以就跟丫鬟匆匆换上家丁的衣服偷跑出来跟着看看陆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结果这歌词一下暴露了陆成的本质,原来他早有心上人!可怜前面轻松走着的陆成并不想知道自己已经成为登徒子,否则他宁愿唱忐忑也要保持自己的形象啊。

  “求求大夫救救我相公吧!”前面一阵喧哗打断了陆成的快乐,陈家药铺前面围了一群人,陆成停了一下但是强迫症仍然迫使他急匆匆的唱完最后一句:永远都唱着最炫的民族风,是整片天空最美的姿态,然后挤进了人群,他倒不是爱看热闹,只是陈家药铺让他跟兴趣罢了,毕竟奶奶老中医世家,如果不考虑自己诊脉水平欠佳的话,他的医术不会比这个时代的名医差多少。

  门口空地上躺着一个人,大约三十左右的样子,右腿血肉模糊看似被什么砸断了,但最严重的是他的嘴里还在不断的出血,看来还受了内伤,他身边跪着一个妇人和一个正在啼哭的男孩,看起来才七八岁,而人都哭的满脸鼻涕眼泪,门口站着陆成见过的那个老大夫和中年妇人,两个人都有些束手无措的样子,老大夫过来搀扶地上跪着的娘俩:“不是我们见死不救,你丈夫腿伤好治,但他不断咯血说明胸内仍然血流不止,这没有办法治的,我方才试过他的脉象,过不了几个时辰他就会失血而死,没有救的,方才你们也去过龟寿堂了,没用的,赶紧回家准备后事吧。”说完摇着头叹息了一声,妇人没有站起来,而是瘫软在地昏厥了过去,引起正在唏嘘的众人一片惊呼。

  失血?陆成忍不住上前一步蹲下身子试了试伤者的脉搏,虽然他搭脉水平并不高但基本能力并不差,所以很快就看出,对方失血其实没有表象那么严重,只是时间长了所以流血过多,而且脉象显示他的内脏并没有受到严重伤害,也就是说他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失血,要赶紧止血才行。众人都在忙乱的扶起妇人并没有注意到他,身后两双眼睛却始终在他身上没有移开:“小姐他在干什么?好像在给那个人搭脉。”被称作小姐的女子没有接话,只是疑惑的看着陆成。

  止血最好的就是云南白药,虽然它的配方是国家绝密,但是奶奶作为一个老中医,从公布的主要成分和药效上推测,大体也能复制出它的几分成效,但最令陆成担忧的是里面的主要成分三七,作为大名鼎鼎的止血圣药,三七的所有来历陆成都知道,所以他也清楚现在离着三七开始逐渐被发现并普及还差——几十年。

  没错,就是差几十年,具体说是三十九年,因为公元1548年三七被几个云南军官送到李时珍那里让他鉴别,这味药才开始为中医所重视并逐渐成为著名的中草药,并为中医事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也成为我国中医药行业最璀璨的明星之一,而这个时候除了云南山里的一些苗族、彝族老乡们以及部分军队的老兵油子,其他人大多不知道它的效用,也就是说现在所有药店里都不可能有三七,陆成神色有些黯然,慢慢站了起来挤出人群。

  “陆兄,你怎么在这里?”陆成一抬头发现再玉正站在他面前:“哦,我刚路过看到有事进去看了看,你怎么还没回家?”“啊,我顺便去买了点东西,家就在这附近,这不正要回家呢,里面发生什么了?”再玉好奇的问道,“有个人受伤了,伤得很重,可惜了,如果有合适的药的话,并非不能治。”“奥?陆兄还懂得医术?”再玉有些惊诧,“略懂一二,他的伤只是缺一位药,有的话并非不能治。”

  “哈哈,哈哈哈”,旁边蓦然传来一阵笑声:“好大的口气,这种伤有什么药能治好我倒是要请教,他胸内出血,我们龟寿堂其实已经给他用过药了,但只能尽尽人事,他这伤是治不好的,你红口白牙就说缺一味药就能治好,拿我们龟寿堂当什么了?”陆成和再玉同时扭头,一个尖嘴猴腮留着一缕山羊胡的中年人站在那里一脸不屑:“这位小兄弟,倒要请问是哪一位药?如何配伍?怎样炮制才能治他的伤病?”他故意说的声音很大让别人都听到,果然人群开始把目光投向这边。陆成不想惹麻烦,而且没有三七说什么都白搭,也就不愿和他多言,回过头对再玉说:“我有事先回去了,明天到我店里来吧,我带你看好东西。”再玉刚要回答,尖嘴猴腮的人打断了他的话:“慢着,你诋毁完了我们龟寿堂就想走?我告诉你,今天不说出个道理,我就拉你去见官,告你个谣言惑众并诽谤之罪。”这时陈家药铺的老大夫走了过来,向那尖嘴猴腮的人拱手道:“赵大夫,看样子他这乃是戏言,也并不知道伤者病情,不知者不罪,不要为难他了,让他赔个不是放过了吧。”要知道在明朝诽谤是要入罪的,他怕这个少年一句话就惹祸上身,要是真的见了官,谁都知道龟寿堂背后是河内县主簿,这少年少不了要吃亏的。那个赵大夫看似还要不依不饶,陆成有些恼了:“井底之蛙,你知道什么?那味药远在云南,长于苗、彝各族的领地内,如果有那味药这位大叔的伤并非不治之症,庸医!”这句话顿时惹翻了赵大夫:“好好好,大家做个见证,你说出那味药的名字,我们听听是否听说所过,否则今天你就别走了,跟我去见官。”

  他这一说陆成一愣:我去,这时候三七在中药中还没取名呢,李时珍鉴别以后才起名叫“金不换,”这会到哪里说理去?再玉虽然年龄不大,但极有眼色:“陆兄有什么为难之处吗?我有个朋友和云南那边有联系,他在行走江湖时身上带着一些药,据说有从云南带回来的止血圣药,很多都放在我家要不拿来你看看?”陆成听了乐的差点笑出声:真是人在家中坐,喜从天上来,云南带回来的止血圣药?不是三七我把自己头做成麻辣兔头吃了!他急忙问道:“是成药还是草药?”“有成药也有草药,很多都放在我的住处。”“你赶紧回去找草药,看有没有一种根茎,像是一团疙疙瘩瘩的东西,”他一时找不到形象的形容词,就用手比了一下:“大约这么大,有点像生姜,但是圆球状,有很多凸起”,再玉笑了:“是那个啊,有很多,专门包起来的,朋友也不知道叫什么,说是止血很好,”然后不等陆成说话,转身跟身边的家丁说了几句,家丁匆匆的往西走了,“稍待一会,盏茶就回,我住的不远。”

  他们的对话早就被地上刚苏醒的妇人听到了,她挣扎的爬起来手脚并用爬到陆成脚下:“多谢大夫救命、多谢大夫救命!”陆成急忙拦她:“伤者受伤时间有些长,我并无十分把握,你先起来,”然后跟陈老大夫说借个地方放伤者,还需要几味药。陈老大夫有些糊涂,不清楚这少年是不是真的会医术,但看样子不是开玩笑,而且死马当活马医吧,这种内出血基本是没治的,死了正常,不死那就是个奇迹,所以连忙答应了,推开人群招呼几个帮忙的把人往里抬,陆成直接跟女掌柜熟练地说着药名:白牛胆、冰片、苦良姜、淮山药、老鹳草、散瘀草、穿山龙,因为病人属于紧急重症,所以他加了云南重楼根、披麻草以及其他成分模仿保险子,同时跟人群中一个相熟的人说到:麻烦大哥到我店铺里去找罗氏,就说让她给我盛点酒精过来,不要多,一瓶就好,”那人爽快地答应着跑出去了。他又试了试伤者的脉搏,还不算太危险估计能撑到傍晚,这才放了心,又检查了一下伤腿确定没有伤到大动脉,心里更有底了。他在这里忙前忙后,赵大夫找了个凳子坐在上面,面带冷笑地看着他。

  不一会再玉的家丁抱着一个红色的包裹跑回来了,陆成急切的打开一看,不禁笑出了声:这些不但是三七,而且最多四头,后世根本见不到这么少头数的三七,这绝对是野生的,每一颗在后世都是三七王中王的存在,药效不要太厉害。“就是他,再玉你可救了他的命了,这位大叔命也好,居然能遇到三七。”不等别人问,他拿出一颗就去后院炮制房里去了,中医在古代的时候分三个有效构成:中医、中药、炮制,为什么现在中医治病没有历史上说的那么神奇了,主要原因都在这三个上面了,中医就不必说了,好中医的重要性无需多言,单单中药在古代和现代差异巨大,根本就是两回事,古代大多都是野生的,而且每一味草药的根、茎、叶、花、果都有不同的药效,甚至有的相互冲突,而且不同的产地药效不同,这是现代规模化种植、农药催生、很多不分部位全部入药的中药所不能比拟的,这就使现代中草药的药效大打折扣,而炮制是重要另一个极其重要的构成,炮制也是一门专门的学问,举个例子:屠呦呦先生提取青蒿素的方法就是来自于葛洪《肘后备急方》里记载的中药炮制法,正确的炮制能使药效全面激发、同时去除毒性或副作用,而在现代中国炮制基本上失传了,大量重要中药被新的科技萃取技术所取代,可没几个人研究过炮制与现代萃取技术效果是否一样、先人几千年研制出来的炮制学问是否吃透了才抛弃的,但不管怎样,炮制作为一门学问在中医中几乎消失了,而在古代,它是构成中医的三大支柱之一。

  恰巧陆成的奶奶家传的炮制方法写成书放在家里陆成看过,主要是有很多方法太匪夷所思所以陆成饶有趣味的看完了全书,因此在大明朝,陆成的炮制水平也是很靠前的。

  不一会的功夫,陆成拿了一包药粉出来,命人取来一碗温水把伤者扶起来,伤者还在咯血,陈老大夫取来鹤嘴给他灌了下去,随后陆成看了看腿上的伤处,血有止住的迹象但还在轻微的流,他用店里送来的酒精清理了一下伤口,伤者有些太虚弱觉不出疼来,他撒上药粉包扎了起来,然后起身去后面洗手,骨折的事由陈老大夫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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