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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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牧也清点一番,此行一共用坏一台ra i,摔碎两台c300和ce-servo电影镜头,无人机一共炸机了三台。好在他早在来格凸之前,就要求无人机摄影师把每台机器都上过保险,此时正在微信群里按着这哥们儿赶紧找大疆理赔。“怎么样,老郑,在预算内吧。”他转头,看着低头用汽化炉给大伙煮面的郑成岭。他这几年商拍是攒了不少钱,可拍摄一部电影所需要的人力、物力、时间、设备,绝对不是一两个人可以供得起的。去年年底,临启动项目那会儿,他和郑成岭为了拉赞助四处跑。梁牧也又不喝酒,几轮下来,把郑成岭都锻炼出了海量。郑成岭放下勺子,拍拍他的肩膀说:“ra拿回去修修,没准儿就是这两天心情不好不配合呢。省的钱给宣发,我看没问题。”这种汽化炉烧开以后声音巨大,郑成岭得在他耳边说话。他也喝了好几杯酒,真心话一箩筐地往外倒,之前已经陪着几位摄影感慨过一轮。“其实我没想到你最后会同意来。你也没跟我说过,我就不问了,只当是咱俩的缘分。”梁牧也举着筷子正吃东西,就点点头,没说话。他平时是心思很难猜的一个人,可是架不住这三个月来,两个人作为统筹这个项目的领导者,每天二十四小时都扑在同一件事情上。他熄盏灯,闭只眼,走个思,郑成岭全都知道。“无论你来这里是想找寻什么,我……希望你是找到了。什么时候你想聊聊,随时找我。”郑成岭说。黄鹤早在去年就跟他说过,他问池羽他和梁牧也在加拿大的时候怎么了,为什么就不联系了,池羽说是错在他。可同样一个问题,郑成岭去问梁牧也,这人又说是因为我。郑成岭今年四十一还单身,感情上的事儿他就没多插嘴。可他总觉得,散场之后,双方都说是自己的错,就代表还有救。梁牧也其实也知道他知道了。他开口了那两个字:“池羽……”郑成岭心里一动。可他却是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他后来找你问过未名峰的事儿么?”“什么峰?”郑成岭差点以为他也喝高了,低头一看,梁牧也杯子里还盛着冰可乐。“没什么。”梁牧也把面条吃完,饮料喝完,电脑也合上。他站起身,把折叠椅让了出来:“你坐着歇会儿,我先回去了。”“不跟我们喝一个,庆祝一下?喝可乐也行啊。这一年多的筹划,三个月的执行……”梁牧也就说:“你们庆祝。我刚想起来,得去安静的地方检查下收音效果。”他今天最最担心的事情,除了攀登本身,就是随身麦克风的噪音效果。潘一格登顶那一刻他目视检查了麦克的位置没变,可只有听到全部音频才能确认。郑成岭开口:“还有明天呢……”可他又想起,梁牧也上周胳膊脱臼之后接回去,第二天就赶着坐飞机回北京,就是为了去工作室补拍项目。他怕是杀青之后他工作室还有别的事。工作室有事,就是黎向晚有事。他就没拦着。梁牧也悄么声地一个人遛回了自己的房车。车外,郭凡和老杨勾肩搭背,正喝得眼泪鼻涕直流,扯着大嗓门开始唱周华健的《朋友》。来格凸之前,他和郑成岭说好了,潘一格只管攀登,其他所有琐事,所有责任,都由他们来担。成功之夜会是什么样,他压力大时,当然也曾肖想过。可如今它真正到来时,却如此普通。潘一格的房车里,一个黑影在鬼鬼祟祟地动。他也只喝了一杯就回去了,梁牧也当然知道他在干什么€€€€这个人和之前在格凸一百多天里的每一个晚上一样,在房车里吊指力板,丝毫不像刚刚完成中国境内最高的徒手攀岩壮举的人。让他想到某个人,在大赛前夜,一个人戴着个巨大的耳机,顶着生活中急速的剧变,把银白世界投影在墙上,无数次复习动作,如握紧手中唯一命脉。一周前,这个人在昏暗的工作室里对他说,站在韦尔比耶山巅,得了世界冠军,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快乐。如今想来,也并不是为赋新词强说愁。是今晨,他在di墙顶,按下红色按钮结束录制那一刻,突然有种奇怪的共感。他没掉眼泪,手没颤抖,也没激动得大哭大叫。相反,他只觉得空虚。郑成岭到底是比他多活十年,他那个问题问到了点子上。山巅背后是空谷,碎石填不了大海,一种瘾终还是戒不了另外一种瘾。他打开手机。零点刚过,屏幕显示4月22日。梁牧也从微信最底下揪出来池羽那个搞怪做鬼脸的头像,在相册里找到了前几天刚照的那张照片发给他。“这些是熠川原来的板子,我做了一面墙。你喜欢哪个,我摘下来送给你。”想了想,他又加了一条消息:“池羽,生日快乐。”第60章 追光次日,池羽早起。他一个人在酒店大堂吃了早饭后,就等着张艾达的车来接。这是他在国内的倒数第二天,下午他就要坐飞机去重庆,参加黄鹤的葬礼。滑雪之外的事情,池羽统统丢给他的团队,任张艾达安排。这次回国,张艾达除了杂志封面和广告拍摄,还见缝插针地给他安排了《体育周刊》的一个双人专题访谈。等待的时候,他看到朋友圈里,郑成岭发了一张大合照,是格凸《攀》的十多人团队在大本营留影。他们把潘一格横着抱了起来,而一群人的身后则是三角形的di墙。梁牧也在这照片的边缘,在一群人里面个子最高,身上还背着沉重的器材,很抢镜。郑成岭写道,三个月,一百零五天,我们做到了。从照片底下的评论中,池羽得知,葬礼推迟的原因就是在等还在格凸拍摄的大部队。这十来号人都是攀岩圈里的人物,也都是黄鹤生前熟识的导师、好友、知己。梁牧也给他发的那条祝他生日快乐的消息他还没回,就暂时置顶了。其实昨天并不是他真正的生日。正日子是23号,也就是今天。他多年前参加ft的青年赛事时,在报名表格上面手写的字迹太潦草,官方资料错给录入成了4月22日。此后,所有百科都照抄ft的官方资料,也都抄错了。可他没忍心提醒对方。他点开这条消息,思前想后,终于是回了一个“谢谢”,又回了个“好”。然后是:“祝贺你们。”还没等发完,他就瞟见梁牧也的回复。他这次竟然回得很快,就说:“那明天见。”然后,又是一条:“需要接吗?”池羽有点不太好意思让梁牧也麻烦别人。他就直接说:“不用。打车应该很方便的。”未读置顶里面,还有另外一条信息,也是昨晚收到的,他也一直没有回复。来自他父亲池勉。池勉最近一年多又和他恢复了联系。去年过年的时候他给自己发过一个红包,一年之间打过两次电话,竟然还托小姑池煦给他带过一箱东西,里面看起来像是一些零食和一件衣服。当时那个包裹半开不开,被他堆在客厅长达两个月,拖到不得不打扫房间了,池羽才坐下来,把里面的东西都吃完。现在想来,池勉和他恢复联系的时间截点和他去年在巡回赛上一场场出成绩的时间几乎重合。整个事情对于池羽来说都很具有迷惑性,因为他无法知道究竟是因为他终于还是达到了池勉的期望,还是池勉也跟最近他生命里突然冒出来的很多“熟人”一样,图他点什么。池勉在短信里祝了他生日快乐,说晚上请他和他弟弟一起吃饭。《体育周刊》这次要做个双人采访,另外一个受邀的运动员是一直在国内训练的单板自由式滑手。男孩今年刚刚二十岁,还有着偶像剧主角一般的名字,叫肖梦寒。他俩之前在社交媒体上有互相关注对方。两个人一个滑遍大山,一个玩转公园,也算互补。拍外景的时候,肖梦寒居然带上了自己的滑板。只可惜池羽的应力性骨折还没恢复,只能单腿滑滑示意一下。两个人一边拍摄一边聊天,有滑雪这个共同话题在,很快就热络起来。肖梦寒的经纪人就是他妈妈,张艾达之前也认识。等拍摄结束,两位雷厉风行的美女经纪人拉着两个大帅哥,一行四人,在高档餐厅给池羽庆生。“听说你也要去悦恒的开幕邀请赛,”肖梦寒也是两句话不离滑雪,“你都多少年没比过公园了,是不是藏着什么绝招儿呢,我这两个月可得好好练练。”“确实是好久没比过了,我还挺期待的。”国内进入冬奥备战周期后,广州悦恒地产公司老总抓住商机,开了全国最大的室内滑雪场,在雪季之前,规划了盛大的开幕典礼。没有文艺汇演,也没有明星剪旗,倒是很符合雪迷们的愿望€€€€悦恒要举办一场室内雪场公园挑战赛。悦恒的老总和艾文传媒的老总张艾文是老朋友,悦恒老总亲自点名,让张艾达贡献一下手下艺人。张艾达则跟他说,滑雪相关的事情池羽有百分百的决定权,这事儿我说了还真不算。最后,是池羽拍板决定去。聊完恒悦的挑战赛,肖梦寒还试图说服他参加另一场比赛:“那之后一周新疆的巅峰挑战赛呢,羽神要不要来。”巅峰挑战赛是由立峰集团旗下的“巅峰体育”主办,由红牛主要赞助的全球自由式滑雪邀请赛,分两场,“城市”地图和“大山”地图,取总积分最高者为胜。每年的巅峰挑战赛于雪季伊始,拉开“全民冰雪季”的序幕,虽然不是国际雪联认证的赛事,也有挺多人看。他早在年初,就接过这场比赛的邀请函,但和张艾达商量一番后还是拒绝了。张艾达担心的是红牛和他的赞助商酷力是竞争关系,肖梦寒自己是红牛赞助滑手,他当然是要去撑场面。但池羽要想参加,总要跟酷力那边先打声招呼。而池羽则想的则是,那时候他可能已经在去往瑞士的飞机上。vitesse跟他谈过明年可以邀请他和其他签约滑手拍一部单板大电影,而vitesse家的签约滑手,包括hugo在内,基本上是欧洲大山野雪界全明星。他今年三月在阿拉斯加还没玩儿够,想提早跟他们开始训练。“跟之后训练行程有点冲突,就不去了,挺遗憾的,”池羽说着,还打开手机上的fatap,输入了个地点,正是今年巅峰挑战赛“大山”地图的选址。比赛选在阿勒泰地区一个未经开发的天然雪山,叫哈希勒根,倾斜角最高达到37度。他满是赞许地说:“exposure(暴露程度)是有点高,不过看图片……真是好漂亮。”肖梦寒也凑过去看,还顺便问他:“给点建议吧,哥。你会怎么滑这个山。”池羽有点担心,反而问他:“道外野雪你滑过吗?没滑过太多的话,我不建议……”肖梦寒经常在新疆的雪场训练,是阿勒泰雪场道外的老熟人,他颇为自信:“经常。我现在百分之三十的时间都在道外滑,你不是fo了我账号嘛,我老发视频呢。”池羽想了想,确实如此。他便说:“光看着地图不好说怎么选择线路,他们应该会事先用直升机拉你们上去转一圈吧?那时候你可以在心里想好几条线,找标记物,上去以后看雪况再决定。山越大,滑得越爽,风险就越大。跟你玩儿公园一样,ake a n,有个计划很重要。”park sart。滑雪公园玩家安全之上的五字箴言, start sall(从小开始),ake a n(做好计划),ays look(跳前先看), respect(互相尊重), take it easy(放松心情)€€€€也绝不仅仅适用于公园场地。整个一顿饭间,两位经纪人聊业内八卦,而他则向肖梦寒毫无保留地传授经验。他挺喜欢这个弟弟,肖梦寒看起来对自由式和滑雪都有一种发自内心的热爱,从不抱怨伤病或者挫折,和他自己很像。临走,肖梦寒还让他给自己签名。池羽有点不太好意思:“咱俩这……以后总能见到的。”见过面吃过饭,就算是朋友了。可肖梦寒叫自己的助理特地从家里取来一块板子,池羽抬起头一看,竟然是vitesse当家旗舰雪板,vitesse othership。这是块大山道外指向型野雪板,纯黑木纹,微微燕尾,形状很像条拥有黑科技的太空飞船,因此得名“母舰一号”。又因为这块板巨硬无比,人送外号“钢板一号”。肖梦寒说:“我太喜欢hugo的滑行风格了,你要是遇见他……”“嗯,我帮你转达,” 池羽这回笑了,偷偷给他透底,“这块板实在是硬,是他爸设计的,hugo自己都不滑。我也很少滑othership,它不够弹。你一个玩儿公园的,估计……”“我其实也不怎么滑,”肖梦寒吐了吐舌头,“其实买这块板,就是因为好看。还有就是,想有朝一日找他签名的。不过话说回来,你们v家全系列都没有硬的对称板,有点可惜。”池羽点点头,还试图卖个安利:“v家的公园板就一块joker,道具刻平都可以€€€€我在悦恒会滑这块,到时候你也可以试试。但是确实……”他犹豫一下,还是继续说下去了,“我跟hugo提过一次,vitesse是缺一块……怎么说,可以滑大山的,非常aggressive(高阶)的对称板。”ft全程他用的vitesse 的当家旗 vitesse pro,是指向型对称,比燕尾好点,和“飞行家”体感相似,只要压得住板子就滑得上反脚,但是还是正脚滑得爽。他滑这块板一年,都怕自己反脚滑行水平退步。“是缺一块真正为你量身定做的板子,”肖梦寒无所顾忌,就直接说出来了,“大山滑手如今谁还滑12 12站位啊?谁反脚和正脚滑得一样好啊,不只有你。”池羽被他说的不太好意思,只好抿嘴笑笑。他接过金色记号笔,在黑色木纹的雪板上面签了句法语:“to 梦寒,a vitesse de ière”€€€€追赶光的速度。他一向不擅长写这种聪明话,就偷了个懒,借vitesse的slogan一用。肖梦寒也确实给他这种感觉,像是被光笼罩着的少年,一切对于他来说都那么容易。“我先给你签一个,什么时候你来欧洲的时候跟我说,hugo常年在les arcs,我让他再给你补一个他自己的。”池羽自己收集签名的红色头盔没带,他身上没有任何可以留住签名的东西,肖梦寒一看,干脆把自己的滑板签上自己的名字,送给了他。“今天不正好是你生日吗,咱们有缘,就当是送你的生日礼物。”乘着这机会,张艾达也拿出来个小袋子送给他,里面是一块很实用的运动手表,她特地挑了有记录滑雪功能的。肖梦寒妈妈在一边看着,心道,到底是谁说自己不偏心,张艾达就差认池羽当干儿子了。池羽滑雪太多年,身上所有电子产品基本都是碎的,不仅限于手机屏幕。张艾达就微笑着,看他把屏幕碎裂的旧表摘下来,新表换上去。除去好心的粉丝寄到公司让张艾达代为转交的东西,今年他的第一份来自熟人的祝福,还是昨晚零点。梁牧也阴差阳错,竟然打败了在正日子赠送礼物的张艾达;仗着时差,又打败了他在北美的一众好友,成了第一个送他礼物的人。池羽突然就觉得,过生日好像是一件挺不错的事情。他吃完了大餐和蛋糕,拆完了几个礼物,两杯酒下肚,决定在今天宽容。他把机票改签到更晚的一班,拖到最后一刻,才去回复池勉的信息:“好。就是要早点吃晚饭。”作者有话说:梁哥也被百科坑了。第61章 葬礼池羽和池勉约的五点,地方是池勉挑的,就简单吃家常菜。他回酒店以后睡了个午觉后,按照张艾达请的造型师给他搭配的,重新换上一套好看的衣服。可四点半的时候,池勉就说要晚些过来,两个人把时间挪到五点半。五点半的时候,池勉又让他先点菜。池羽看着菜单发愣,他连有几个人来,大家喜欢吃什么都不太清楚。于是,他叫来服务员,把所有特色菜都点了一遍。六点一刻,池勉终于打来电话,电话里语气急促,说你弟弟出了点意外,刚刚去医院了,一时半会儿走不开。“明天晚上再吃饭吧。”池羽想了想,今晚他还急着要去重庆参加明早的葬礼,明天晚上他又要飞美国。张艾达把他的暑假安排得满满当当,之前赛季中拖欠的广告拍摄和合作商谈,全都在春夏两季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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